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凯旋和黄援朝正在交头接耳说些什么,最小的徒弟莹莹托腮看着她,眼底满是孩子式的孺慕。
在南雁说了两句后,就特别捧场的鼓掌。
小手都拍红了!
“师傅,我长大了也能跟你一样吗?”段莹莹很认真的问,师傅比她大八岁,八年后的自己能跟师傅一样厉害吗?
“做你自己,无愧于心就好。”
南雁不想给孩子那么多的压力,他们这些生于五十年代的孩子是幸运的,因为出生在城市里,父母多少有份工作能养活他们。
可他们又是不幸的,因为这个时候的国家也只能勉强养活它的人民,距离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还有好几十年的时间差距。
南雁也不知道合格的师傅到底什么样。
她只能琢磨着来,在传授给这些徒弟们技术本领之前,她更应该做的,是教会他们如何做人。
为人处世立于天地间。
起码得先有个人样,才能谈其他。
只是这话对于段莹莹而言还有些深奥,初中生年龄的她还不懂,只是知道师傅的话自己得听着。
小姑娘认真的点了点头,“我听师傅的。”
南雁仿佛从这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往日的影子。
我听外婆的。
她爱怜的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没再说什么。
成为制药厂总工的南雁越发忙碌起来,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管理新的生产线以及负责胆黄素的提炼。
现在的南雁要顶着的可不止原本的工作,与厂里的其他工程师开会,定期对其他生产线进行检修维护。
以及厂外的一些考察学习接待活动。
“虽说咱是搞技术的,但搞技术更不能闭门造车,得跟外界常联系。”
倒也不是褚怀良坏心眼,只是制药厂现在就在跟新华制药厂有合作,南雁作为总工于情于理都要去一趟。
褚怀良想要从南雁脸上看到一些崩溃的迹象,毕竟自己当初可真是累成了狗。
好多次都在想,别干了别干了,咱就当个纯粹的技术人员也挺好。
后头咬咬牙又坚持了下来。
现在总算有人接过这烂摊子,他可真是太高兴了。
“你去干校了吗?”
褚怀良一愣,“啊?去了。”
佟教授他们没有回来,但带来了信,褚怀良受人之托特意去了一趟。
倒是在那里花费了不少时间。
南雁点头,“你是不是现在就想看我热闹?”
褚怀良这下明白南雁什么意思了,在搞突然袭击呢。
冷不丁的这么一句,倒是把他给问住了。
“哪有,哪能啊。”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坏心眼,想看看南雁的能力极限在什么地方。
但也就三分看热闹的心吧。
他又不是坏人,真要是累垮了南雁,最后还不是自己这个厂长遭罪?
南雁呵呵哒,你那点坏心思都写脸上了好吗?
不过出差的确是件大事,车间里的事情交代好,顺带着给孩子们布置好作业,南雁又去了干校一趟。
“又来找他们呀。”
“不是,我要去外省出差,过来问问您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没,回头给张叔您捎回来些。”
老张听到这话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嘟囔道:“哪有你这样的,还让人选东西,有没有点诚意了?”
南雁帮着人把那报纸收起来,“我这不是怕买的东西不合你心意吗?又不知道您到底喜欢什么,钟厂长最近又在乡下跑见不到人,可不就只能过来问问您。”
老张就嘴上埋汰一句而已,能被人惦记多好啊,他孤苦伶仃一个人到现在,还有人惦记着他。
多好。
老同志转过头去擦了擦眼角,“没啥好要的,我什么都有。”
“那要不弄点点心吃?”
“不都一个味吗?”哪用得着大老远的带回来。
“那可不一样。”
南雁寻思着老头喜欢抽烟,但烟吸多了对身体没啥好处。
思来想去就觉得买些别的吃的更合适。
等到了那边再说吧。
她出差前回了趟家里,林蓉知道她要去外省很是羡慕,“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嫂子这样。”
“然后又开始哭鼻子想爸妈了对不对?”
