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燃昼那边“嗯”了一声,随口问起了别的:“怎么用通讯符,小白的长命锁坏了?”
“没坏,小白在睡午觉,我就没打扰它。”谢挽幽解释了一句,伸手去够屋檐上那些冰锥:“你别转移话题,叶家人说炼器师都拒绝把法器卖给他们,你怎么做到的?”
封燃昼顿了顿:“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谁?”
谢挽幽将取下的冰锥拿在手里看了看,觉得冰手,随手丢进了窗前的雪堆里,拉长声音说:“好吧,我懂了。”
谢挽幽没有多问,封燃昼反而开始疑神疑鬼:“你问起这些,是觉得我做得过分了?”
“啊?怎么会?”谢挽幽有些吃惊:“我觉得挺好的,所谓百因必有果,他们如今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封燃昼这才满意,见谢挽幽没有对此生出不满,不自觉便透露了更多:“我原本是想剁掉那个女人的手的。”
都说魔尊暴戾,比起迂回战术,这么做确实更符合魔尊的人设,之所以他没这么做,谢挽幽心中有数,嘴上却故作不懂:“那你为什么没这么做呀?”
封燃昼没回答。
谢挽幽忍不住翘起唇角,对着通讯符,放低声音说:“好乖……怎么办,又想亲你了。”
又开始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封燃昼都快听习惯了,谢挽幽就喜欢这样,没见面时对他甜言蜜语,说得十分好听,等真见面了,又开始叶公好龙,没亲几下就跑得没影。
封燃昼面色没有丝毫变化:“那你下山。”
谢挽幽:“别催了别催了,再等几天,就在这几天了!”
叶家的事,谢挽幽没有再去关注,后来只隐约听到叶家各分支为了避开这场祸事,强行与嫡系分家,导致整个叶家七零八落,彻底失去了以往的风光。
修真界就是这样,一个势力的兴衰和崛起,可能就在转眼之间。
三天后,谢挽幽终于磨得容渡同意放她下山历练,但前提是得跟着其他玄沧弟子一起去。
谢挽幽高兴不已,一口答应了下来。
容渡见她这么高兴,十分不理解:“山下究竟有什么东西叫你如此惦念?”
修习了玄沧心法的人,大多淡漠世俗,远离红尘,怎么谢挽幽偏偏总爱往山下跑?
谢挽幽轻咳一声,怪心虚的:“下山历练能提升修为,增长见识,所以我很期待。”
容渡很怀疑:“……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以前他这个小徒弟一旦外出历练,是能混就混,很少出力,没想到竟然会有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门历练的一天……
容渡心情复杂,本想摆手让她出去,忽而想到什么,迟疑地问:“那你养的那只灵兽……”
关于这个,谢挽幽早就想好了:“我已经跟玄明师伯还有小白说好了,我出门的这一两天里,小白就暂时托付给玄明师伯,这样可以吗?”
她这次出门,是要去解决某地的尸王,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突发状况,若说安全,自然是将小白暂时寄养在玄沧剑宗里最为安全。
既然谢挽幽已经跟玄明道人说好了,容渡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他默默想,师兄们似乎很是喜欢那只幼崽,谢挽幽这么做,恐怕正中玄明师兄的下怀……
果然,谢挽幽走后的第一天,玄明道人连门都不出,光顾着在殿内陪幼崽玩耍了。
容渡有事去找玄明道人,恰好看到玄明道人正在指挥几个玄沧弟子拆掉花圃周边的围栏。
疑惑之下,容渡上前询问缘由,玄明道人理所当然地回答:“这围栏太窄,刚刚卡住了我们小白的头,好不容易才拔出来,可怜死了,我给它换个缝隙大点的,它以后好钻进去玩。”
说罢,用力踩了一脚拆出来的围栏,抱着幼崽慈爱道:“破围栏没了,爷爷给你报仇!”
容渡:“?”
他不理解。
容渡在屋内坐了一会儿,觉得师兄估计一时半会没空理自己,又走了出来。
玄明道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留下幼崽独自蹲在原地等待。
谢灼星正蹲在容渡要离开的必经之路上,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双方都十分拘谨。
谢灼星还记得这个漂亮叔叔不能吸入自己的毛毛,于是站了起来,十分谨慎地紧贴着墙根站好,并且努力屏息,试探借此阻拦自己的毛毛飞到容渡那边去。
容渡原本想就此离开,看到它为了不让毛飞到自己这边,紧贴着墙根乖乖躲好的模样,忽然改了主意。
容渡对它招了招手:“过来。”
第145章 摸吧
谢灼星原本正以一个面壁的姿势背对着他, 听到容渡说的话,头顶的耳尖微抖,迷迷糊糊地扭头往周围看了看,没看到有别人, 这才仰头看向容渡, 圆溜溜的灰蓝色大眼睛里写满了震惊与疑惑。
漂亮叔叔是在叫它过去吗?
可是娘亲跟它说过, 这个漂亮叔叔不太喜欢毛绒绒的生物,怎么会主动叫它过去呢?
