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睡得能舒服吗?
谢灼星闻言,连忙跟玄明道人解释道:“不挤的,小白就喜欢睡在小小的窝里,因为……感觉很安全。”
娘亲在的时候,它跟娘亲睡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可娘亲不在,它独自睡在一个空旷安静的房间里,总会担心黑暗里跑出来什么怪物。
像猫窝这种小小的空间,对它来说才充满了安全感。
谢灼星蛮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小白不是胆小鬼哦,只是偶尔会有点害怕而已……”
玄明道人原本还有些不明白,直到听到原因,这才明悟。
他一时间没有说话,伸手摸了摸幼崽的小脑袋:“小白当然不是胆小鬼,而是个很勇敢,很坚韧的孩子。”
谢灼星被玄明道人夸奖,耳尖微抖,忍不住开心地晃了晃尾巴。
它忽然想起什么,用爪爪勾了勾玄明道人的衣角:“爷爷可以教小白学成语吗?”
“学成语?”玄明道人有些惊奇,孩子这么小,连化形都还没学会,怎么就想到学成语了?
真是个好学的好孩子啊。
“可以啊,爷爷正好无事可做,”玄明道人起了兴致,将幼崽放在自己书案上,询问它道:“小白,你如今识字了吗?”
识字?
谢灼星呆住,不好意思地摇头,然后好奇地问道:“不可以一边学成语,一边识字吗?”
“那不行,得一步一步来。”玄明道人见幼崽似懂非懂,就把一本书叠在另一本书上,然后继续往上叠书:“学习这件事呢,就像我们把书叠在一起,只有打好了基底,才能一层层往上学,要是没打好基底,就会像这样——”
玄明道人把最底下的书抽出来,上面的书顿时往一侧倾斜,倒成一片。
谢灼星明白了:“所以,小白要先识字,才能更好地学成语吗?”
玄明道人欣慰道:“就是这个意思。”
谢灼星没有因此气馁,马上说:“那小白就从识字学起吧!”
玄明道人收过两个弟子,只指导过徒弟练剑,却没有教孩子识字的经验,因此只能用最简单朴素的方法——
他写下一个字,再教小白这个字的意思。
玄明道人本以为这样教的效率必定很低,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小白这孩子的记忆力完全超乎常人,他只需解释一遍,小白竟然就能迅速记下。
玄明道人刚开始还不信邪,随机指着一个教过的字抽问,谢灼星都能对答如流。
并且,玄明道人还发现,幼崽光是看一遍他写字的笔画顺序,就能分毫不差地模仿出来,甚至字形也与他写的字差不了多少。
谢灼星抬起沾了墨水的爪爪,仰头不确定地看向玄明道人:“爷爷,我写得对吗?”
玄明道人:“……”
小白究竟是谢师侄从哪里抱来的小天才,这记忆力和模仿能力也太逆天了吧!
教到后面,玄明道人已经麻木了。
他干脆让人去山下找来一本用于孩童启蒙的《辞源广韵》,让孩子对着辞典学。
谢灼星拿到辞典,便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书上的内容看,学得十分认真。
玄明道人摸摸孩子毛绒绒的小脑袋,满心怜爱。
努力上进的孩子,谁不喜欢啊。
谢灼星看了半天书,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羞赧问玄明道人:“爷爷,可以先教小白写娘亲的名字吗?”
玄明道人自然明白它的小心思,乐呵呵地应了,取笔写下谢挽幽的名字。
谢灼星照着玄明道人的笔画,用小爪子沾了墨水,单爪撑着桌面,小心翼翼地在宣纸上写下娘亲的名字。
写完后,谢灼星蹲坐在宣纸面前,低头看着自己亲手写的娘亲的名字,身后的尾巴悄悄晃动。
原来娘亲的名字是这样写的呀……
谢灼星沾了墨水的黑爪爪忍不住开了个花,它看了看自己写的,又看了看玄明道人写的,总觉得没有爷爷写的好看。
玄明道人看孩子愣着不动,又写下一个名字:“看,这是小白的名字,谢灼星。”
谢灼星就在谢挽幽的名字下面,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玄明道人逗它说:“下一个名字,小白想写谁?”
谢灼星苦恼地思索了片刻,看着自己名字底下的空白,脸侧的小胡须动了动,声如蚊蝇般说了一句话。
玄明道人没听清:“什么?”
谢灼星耳尖染上了一丝绯红,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
听清后,玄明道人大为不理解,一边提笔写字,一边嘀咕道:“真是怪了……为什么要写我五师弟的名字?”
谢灼星抱着小小的私心,在自己的名字下面写上了封燃昼的名字。
看着三个名字,它耳尖微抖,在心里很坏地想,这样写的话,狐狸叔叔也算被它踩在爪底了。
才不是因为它有一点点喜欢狐狸叔叔呢!
这一个上午,它又是写字,又是看书,到了中午时分,犯困的时间都提早了一些。
玄明道人给它洗了爪爪,抱它回猫窝里睡觉。
容渡前来拜访二师兄,没见到幼崽,便问了一句。
“小白去睡午觉了,学了一上午的字,肯定是累了。”玄明道人一边收拾桌上的宣纸,一边忍不住同师弟炫崽:“这孩子真是聪明啊,不管什么字,一学就会!你看看,这些都是小白写的!”
