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花回来了?”翟明翠笑了笑,“我出去了一趟。”
翟明翠手里拿着两条裤子,很短,一看就是东东的。
翟明翠直接拿了一个大盆,里面装上水,开始洗裤子。
“这是怎么了?”橙花走过去问,“怎么这个时候洗裤子?”
“哎,别提。东东的。”翟明翠拿起肥皂一通打,用力揉搓,搓了好久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确定没有味道了,才去冲洗。
“东东怎么了?”橙花皱眉看一眼,“尿裤子了?”
“可不是!”翟明翠叹口气,“你说从前年就不尿裤子的孩子,这又突然尿裤子了,哎。”
“就是,我结婚的时候,东东就已经不尿裤子了呀。”橙花决定先顺着翟明翠说,好好说,总能说的清。
“都是老师规矩的。”翟明翠叹了口气,“一节课四十分钟,不能动。上厕所也不行。东东不习惯,也不敢告诉老师,这一下午就尿了两条裤子。”
“哦。上学去了。”橙花想起来了,上次说过,东东要去上托儿所。
“我就说别上了吧,这几天,天天尿裤子。昨天还拉裤子上了。自己哭的啊。”翟明翠一会儿就洗好了两条裤子,把水倒了,搭在院子里的绳子上,“现在还好,天热,过几天天天下雨,裤子都干不了!”
“那我大嫂呢?”橙花问。
“后面呢,一会儿就回来。刚才老师通知我们去送裤子,我和你大嫂一起去的,换好裤子,我就先回来洗了,你大嫂在和东东说什么。”翟明翠越想越不舒心,“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带回家多好。鞋子都尿湿了,在托儿所穿了双拖鞋。”
翟明翠把鞋子放在窗台上晾晒,不打算洗了,洗了晒不干,明天还要穿呢。
“哦。”橙花看着她妈,“妈,大嫂不在,那我就先和你说吧。”
翟明翠一直絮絮叨叨的不停嘴,目的就是要堵住这二儿媳妇的嘴。不让她开口,因为翟明翠知道,这老二家的不回来还好,一旦回来,开口就会让她难办。
“什么事?”翟明翠笑着看橙花,“怎么了,你娘家是不是有事?”
翟明翠假装很大方:“没事的,你妈那里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让你住着你就住,咱们家不用你管。”
“我妈那里没什么事。”魏橙花铁了心要分家,话就在嘴边,不说不行,“妈,我想分家。”
翟明翠不说话了,也毫不惊讶,就那么看着橙花。
橙花被盯着,心里有点发毛,可脸上不露怯,自认分家是最好的办法,对谁都有益,没有必要这么一根绳上天天拴着。
“分家?”翟明翠定睛看着橙花,“德柱也同意?”
“德柱还不知道。”橙花实话实说,“这是我的意思。”
翟明翠笑了笑,“那你说说吧,老二家的,你想怎么分?”
怎么分,魏橙花早就想好了。
他们都没有房子,暂时不能分开住。但是可以分开生活啊。
魏橙花就想了,她和德柱都可以在食堂吃饭,早饭也可以在外面吃。两个人的工资完全够用。
在家里做也可以,随便买点东西,就能凑合一顿饭,两个大人什么不能吃?什么都可以凑合。
至于大哥家的,他们花自个儿的。德凤没有结婚,还是和翟明翠一起过。
这样不就成了?
很简单。
魏橙花把话说出来,一笔一笔和老太太讲。
“妈,我和德柱该给您的钱,一样给。每个月和大哥他们商量着,给您多少生活费,我们一分不差。不过就给您自己一个人用的,其他的,我们就分开吧。什么电费啊水费啊这些,咱们按人头平分,行不行?”
翟明翠不说话,只是听,默默点头,鼓励橙花继续往下说。
橙花差不多都说完后,看着翟明翠,问她的想法。
翟明翠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各自过各自的,做饭也做自己的。公用的这些,按人头平摊?”
“对。”魏橙花立刻说,“就是这个意思。”
“那如果要吃饭,三家人做三次?也是这个意思?”
魏橙花脸一红,“妈,我和德柱几乎不咋在家吃。”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们和你大哥一样,交了钱,但是你们在家吃的少,我们在家吃的多,所以,你们小两口吃亏了?对吗?”
魏橙花觉得既然说到这个地步,就开门见山好了,“也不能说吃亏。但我们的确在家吃饭少。用电用水用煤也少。还有就是大哥家马上又要添人口了,一添就是三个。妈,我觉得和德柱不应该负担这些。应该暂时分开。这样,等德柱单位分了房,或者我们电影院分了房,我就和德柱搬出去。你看怎么样?”
