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谢挽幽被热醒。
睁开眼,谢挽幽便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一只庞大的白虎,那股热源就是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
他实在太大了,一只虎就占了大半张床,把小白都挤到了旮旯角落里。
搞了半天,还是进来了。
谢挽幽轻轻抚摸大老虎的虎头。
这算什么,是想起来了吗?哪怕没完全想起来,他是不是也已经找回了对她的一点熟悉感?
谢挽幽在大老虎的额头上亲了亲,大老虎含糊地呼噜了几声,引擎般的震动声惊得谢灼星也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
谢挽幽被这对白虎父子挤在中间,热得额头上覆了层薄汗,简直哭笑不得。
自这晚同床共枕后,大老虎待谢挽幽就宽容了许多,不仅会在捕猎时连带着算上谢挽幽那份,还给摸了。
这让谢挽幽探查起他的病情更加省力,谢挽幽十分欣慰。
而这时,谢挽幽等待的那个时机也到了。
神启终于彻底坐不住,派遣混血大军向各个宗门施压,以此逼迫玄沧剑宗交出谢挽幽。
谢挽幽收到这个消息后,却是微微一笑。
这可是你们让我出去的。
战便战,谁先发怂是狗蛋!
第281章 谈个合作
此时, 玄沧剑宗的山门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来人皆是各个门派的宗主,通身衣饰依旧华贵讲究,然而他们身上却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丝狼狈,像是之前曾受人所迫。
大部分宗主脸色铁青, 眼中俱是屈辱与愤恨之色, 但碍于身后实力恐怖的混血大军, 他们敢怒不敢言。
在多日以来的猜疑和试探当中,神启的耐心已彻底告罄,索性另辟蹊径,控制各个门派的宗主以要挟玄沧剑宗交出谢挽幽。
玄沧剑宗不可能为了庇护一个弟子,放着这么多条人命不管,谁都明白, 像玄沧剑宗这种名门正派,所谓的“大义”永远是软肋。
果然, 就在消息放出去不久后,谢挽幽便出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 谢挽幽竟是一个人出来的, 身边并未有其他玄沧剑修陪同。
她一人一剑, 施施然迈下台阶时,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祁宗主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呢,”谢挽幽目光扫过眼神躲闪的各大宗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知道您想见我, 我这不是也出来了么?”
谢挽幽摇头,语气无不惋惜:“唉,就是可怜了各位宗主, 一大把年龄了,还要大老远跑一趟, 诸位之前争相加入神启时,可有想过今天呢?”
她此话一出,各个宗主的脸色都是一阵青紫。
当时神启横空出世,强大到令人骇然的混血大军叫他们吓破了胆,因此,当神启表露出友好姿态,有意与他们搭桥牵线时,畏惧神启庞大权利的各个宗主不顾玄沧剑宗劝阻,纷纷与神启合作。
——哪怕他们早就有所耳闻,神启背地有何种灭世的谋划,干的又是什么害人利己的勾当。
他们就像在惊涛海浪中飘摇的一艘艘小舟,由神启掀起的巨浪袭向了他们,他们抓住了唯一的绳索,以为能从这样的祸事下苟活,可他们没想到,所谓的绳索,正是神启放出的诱饵。
一旦抓住了,就被神启捆死了,毫无反抗的余地,只能成为它的傀儡,为它所驱策。
如今谢挽幽说出这样的话,言下之意,何尝不是在嘲笑他们站错队,目光短浅,这才招来了如此祸事。
玉竹宗的掌门最先受不了谢挽幽明里暗里的挤兑,铁青着脸开口:“你身上又没有背负着整个宗门的人命!都是为了自保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做出的选择!”
谢挽幽语气突然变冷:“是,你们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但你们为了自保,就可以帮神启做那些助纣为虐的恶事吗?”
“为了你们的生,多少无辜散修被害?”