容渡上前,拿起一张纸,视线扫过上面的字迹,目光忽然一动:“竟然连字迹都跟师兄相似……”
“是啊,小白还是用小爪子写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容渡淡淡嗯了一声,翻看起了这些宣纸。
谢灼星一个上午下来,总共也没写几张,因此容渡看得很快,翻到最后一张时,他目光一顿,停留在其中的三个名字里。
这张宣纸上有不少字,排列得很整齐,唯有这三个叠在一起的名字占据了左侧一隅,四周皆留出空白,显得有几分突兀。
容渡盯着这三个凑在一起的名字看了片刻,问道:“小白怎么会在这里写五师兄的名字?”
玄明道人不怎么在意地回答:“小孩子的心思,我怎么猜得到,应该是忽然想到的吧。”
容渡目光转回纸上的三个名字。
自从生出心魔过后,他的七情六欲被搅得天翻地覆,暴躁易怒的同时,心思也愈发敏感,哪怕如今已经治愈心魔,这份敏感也没有随之散去。
哪怕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但新的疑惑却依旧源源不断地在他心中升起。
小白为何偏偏把这三个名字写在一起?
明明封燃昼对于小白来说,应该只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或者再准确一点,是个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什么理由,才让它将一个生活中并不亲近的人的名字,跟自己和自己娘亲的名字写在一起?
容渡隐隐约约地发觉,他似乎忽略了什么。
……
睡午觉时,谢灼星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内容跟昨晚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就是娘亲和狐狸叔叔不仅给它炖了鸡汤,娘亲还额外给它烤了鱼。
鱼香味和鸡汤的香味交织在一起,存在感十足地掠过鼻尖,那感觉实在太真实了,谢灼星粉色的小鼻子下意识动了动,意识也强行被这股香味勾离了梦境,朦朦胧胧地回归到了现实。
香味越来越大了,谢灼星追随着那股香味,眼睛还闭着,小脑袋却下意识跟了过去。
然后,它便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笑声:“它好可爱!!”
另一道很讨厌的低沉声音随之响起:“闻到香味才行,小懒猪罢了,有什么可爱的。”
谢灼星听到这两个声音,迅速清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谢挽幽和封燃昼一左一右蹲在猫窝边上,谢挽幽手里拿着一只烤鱼,封燃昼则捏着一只鸡腿,两人都邪恶地看着自己。
谢灼星盯着洞口处的烤鱼和鸡腿,呆住了:“……”
意识到自己是被娘亲和狐狸叔叔戏弄了,谢灼星却顾不上生气,迅速朝谢挽幽的怀里扑了过去,尾巴都晃成了小螺旋桨,还热情地对着谢挽幽又蹭又贴:“娘亲!”
谢挽幽对着它的小脑瓜就用力亲了两口:“小白宝宝,亲亲!”
封燃昼看得不爽,在此时煞风景地开口:“不吃鸡腿?那我自己吃了。”
谢灼星马上从谢挽幽怀里抬起脑袋,连声道:“要吃的,小白要吃的!”
“就不给你吃。”封燃昼举起鸡腿,故意绕着幼崽头顶打转,任凭幼崽立起身子努力地用爪爪捞鸡腿,也冷酷地不为所动。
太坏了,谢挽幽用胳膊肘戳它一下,十分不忍心道:“你欺负孩子干嘛,就把鸡腿给孩子吃了吧。”
封燃昼瞥她一眼,降下手臂,谢灼星欢呼一声,扭头邀请谢挽幽:“娘亲要一起吃鸡腿吗,超级香的!”
小家伙吃个鸡腿都想着她,谢挽幽很是感动:“这个鸡腿就是特意给小白带的呀,小白自己吃就可以了。”
谢灼星又别别扭扭地看向封燃昼。
封燃昼对它一笑:“你确定要邀请我一起吃?考虑清楚,毕竟,我一口就能把这个鸡腿整个吞下去。”
谢灼星:“……”
谢灼星默默用爪子扒住封燃昼的手,嗷呜一口,将一块完整的鸡肉从鸡骨头上撕扯下来,嚼吧嚼吧,美滋滋地吞下去,然后挺起小胸脯,骄傲地跟封燃昼展示。
看吧,它也能一口把整个鸡腿吃掉!
封燃昼盯着它看了片刻,伸出手,把它头上的毛揉乱:“幼稚。”
谢灼星:“……”
可恶!
封燃昼当然不只带了一个鸡腿,还带了一整只烤鸡,而谢挽幽则带了两条烤鱼,谢灼星吃完后,小肚子变得圆鼓鼓的,走都走不动了。
谢灼星这时才想起问谢挽幽:“娘亲,你怎么会给小白带烤鱼呀?”
谢挽幽揉揉它的小肚子:“就是觉得小白可能想吃烤鱼了。”
谢灼星很开心,蹭着谢挽幽追问:“小白确实想吃鱼了,但是娘亲是怎么猜到的呀?”
谢挽幽笑了:“反正娘亲就是知道。”
那些无心之言,未尝不是孩子潜意识的投影。
谢挽幽既然回来了,便抱着小白去跟玄明道人说了一声,玄明道人跟谢挽幽说着说着,一夸起小白就停不下来:“小白是真的特别乖,半点都没让我操心,跟那某某宗宗主的孙子完全不一样……学得也很快,以后必定是个天赋异禀的妖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