*
邵女的话一直在邵萍脑海中回荡,她说不管姐姐怎么做,她都会站在邵萍这一边。
这么多年了,这些事总要有所了结。
邵萍这些日子始终没有和汪子康说过一句话。
汪子康最近很忙,经常晚回家,而且一般回到家时已经酩酊大醉。换作平时,邵萍一定在旁边伺候着,给他脱鞋脱衣,再倒杯水放在床头。可这几次,邵萍把乐眉的房门反锁了,汪子康回来喝醉了一直吐,邵萍听的清清楚楚,可从没下过床。
她决定今天和汪子康把事情说开,就等着汪子康下班回家。
等着等着,不但等来了汪子康,更等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有一个多月没来了。”
黄静笑眯眯瞅着这大院子,院子里的晾衣绳上还挂着衣服,黄静看见后皱了皱眉,可没说什么,依旧笑眯眯等着汪子康把自行车停好。
“妈,你先进去,我把衣服收一下。”汪子康道。
黄静早就看见那些衣服,打眼看过去,都是汪子康的。
晾晒了也不知道几天了,晒的皱巴巴地,也不收。
“没事,我等等你。”
黄静说着往里看一眼,就见邵萍已经出来了。
邵萍看着黄静,极其不自然:“妈,你怎么来了?”
“你看你说的,就跟我不能来一样。”
黄静跟着邵萍进了屋,在汪子康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拧了邵萍一下。
邵萍吃痛,转身无声问她妈你干啥!
黄静白了她一眼,然后说:“子康,你不是说今天你接乐眉吗,是不是该去了?”
汪子康把自己的衣服收好了扔在床上,出来后就笑了:“是啊,妈,我该接乐眉了。你晚上留下吃饭,一会儿我买两个烧饼来。”
汪子康说完就走了,留下母女两个。
“怎么回事?”黄静怒气冲冲瞧着女儿,“你们俩个闹别扭了?”
邵萍反问,“他告诉你的。”
“没有。”黄静说,“你弟弟跟着大刘跑车,跑了大半个月了,突然不跑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大刘说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他的货,都让别的司机给送了。一开始还以为会给他安排别的活,可等了两三天,啥活没有。”
“你弟弟回来和我一说,我就想着,是不是你这里出了什么事。今天就去厂子里找乐眉爸爸了,谁知道见到他,还真的出事了!”
邵萍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的意思是,汪子康是故意的?拿我的事为难我弟弟?”
“那我咋知道。可能就是凑巧。不过,乐眉爸都告诉我了,我就不能当不知道。孩子,你不能这么不懂事,是不是?”
邵萍定定看着黄静,半天才说:“妈,你觉得我应该去接汪洋?”
“接呗,那有啥。你就当时你自己的孩子,你孩子和你置气,跑他奶奶家去了,你还能真的不管?肯定去接啊。跟孩子还论什么面子里子的?”
邵萍摇摇头,“不是,妈。不是去他奶奶家接,是去汪洋的姥姥家接。”
“管他去哪里接呢。”黄静道,“直接去不就好了?她一个老年人,女儿老伴都没了,你和她置什么气?”
“可是妈,我这次如果去了,我在这个家,就真的再也抬不起头了!”
邵萍说着,红了眼眶,“妈,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汪洋姥姥故意拿捏我的?你忘了十年前,要不是她搞那一出,我的儿子,我儿子就不会那么没了!”
黄静在一旁听着,本想着这不是什么大事,接就接了。可听到后面,邵萍说的,就再也在这个家抬不起头了。
这可不行。
黄静心想,这大姑娘在家里没地位,说话像放屁,那邵兵怎么办?岂不是更没有指望?
黄静抚了抚邵萍的后背,“行,闺女,妈听明白了。刚刚妈太冲动了,你说的也有理。你别慌,让妈好好想想,该咋办。”
黄静一字一句说完,在屋里转了几圈,突然说,“闺女,你去给妈收拾几件衣服。”
“什么衣服?”
“汪洋的。”
邵萍虽然不知道黄静要干什么,可她妈执意要她收拾,她便去收拾了几件。用包袱包好了,放在一旁。
黄静就说,“闺女,你等着吧,不用你接,我让那老不死的,给你送来。”
汪子康回来时,正赶上黄静拿着包袱要走,连忙留饭。黄静摆摆手,“不吃了,走了。”
“我特意买了烧饼。”汪子康说,“这家芝麻多,特别香。”
黄静从车把上把挂着的烧饼拿下来,从中拿了一个,走着就吃了,“好,我尝一个,先走了。”
黄静匆忙离开,没有回家,拿着包袱往王美华家走。
走到王美华家,烧饼也吃完了。
她抹了一把嘴,上面的芝麻都抹干净了,才在门口叫起来:“洋洋他姥姥,在家吗?”
*
翟明翠怎么都没想到,晚上家里人都到齐了,组织了一个家庭会议,第一个举手表决说同意分家的,竟然是邵女。
她不可思议看着邵女,本想着这话说出来,邵女一定会恼。
两个妯娌相安无事一年多,战争立刻就要爆发。
谁知道,邵女竟然说同意。
而且十分赞同橙花的话。
“其实橙花说的不错,咱们家现在按家庭给咱妈生活费,两家是一样的。不过东东叔叔他们一家本来就在家时间少,吃饭也少。他们在家里交一笔,到了单位又要交一笔,两处都要使钱,花销的确大。”
“不是,大嫂,你听我……啊!”德柱还没说完,就觉得后腰处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一样,回头看一眼,橙花拿着她的黑色发夹,正在用力戳他。
邵女笑了笑,继续说:“我这怀孕了,咱妈总是给做好吃的,怕营养不够,的确花销不少。而且孩子很快就出生,然后长大,我家到时候就六口人了,和德柱橙花他们小两口比,的确多了太多。”
翟明翠没听明白,“大儿媳妇,你的意思是,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