谢挽幽敛起了面上的神色,冷声道:“做人若是违背了自己的良心,与豺狼虎豹何异。”
各大宗主被她怼得说不出话来,面色涨红,倒是一直不言不语的天元宗主皱了眉,开口打断了他们:“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谢挽幽,既然你自己出来了,尽快束手就擒。”
谢挽幽故作惊讶:“谁说我出来是为了束手就擒的,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在乎这些老头的命吧?”
各个宗主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对谢挽幽怒目而视:“你——”
谢挽幽淡淡道:“你们不拿别人的命当命,我又凭什么拿你们的命当命?我又不是什么圣母,你们尽管去死好了,又不是我亲戚,劝也劝过了,死了也是自己作的,关我屁事。”
众位宗主从前都被捧惯了,听到如此直白之语,差点就此撅过去。
谢挽幽才不管这些老头是何情态,主打的就是一个“只要我没道德,你们就绑架不了我”。
谢挽幽沿着台阶往下走了几步,目光紧紧盯住对面的天元宗主:“是你下令,逼死我师尊的。”
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笃定。
天元宗主扯了扯唇角,显得有些刻薄的面容上多了几分恶意:“你说沈青霜么,是啊,就是我下令去截杀他的,怎么,你想为他报仇吗?”
谢挽幽呼吸微微重了一些,盯着他的眼睛悄然覆上了几分灼灼杀意:“祁宗主让我想起了阴沟里的老鼠,它连自己的洞都挖不好,还总觉得住在云端上的人会跟它抢它挖的那个破洞,祁宗主说,那只老鼠是不是很可笑。”
天元宗主眼神微变,周身更为阴冷,可他不怒反笑,意有所指道:“更可笑的是,有些人自以为在为师父报仇,殊不知真正害死师父的另有其人。”
谢挽幽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天元宗主已经冷声喝道:“拿下她!”
数道庞大的身影瞬间疾速朝她这边而来。
谢挽幽微眯起眼,暂时将方才生出的疑问压下,反手拔出拂霜剑,剑风横扫之处,寒冰寸寸凝结。
在诸多混血的包围圈中,谢挽幽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朝远处掠去,天元宗主见此,哪肯放过谢挽幽落单的大好时机,虽直觉其中或许有诈,但想到混血大军的实力,不至于连抓一个渡劫期都抓不到,便不再犹豫,沉声命令道:“追!”
谢挽幽并不恋战,仗着自己飞得快,且战且退,直至将追逐在身后的混血引入一片山谷。
踏入山谷的一瞬间,所有混血全都如有所感,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追杀的动作。
它们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迅速看向自己被神启打下印记的地方,直至发现自己的印记并未消失,眼中腾起的光才倏然熄灭。
谢挽幽却是不逃了,气定神闲地转过身,对这些混血不紧不慢地说道:“想必诸位都感受到自身咒术的变化了,在这个山谷里,诸位身上的咒术都处于失灵状态,暂时不能监听监视你们的所作所为,而借此机会,我想与诸位谈一个合作。”
她此言一出,山谷当中一时间死寂了片刻,为首的腾蛇落下来,一双散发着血腥杀气的血红色眼睛探究地打量着谢挽幽,它吐着暗紫色的蛇信,嘶哑出声:“是你做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谢挽幽淡然道:“自然是因为我这边也有咒师,恰好能破解景易的咒术。”
景易,便是神启的首席咒师,也是掌控着神启大半个混血大军控制权的人。
而如今,居然有人能暂时屏蔽景易对它们的控制,光凭这一点,谢挽幽身后那位咒师的实力就足以让它们信服。
没人想被控制一辈子,混血们毕竟没被摘除脑子,对自由自然有一种狂热的向往。
意识到谢挽幽有办法把它们搞出去后,混血们的态度一下子变了。
腾蛇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同我们谈什么合作?”
谢挽幽言简意赅:“我会帮你们恢复自由身,并且治愈你们身上的混血病症,作为交换,在彻底获得自由前,你们需要配合我的行动,与我一起灭了神启。”
“灭了……神启?”
