一阵不知从哪来的风吹过,烛火抖了抖,忽然熄灭了。
整个大殿顿时陷入了黑暗。
烛光熄灭的一瞬间,床上的容知微如有所感,指尖微抖,眼皮也开始不断颤动。
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股寒风直扑面门,容知微终于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皮。
她的眼前模糊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正向她缓缓靠近,容知微看不真切他的面容,只下意识觉得此人危险。
她嘴唇微张,喉咙却无比干涩,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醒了,”那人似乎发现了她的清醒,用滑腻如蛇的声音道:“真是命大啊,这样都死不了。”
“不过很可惜,到此结束了。”
那人缓缓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容知微瞳孔微缩。
这次她看清楚了,那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谁叫你挡了我们的路呢。”那人高高地举起那把刀,就要对着容知微的心脏扎下:“死吧!”
容知微睫毛微颤,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在那人举起刀的同时,她的本命剑也缓缓在这人的身后漂浮了起来。
容知微瞳孔里倒映着刀锋。
那就赌一赌吧,看看谁的武器更快。
可就在那人的刀即将落下的一瞬间,忽然有一道雪白的剑光闪过,容知微被晃了一下眼,再恢复视觉时,就看到自己床边多了一个人。
而那个意图刺杀自己的人被剑光掀飞在地,意识到不对,迅速起身往外跑。
挡在床边的人马上追了上去。
看着那人的背影,容知微一怔。
这人……怎么这么像她失散多年的小师妹??
第63章 留影
谢挽幽蹲守在容知微的床底下, 已经有一两个时辰了。
她猜测仙盟或许还会对容知微和晏鸣殊两人下手,实在放不下心,便推迟了出行计划,暂时将小白托给了洛如曦照顾, 趁玉华殿守卫换班之际, 悄然溜进玉华殿, 躲进了容知微的床底。
若是没人对容知微和晏鸣殊不利,那自然最好——若是真的有人要对他们动手,她守在这里,也能防患于未然。
然而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入夜没多久,谢挽幽就看到一个可疑的人进了玉华殿。
谢挽幽潜伏在容知微的床底, 随着那人的靠近,心跳逐渐加快, 握着剑的手心也冒出一层薄汗,既是兴奋, 也是紧张。
脚步声靠近了, 阴柔滑腻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醒了?”
谢挽幽一愣, 容知微和晏鸣殊至少到明天才能清醒,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醒的那个人又是谁?
不等谢挽幽多想,就听到那人的下一句话:“真是命大啊,这样都死不了。”
就在这一瞬间, 谢挽幽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
他就是前来对付晏鸣殊和容知微的刺客!
谢挽幽顿时绷紧肩背,蓄势待发。
那人走近后,谢挽幽便听道他发狠道:“谁叫你挡了我们的路呢——死吧!”
那人挥刀的刹那, 谢挽幽同时出剑,凌厉的剑气直接将他掀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 那人砸落在地,手里的刀也飞出去好远,掉在地上时,发出清脆的叮咣声。
这个刺客……怎么这么弱?
谢挽幽本以为来人会是金丹期往上的修为,甚至做好了缠斗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如此不堪一击,反倒让谢挽幽心生疑虑。
谢挽幽迅速从床底钻出来,因为身后的容知微和晏鸣殊醒了一个,她怕一转头就被她/他识破身份,完全不敢往后看。
刚好那个人要往外逃窜,谢挽幽趁势追击,顺利跑出了她/他的视野外。
好险!
这么黑,光看背影,应该认不出来是她吧……
谢挽幽心有余悸,但外敌当前,她只能暂且把那些纷乱的念头压下,全神贯注地朝那个刺客追去。
刺客受了伤,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刚跑出门口,便完全站不住,狼狈地往地上一扑,对外面的护卫们慌张大喊道:“救、救命——有人要杀我!”
这是什么贼喊捉贼的操作?
谢挽幽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脚下一顿,不由微微皱眉。
守在玉华殿外的护卫听到动静,马上围了过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谢挽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护卫还在,那这个刺客又为何能大摇大摆地从玉华殿正门进来?
随着护卫靠近,灯笼的光芒照亮了那个刺客,谢挽幽这才看清他的形貌。
这人满脸惊惶,身上还留有剑伤,鲜红的血染红了衣襟,头发在奔逃的过程中变得十分凌乱,看上去不像施害者,反倒更像受害者。
更关键的是——
谢挽幽脸色越发难看,这人身上穿的衣服,竟然是碧霄丹宗的弟子服!
他是碧霄丹宗弟子?!
电光火石间,谢挽幽忽然明白了什么。
师尊已经封山,仙盟的人无法进入碧霄丹宗,想要对容知微和晏鸣殊动手,自然只能找碧霄丹宗里的弟子。
谢挽幽皱眉看着这个碧霄弟子,脑海中思绪纷乱。
他作为碧霄弟子,为何会做出这种事?