林蓉不太好意思,“才没有。我才不是高北辰呢。”
高北辰:“……”这关他什么事。
刘焕金倒是真有点想要的东西,“你要是好拿就买,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应该没问题,那边是省会,东西总比咱们这齐全。”
南雁赶时间回去,跟家里头交代两句留给了高北辰两张钞票,“快过生日了回头让林蓉带你去县城里吃点好的,你请客。”
高家的小男生听到这话眼眶一酸,“姐。”
“行了,多大的人还哭鼻子羞不羞。”南雁戳了下臭弟弟的脑袋,“别跟家里说。”
高北辰连连点头,之前家里闹的事情他都知道。
他管不了大哥大嫂也做不了爹娘的主,但是自己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
南雁骑着车回厂里,晚上的火车去冀省。
跟她一块出差的还有制药厂的一个工程师姓卫,卫东方。
“我小时候听说书的说三国,总好奇常山到底什么地方。没想到今天倒是真来这边了。”
常山赵子龙嘛。
要是到了现在那就是石家庄赵子龙。
南雁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名字改的其实还挺接地气。”
“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村子呢。”
同样被误会的还有枣庄。
卫东方扯出来的话题让两人之间气氛缓和了许多。
制药厂的老工程师趁着这机会问了南雁一些技术上的问题。
要是早几个月,南雁还真不一定能答得上来。
但现在都小意思。
她每天都在看的那些杂志图书可都不是虚的。
卫东方没想到新的顶头上司还真张口就来,原本还有两分试探的心思,末了就真成了请教。
“……如果你觉得可行的话,那等这次回去后咱们试试看,工艺流程的改进虽然劳力伤财,但从长远角度来看十分必要,往后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咱们大家伙一起讨论看有没有可行性。我年轻经验少了些,也需要你们多帮我多提点。”
卫东方听到这话老脸一红,“我们这些也就是年纪大。”
一把年龄活在狗身上,还不如年轻人想得清楚明白呢。
“哪能呀,制药厂之前经营的也挺好啊,都是大家的功劳。”
被安慰了的卫东方只觉得新领导是真好,虽说过于年轻了些但人有本事不说,为人处世也让人舒坦。
往后他肯定跟小同志多学习,争取让自己也能老树焕发又一春!
车子是第三天清早到的,新华制药厂这边派人过来接。
虽然只是县级制药厂的总工,但这个县级厂不一般,和他们合作密切。
十分重视都不为过。
只是来接人的新华制药厂干事闹出了点笑话,把卫东方当成了陵县制药厂的新总工。
卫东方连忙纠正,看着对方那错愕脸,忽然间觉得自己也不算太糟糕。
实在是南雁太年轻,大家甚至觉得这就是个小学徒,又有谁能想到这个年轻女同志不止带着好几个徒弟,还是制药厂的二把手呢。
好在误会迅速解除,南雁也笑呵呵的没多说什么,上车直接往制药厂那边去。
接待人员先带着人去吃了点东西,毕竟火车上吃的肯定不舒心。
寻常人觉得火车上吃肉不用肉票那是真幸福,但制药厂的工程师总工还能缺这一口肉吃?
坐车除了辛苦还是辛苦。
吃过饭,南雁往厂里打了个电话,给褚怀良报平安。
“那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说,找时间可以跟佟教授他们聚一聚,嗯先这样。”
看着挂断电话的人,褚红艳脸上带着笑意,“你看第一时间就跟你打电话,其实小高同志是真不错。”
心里头记挂着你呢。
褚怀良对堂姐的说法嗤之以鼻,“得了吧,就是想要拉我给她撑腰罢了,行了你就别乱做媒了,我俩不可能的。”
“怎么就不可能,我看你俩要长相有长相,要才华有才华,般配得很。你总不能嫌她结过婚吧?”褚红艳脸色严肃起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老封建。
真要这么想的,看她不捶扁这混账的脑袋瓜。
“姐你瞎说什么呢。”褚怀良十分无语,“高南雁是很优秀,我也不差,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