怪物们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似的,皆露出了荒谬的眼神,显然是被神启打怕了,觉得它们不可能做到。
站在怪物们投下的阴影当中,谢挽幽耐心道:“如你们所见,我有办法让我的咒师解掉你们身上的咒术,摆脱神启控制后,报仇之事自然是手到擒来。”
腾蛇依旧不信:“我们这么多头混血身上都有咒术,你就一个咒师,怎么解?他……那个人一定会发现的!”
谢挽幽目光微深:“其实这件事可以变得很简单,我的咒师可以把景易身上的咒术权限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所以,我需要你们帮我把景易带过来。”
这时,吱呀吱呀的轮椅声响起,随之传来的,还有一道清润的声音:“不管用任何手段,只要景易还有一口气,我都能对他所设下的咒术进行转移。”
混血们往后看去,便见一个戴着帷帽的削瘦男子坐在轮椅上,缓缓靠近。
谢挽幽介绍道:“这就是我所说的咒术师。”
腾蛇似是信了,可随即他又怀疑地问道:“可我们怎么知道,他会不会也像景易一样,拿了控制权就不放我们走?”
江映尘缓声道:“我可以对天道立下血誓,只要确认你们对世间无害,便一定放你们离去,否则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如此,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腾蛇比较现实,当即道:“景易对我们所有混血都有控制权,想把他从神启里带出来,很难,我们需要能短暂脱离控制的方法。”
谢挽幽道:“这个自然已经为你们准备了。”
江映尘已经提前绘制了相关的咒术,能短暂让他们摆脱控制三十秒左右。
三十秒,虽然很短,但对于实力超凡的混血来说,抓出一个景易,已是绰绰有余。
江映尘分发咒术之时,腾蛇向谢挽幽探听起治疗混血病症的事情来。
谢挽幽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地拿出那枚新炼制的天阶丹药“逆命”,展示给他们看:“这便是那枚能治疗混血的天阶丹药。”
“真的吗?”一只狐头麒麟身的混血探过头来,显然有些怀疑:“谢剑主可别怪我话说的难听,天元宗主炼制了那么久都没成功,谢剑主才几岁,竟真能炼出这种丹药?”
因为年龄小而遭受质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谢挽幽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忽听背后传来一道风声,随即就有混血失声喊道:“天曜——”
飞来的白虎一丝目光都懒得分给旁人,一心盯着面前的谢挽幽,刚落地,便迈着优雅的猫步走了过去,呼噜着用虎头蹭了蹭她的腰。
“你怎么来了?”谢挽幽哭笑不得,抱着他的虎头揉了一通:“伤好了吗就乱飞?被神启抓到怎么办?”
“等等,天曜他不是——”腾蛇惊讶得语无伦次:“他不是中了毒针,加速病发了吗,他居然还活着!”
“因为我给他用了药,”谢挽幽抱住蹭来蹭去的大虎头,淡定道:“他已经到了病发的晚期,我的药都能拉回他的性命,这样你们总信了吧?”
怪物们恍恍惚惚,真实的病例在眼前,这回,他们不信也得信了。
原本混血进入狂化阶段,基本上便是宣判了死期,可谢挽幽居然有办法逆转狂化,足可见这丹药的功效有多强大。
混血们都没话说了,直接答应与谢挽幽合作。
考虑到它们不能失联太久,因此谢挽幽只简单交代了它们几句,便与它们分开。
江映尘望着混血们离开的背影,抿唇问道:“岛主,它们真的能从神启当中带出景易吗?”
谢挽幽弯起唇角:“无论何时,都不要小看了生命求生的本能。”
被压抑了多年的混血们,真的会放过这个逃离神启的机会吗?
谢挽幽摸了摸白虎额上的红色纹路,喃喃自语般问道:“你觉得能成功吗?”
白虎自然不能给她回应,只是仰起头,舔了一下她的手背。
“嘶,疼!”谢挽幽闪电般缩手:“不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