是被仙盟收买了吗?
还是说,他本就是仙盟早前安插进碧霄丹宗的奸细?
碧霄丹宗的护卫们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番情景——
谢挽幽提着剑站在门口,垂眸冷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而那男子胸口有一道明显的剑伤,他单手捂着,神色畏惧地看着谢挽幽,想跑又不敢跑。
“怎么回事?”护卫队队长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目光在两人之间梭巡片刻,发现他们都是碧霄弟子,不由疑惑地出声询问。
谢挽幽盯着地上的男子:“此人深夜进入玉华殿,意图袭击玄沧弟子,被我发现后打了出来。”
“当真!”队长一惊,看向地上那个碧霄弟子,声音也冷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真的是碧霄弟子?深夜袭击玄沧弟子,意欲何为!”
“什么袭击玄沧弟子,我没有啊!”那男子慌忙喊冤,拿出一枚玉牌:“我叫左宏茂,真的是碧霄弟子,这是我的弟子玉牌,我进入玉华殿,只是单纯为了给玄沧弟子换药啊,这是莫长老吩咐过的——不信你们去问莫长老!”
队长接过玉牌看了眼,确认玉牌无误,便转头看向谢挽幽:“你是宗主的小徒弟?可否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谢挽幽简单叙述了一番刚才的情况,包括左宏茂说过的话,以及他的行凶方式。
队长派人进去,果然找到了一把尖刀,当即冷了脸,对左宏茂寒声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左宏茂一脸茫然地看着那把刀,不可置信地否认道:“我没有说过那些话,我也没有没有意图袭击玄沧弟子啊!小师妹,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污蔑我!”
谢挽幽反问:“那你刚刚进门后做了什么?”
“我说了,我是要给玄沧弟子换药啊!”左宏茂像是要崩溃了,慌乱地从乾坤袋里拿出药物和纱布:“我进门后,殿内的烛火不知道为什么熄灭了,我就想过去重新点燃蜡烛,没想到刚走到床前,小师妹你就给了我一剑……”
他好似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指着谢挽幽,失声道:“你说我要对玄沧弟子行凶,但你又是什么时候进入玉华殿的?我看是你想对玄沧弟子不利,结果被我无意中打断,才一不做二不休,故意栽赃给我的吧!”
被对方反咬一口,谢挽幽也不慌,挑了一下眉:“究竟是谁在污蔑谁?趁现在还能狡辩,再多说一点。”
左宏茂被她这样看着,脸上顿时出现愤然之色,转头就对队长道:“我真的没做这种事,我跟玄沧弟子无冤无仇,为何要对他们下手?而且如果我真动手,不就马上会被人发现了吗?我图什么啊!”
谢挽幽和左宏茂各执一词,队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叫人通知各位长老。
谢挽幽和左宏茂都留在原地,等待各长老到达现场,做出决断。
谢挽幽抱着剑,忽然感到脚踝一痒。
她低头看去,发现白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脚边。
像是发觉了她的目光,封燃昼抬起头,跟她对视一眼,无声地对她传音入密:“你赢不了。”
这狐狸精刚刚在旁边不帮忙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说风凉话。
谢挽幽也传音入密:“封道友何出此言?”
“你没有证据。”封燃昼懒洋洋地晃了一下尾巴:“当时现场除了我和你,左宏茂,以及那两个玄沧弟子的其中一个,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我可以为你作证,但我平时跟你联系紧密,说的话并不具备参考性。”
“至于那个醒了的玄沧弟子——”
封燃昼语气莫测:“你最好祈祷,她/他现在还醒着,可以为你作证。”
如果她/他已经再次陷入昏迷,谁又能证明刚刚她/他醒来过?毕竟长老说过,他们至少到明天才能醒来。
哪怕他们醒来后为谢挽幽作证,左宏茂也可以说,当时大殿这么暗,他们又怨气缠身,神智昏沉之下,产生幻觉、或者是看错了,全都是有可能的。
若是他话术再精湛点,说不定还能借此给谢挽幽泼一盆脏水。
毕竟谢挽幽蹲守在玉华殿内,形迹也十分可疑。
那把刀究竟是谁的,也不好说了。
谢挽幽听了以后,却是唇角微弯:“赌一赌?若是我赢了呢,有什么奖励?”
封燃昼不觉得她能赢,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自信。
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封燃昼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要是赢了——”谢挽幽看着远处匆匆赶来的众长老,眯起眼睛:“你就给我摸摸狐狸毛,怎么样?”
出乎谢挽幽意料,封燃昼答应得很快:“可以,但如果我赢了——”
封燃昼意味深长道:“我们就在后山瀑布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