见幼崽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好像呆住了,容渡顿了顿,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太过冷淡,吓到了幼崽, 他迟疑了片刻,便蹲下了身, 再次对它招了招手,放缓了语气:“小白, 过来。”
他这么一开口, 谢灼星才完全确定, 原来它刚刚听到的话并不是幻觉。
它犹豫着朝着容渡那边走了几步,就停下步伐蹲坐下来,跟容渡保持了一点距离,并且解释道:“娘亲说过, 小白不能靠尊者太近的。”
容渡嗯了一声,垂眸看着它的小脑袋,不太熟练地问:“你玄明……爷爷呢?”
谢灼星还记得这个漂亮叔叔曾让娘亲送走它, 因此被问起问题时,整只崽崽都格外紧张, 生怕它哪一句答错,就会被漂亮叔叔讨厌,送出玄沧剑宗。
谢灼星怀揣着这样的担忧,小心地用尾巴盖住了两只前爪,乖乖回答道:“爷爷去跟几个叔叔说话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容渡见它两只耳朵都耷拉了下来,目光也有些闪烁,心中有些不解。
凭他对于灵兽的那点有限的认知,他有些艰难地判断了出来,这应该……是害怕的意思?
幼崽是小徒弟寄养在玄沧剑宗的灵宠,容渡觉得,他有必要关心一下幼崽的身心健康,免得它出了什么心理问题,影响到谢挽幽的修行状态,于是他很严肃地问道:“你娘亲不在,你会不会害怕?”
谢灼星脸侧的小胡须动了动:“……不,不怕!”
其实它现在最怕的就是尊者了……
容渡盯着它看了片刻,也不知信了没有,点了点头,神色依旧维持着冷淡。
场子就这样冷了下来。
谢灼星浑身僵硬,眼睛渐渐从容渡身上挪开,略有些焦灼地往旁边看。
玄明爷爷怎么还没回来呀。
这时,容渡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其实,你的眼睛,真的很像我的五师兄。”
听到这句话,谢灼星魂都快被吓飞了,身上的毛毛险些炸开。
好在容渡下一句就是:“但我很讨厌五师兄,自从我拜入玄沧剑宗后,他总是对我抱有莫名的敌意。”
听到容渡是在跟自己讲狐狸叔叔的坏话,谢灼星逐渐飞机耳的耳朵又竖了起来,产生了一丝好奇心:“可是,为什么他会讨厌尊者呢?”
“以前,我总是想不通,”容渡声音低了一些,眉宇中透出了一丝愁绪:“可后来,我就有点懂了。”
玄天祖师领他回来的时候,曾赞他天生剑骨,心智坚定,七情六欲淡薄,是个为剑而生的天才。
那时,他站在玄天祖师面前,看到头生暗红色双角的白虎趴在帘后,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暗中窥视着自己。
他是练剑的奇才,但同时,他的情感也超乎常人的淡薄。
因此,他辨认不出这一眼里,究竟包含了多少的嫉妒和失魂落魄。
他一惯喜欢直来直去,见到这样的异兽,当时没有多想就问了玄天祖师:“师尊,玄沧剑宗也会收妖族为弟子吗?师兄是何种族,为何我从未见过?”
玄天祖师还未作答,那道白影就倏然消失在了帘后。
后来他才知道,五师兄是师尊和其他师兄外出游历时救回来的异兽,不知由来,也不知种族。
等他开始在山上修炼,那种暗地里的窥视便越来越频繁。
在他短时间内接连突破,被各个师兄围起来夸赞时。
在师尊闭关修炼,却只带上他一个人时。
直到魔渊之战之前,他一直以为,五师兄是恨着他的。
可是很奇怪,明明应该是恨不得他死去的人,却在危机关头,替他挡了致命的一击。
自那以后,他生出了心魔。
心魔从他的七情六欲中诞生,在他心中翻涌不息,使得他犹如烈火摧心一般,时刻都感觉到一种难言的痛苦。
他变得暴躁,也变得敏感。
他终于得以从那些朝他窥视而来的目光中,品出了其中暗含的晦涩情绪。
可是,已经太迟了。
容渡从回忆中抽回心神,对面前的幼崽道:“不过,现在倒是没那么讨厌了。”
谢灼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歪着头好奇地问道:“那尊者就没有不讨厌他的时候吗?”
容渡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对着幼崽撒谎,似乎不该是剑修所为。
他这么想着,最终还是坦诚地对幼崽说道:“我从小患有风疹,每个人都不许我接近带毛的灵兽,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其实有点……”
容渡找了个词形容他的感受:“高兴,因为我想,我或许可以找借口……悄悄摸一下师兄的毛。”
说罢,他蹙了蹙眉,为曾经那些幼稚的念头感到有些丢脸。
但幼崽听到他说这样不符合身份的话,却毫无嘲笑他的意思,反而很认真地问他:“那么,尊者最后摸到了吗?”
容渡愣了一下,摇头。
谢灼星想了想,很热心地对容渡说:“没关系的,等尊者治好病,可以随便摸小白哦!”
容渡闭了闭眼,有些无奈:“治不好的,试过几次,全都失败了,这种病,恐怕永远都治不好。”
竟然这么严重吗?谢灼星目瞪口呆的同时,也对漂亮叔叔的身体很是担忧。
幼崽用小脑瓜思索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尊者可以戴上手套摸小白呀!”
“戴手套?”容渡愣住了。
谢灼星点头。
它记得娘亲每次去“解剖”的时候都会戴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