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棠摊摊手,“这是她的原话。”
曾心兰扑哧一声笑出来,“什么叫你找丁嫂子走后门,明明是丁嫂子求你进妇委会。”
不见刚才丁蓉花知道宁棠不想进妇委会的时候,有多惋惜,就跟错失了黄金宝藏一样。
宁棠,“我也不打算跟她解释了,就让她以为我在跟她争那个妇委会干事的名额吧。”
让她跟她的假想敌作斗争去,宁棠只想开摆。
罗嫂子摇摇头,叹气道,“不是我说,你这堂姐性子越发左了。”
“她一直都那样。”宁棠道,“自己想做的事,没做成功,就推我身上,说是我的错,瞧着吧,要是这次她没考进妇委会,肯定又说是我去贿赂丁嫂子,弄黑.幕,撸下了本属于她的名额。”
搭理她也不是,不搭理她也不是。
宁棠现在没收拾她,完全是因为宁雪除了打打嘴炮,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伎俩以外,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反而自己吃了不少瘪。
而且也是看在宁为国和孙爱菊的面子上,毕竟宁为党是宁为国的亲弟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她不想两位老人难做。
等有一天,宁雪惹到了她的逆鳞,她非得让宁雪瞧瞧,什么叫做老虎的胡须不好摸!
宁棠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沈烈已经做好了饭菜。
炒合菜,葱姜炒生蚝,一大盘白灼虾,居然还有一碟野山笋,菜色简单,但香气扑鼻。
宁棠闻到香味,肚子顿时打起了响鼓。
她洗手坐下,夹了一筷子野山笋放进嘴里咀嚼,淡淡的山笋味在嘴巴中弥漫,透着一股鲜味。
她忍不住赞道,“这笋哪来的,挺好吃的。”
大娃举手邀功,“我去后山挖的。”
后山就是军属院后面的一座大山,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后山资源丰富,家里条件不好的,经常能去山上采到蘑菇和野菜,给家里添个味,又省了一笔菜钱,所以后山也被海浪岛的人称作宝山。
大娃他们一群小孩,放学了也喜欢去后山玩,后山能摘到很多甜嘴的野果,比方说覆盆子,刺梨。
不过这些野果吃起来就完全靠运气了,运气好比供销社卖的糖都甜,运气不好,能酸掉大牙。
宁棠不吝夸奖,“挖得好,明天再去挖点,让你们爸做山笋炒火腿吃。”
沈烈乐了,“你就知道使唤我,你咋不自己做。”
宁棠理所应当地道,“因为我不会啊。”
沈烈无语,从柜子里拿了个盒子给她,“给你的。”
宁棠奇了,问,“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沈烈道。
宁棠打开,里面竟然是蛤蜊油、雪花膏、珍珠霜……等一堆昂贵的护肤品,而且居然还有两瓶畅销的沪市美人牌香水。
她爱不释手,“你什么时候买的。”
这玩意在岛上可买不到,至少得去大城市的百货商店才能买着。
沈烈这段时间都在家里,也没出海,宁棠实在想不出,他什么时候抽空去买了这些东西。
说到这个,沈烈十分得意,他挑了挑浓眉,“我托人帮我买的,你原先那些不是快用光了嘛,正好我有战友请了探亲假回沪市,我就托他在沪市的百货商店帮我买了这些东西。”
宁棠带来海浪岛的护肤品很少,就三盒蛤蜊油,不仅自己用,她还给大娃二妞三娃擦脸。
一个冬天过去,三盒半个巴掌大的蛤蜊油已经见了底。
也不知道沈烈啥时候注意到的,居然偷偷托人买了新的护肤品,给了她一个惊喜。
宁棠面上波澜不惊,心湖却泛起了阵阵涟漪。
沈烈好奇地凑过来,“你试试看,用的咋样。”
这些玩意老贵了,那劳什子雪花膏,说是擦了可以美白,小小一罐就要卖三块钱。
三块钱,都够买四五斤白糖了,就换这一小罐擦脸的东西。
沈烈有些心疼,但一想到是宁棠用的,莫名的,他又觉得三块钱不贵,挺值的。
蛤蜊油虽然只要七分钱一盒,便宜量又大,但架不住这玩意要票,卖得又火,后来还是在黑市高价收了蛤蜊油的票,才买回的这几盒,可把沈烈的战友折腾得够呛。
宁棠拿了一支沪市美人牌香水,细长的玻璃管外面包装着精美的贴纸,贴纸上是一个抱着琵琶,烫着洋气的卷发,仿佛从电影海报中走出来的时尚女人。
她喷了一点香水在手腕上,示意沈烈过来闻,“你闻闻,是桂花味的。”
这香水不愧是老牌子了,淡淡的桂花味,香甜不会腻,闻起来很舒服。
沈烈一个糙老爷们,哪里闻得出什么桂花味,刚凑过去,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哈啾!”
宁棠嫌弃地躲过,示意三小只过来闻,“你们爸不懂得欣赏,你们来闻闻,桂花味,可香了。”
大娃和三娃一点都不感冒,大娃皱了皱小鼻子,“啥玩意啊,这么难闻。”
宁棠乐了,“那你说什么味道好闻。”
大娃想了想,流了哈喇子,“炸鸡腿的味道好闻。”
宁棠乐了,“那你以后自己努力研发出炸鸡腿味的香水。”
二妞嗅了嗅,眼睛一亮,“后妈,这味道好香啊,我喜欢。”
宁棠道,“还是咱们娘俩有品味。”她抹了一点到二妞的手腕上和衣领上,“给你擦点,这味道能保持两三天不散呢。”
沈烈笑道,“抹了以后咱家二妞香喷喷的,就像泡在桂花里。”
二妞从未被夸过香香,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抬手,把手腕凑到鼻子底下闻,“真的很香吗。”
“香。”沈烈道,“咱家二妞就是香香公主。”
宁棠由着他们爷两腻歪,把护肤品都收好,放到二楼卧室的柜子里。
下楼的时候,宁棠一打眼,突然发现,沈烈的头发似乎长了。
她眨了眨眼睛,“沈团长,你多久没剪头发了。”
沈烈摸了摸自己的粗硬的发茬,“咋了。”
“你头发长了。”宁棠道。
正月不剃头,年前沈烈没剪头发,过年期间循旧俗也没剪,年后事情多,他又把剪头发的事给忘了。
算起来,他头发有一个多月快两个月没剪了,长了也是正常的。
沈烈使唤大娃,“去,帮我拿个镜子过来。”
大娃鼓着小脸,“你就知道使唤我。”
“你是咱家老大,不使唤你使唤谁。”沈烈道,“少叨叨,再啰嗦成小老头了,赶紧去。”
大娃朝沈烈做了个鬼脸,噔噔蹬跑到楼上拿了个小镜子给沈烈,沈烈拿着镜子照了照,“嘿,还真长了。”
他的头发属于不怎么容易长的那种,现在长到他自己看着都难受了。
沈烈打开柜子拿了把剪刀,把镜子放在桌上,半蹲着,比着镜子想自己剪头发。
可怎么剪都觉得不得劲。
剪头发这玩意,自己肯定是剪不了的,光后脑勺那一块就剪不到,不然也不会让理发店赚这个钱。
宁棠看不下去了,“把剪刀给我,我帮你剪。”
沈烈把剪刀倒过来,刀尖对准自己,刀柄递给宁棠,“给你。”
见宁棠真把剪刀接过去了,沈烈反而慌了,嘀咕道,“你会剪吗。”他可从没发现宁棠有这技能。
烧菜都能烧糊的人,能剪出啥样的好头发?
沈烈不放心道,“你别剪得坑坑洼洼的,跟狗啃过一样啊,到时候我都不敢去部队了。”
宁棠拿着剪刀在他头上比划,“担心啥,大不了戴个帽子嘛,对了,你不是有海军帽嘛,戴上。”
沈烈无语,“大家都不戴帽,就我戴,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他把大娃薅过来,挡在前边,“我觉得这小子头发也长了,要不你先拿他练练手?”
大娃一脸呆滞,“我是你亲生的吗?”
沈烈,“是,也可以不是,主要取决于我。”
大娃垮着张小脸,“对你有用的时候我就是你的亲儿子,对你没用我就是你使唤的小仆人。”
沈烈把大娃往前一推,指着这小子,“剪他。”
宁棠‘狞笑’着薅过大娃,“瞧好了,今天就让你看看后妈我的手艺,保证帮你剪个拉风的发型,去学校迷倒一圈女同学。”
三娃歪头,“什么叫做拉风啊。”
拉风这个词最开始好像是兴起于沪市,是一个很潮流的眼镜品牌的音译,然后慢慢流传,八几年的时候,宝岛那边的年轻人已经普遍使用了。
“拉风啊。”宁棠解释,“就是贼拉帅气,贼拉酷,特别抢眼的意思。”
三娃摇摇头,还是听不懂。
沈烈倒是听懂了个大概,“就是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存在。”
大娃眼睛一亮,他最喜欢做人群中最靓的仔了!
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拉着宁棠的胳膊肘,迭声道,“后妈,快给我剪,我要做最拉风的那个。”
宁棠被他拉得东倒西歪,“好好好,我这就给你剪。”
她让大娃在凳子上坐下,扯了两张旧报纸围在他的脖子上,充作剪发披风。
大娃从没去过理发店,很是新奇,时不时地扯两下旧报纸。
前期工作都准备好了,宁棠把剪刀放水盆里过水弄湿,对着大娃开始比划,“开始剪了啊。”
“咔擦——”一声,一小撮黑色的头发落地。
沈烈嘴上说着不敢看,实则食指和中指之间露出一条缝,目不转睛地看着宁棠给大娃剪头发,嘴里还不停嘀咕,“你别给大娃剪坏了啊,别整的娃自闭了,连学校都不敢去。”
宁棠斜他一眼,“小瞧我了不是。”
又是“咔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