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搭档忙完,换其他人过来主持这边的卖肉事宜。
南雁刚回去,就看到骆主任在车间门口,“会骑自行车吗?”
南雁点头。
“那行,你骑我的自行车回家去,把春节的福利也一块带走,今天下午就回来,明天一早得出趟远门。”
出远门?
马上就要过年,现在出远门?
两种可能性,一个是要去谈鸭货的销路,另一个则是要跟着去找佟教授要的那些器具。
其实前者的可能性不大,钟厂长这人很守诺,既然说要给自己一个交代让自己能够安生回家过年,想来鸭货的销路应该不是问题。
倒是那些器具有点麻烦。
实验用具想要搞到手并不是很容易,而且还涉及到一些辅料。
骑着骆主任的自行车,车把上挂满了东西,南雁连忙回家去。
刘焕金没想到厂里发这么多福利品。
足足十六斤肉啊,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更别提南雁还弄来了一些猪下水猪大骨什么的,可真是前所未有的肥年。
只是南雁要出远门这又让她担心的很,“必须得去吗?”
“工作嘛,我得马上回去没时间,妈回头你送两斤肉到赵大姐、刘部长还有马书记家去。”
林业的爷爷奶奶去世早,刘焕金是流浪到这边嫁给了林广田,据说娘家人早就没了。
没有长辈要孝敬,倒是承蒙公社照顾,送一些肉给人也再理所应当不过。
“行。”刘焕金又加了一个,小高庄的亲家那边也得送上一块肉。
南雁虽然不提娘家的事,但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哪能真的不管不问。
左右就两斤肉,也没什么。
顶多再给两个猪大骨,再多就不给了!
刘焕金恪守底线。
她还是止不住的担心,“也没说去哪里吗?”
南雁也不知道啊,“没事,妈你放心,厂里让我去那是信任我,这说明我好好干能有前途,指不定回头我就能当厂长呢?”
刘焕金被这话逗乐了,“当厂长,你还当省长呢。”
南雁纠正她,“现在可没省长,都是革委会主任。”
不过当省长也挺好,那就树立一个小目标,先当厂长后当省长好了。
她飞速的给林蓉检查作业,在那笔记本上写了简单的解题思路,“等我出差回来了再仔细给小妹讲题,让她多看书别偷懒。”
刘焕金看着忙活的人,竟是觉得这孩子刚才不是说大话,倒真有这个能耐。
当厂长吗?
管那么多人,多累啊。
南雁也觉得当厂长辛苦,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重,你看钟厂长这憔悴模样,活像是好几天没睡觉。
她跟钟厂长虽然都往干校去,但基本上是两条平行线,这段时间南雁一直在跟夏教授他们请教问题。
钟厂长则是把精力放在佟教授这边。
他没怎么让南雁管这边的事情,大概是怕万一被人告发什么的,南雁没牵扯太多还算安全。
当然这也只是南雁的想法,至于钟厂长具体是怎么想的,她没问。
这会儿坐在火车上,南雁才知道,这是要去东北。
东北是国内的重工业基地。
去那边的话,之前的两个猜测都不对——
应该是跟新生产线有关。
南雁试探问了句,“佟教授这边实验成功了吗?”
一同出差的还有佟教授,这位在干校学习的干部不知道怎么着就被钟厂长弄了出来,和南雁他们坐在前去东北的列车上。
“基本上没问题。”这两年来第一次出远门,佟教授还有些不安。
实际上列车员压根不知道佟敏行是谁,也只是象征性的看了眼开的证明。
而那证明,盖了肉联厂的印戳。
鉴于佟教授这人十分谦虚,南雁觉得这个基本没问题就是已经搞定了。
“这么快,那咱是不是引入生产线后就可以批量生产了?”
这也是钟厂长组织这次东北之行的重要目的。
他可真是太想要搞这么一条生产线了。
然而肉联厂每年的收入都要上缴国库,虽说能留下一部分,但成立没几年的肉联厂账上又能有多少钱呢。
他打听了下,从国外引进这么一条生产线动辄百万。
实在没这个钱。
穷厂长有穷人的办法,去东北找自己的老战友帮忙。
东北的机械厂多,带着佟教授一块过去,有这位搞机械出身的专家帮忙,弄出一条生产线来问题或许没那么大。
这不就省钱了吗?
钟厂长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可厂长你出差为什么要叫着我?”
南雁奇怪,有佟教授去就足够了,干嘛还叫着她?
“女同志细心一些,而且你不想长长见识?”
后面这句话说到了南雁心坎里,谁不想长见识呢?
她想得很,见得多了认识的人多了,自己回头做起事来也更方便。
“之前你提那事基本上已经确定下来,等回来后你回家休息两天跟公社那边再好好沟通一下,到时候让公社的人过来跟咱们厂里谈,这事就由你来负责怎么样?”
南雁想也不想拒绝了,“还是别吧。”
这拒绝来的突然,钟厂长还有些奇怪,“怎么,没信心?”
“那倒不是,瓜田李下的嫌疑还是要避一避,要不让姚知雪负责?她这人做事十分细心,处理这事肯定没什么问题。”
单打独斗是不行的,要组建自己的团队,姚知雪就是南雁拉拢到团队里的一个人。
既然是团队,那队员就得有一定的能力。
与公社对接养鸭的事情,正是一个好的锻炼机会。
交给姚知雪来做最合适。
钟厂长倒是没想到南雁拒绝之后就推荐了姚知雪,他很快就明白南雁的用意,想到死了的小吴,“行,不过你也帮衬着她一些。”
“那我替小姚谢谢厂长,她知道后肯定会很高兴的。”
钟厂长也知道,瓜田李下不过是一个托词,就是想要给姚知雪独当一面的机会,将来对娘家那边也能狠下心来,不至于屡屡败下阵,厂子里想帮忙都不好开口。
但错过这么一个机会,就不觉得可惜吗?
这话没问。
钟厂长笑呵着想要拿出扑克牌打发时间,却不想南雁拿出书来,请教佟教授问题,“……我之前看书的时候这里不太懂,您能给我讲讲吗?”
口袋里抓住扑克牌的手又默默放了回去。
年轻可真好,学习劲头都这么足。
佟教授倒是十分耐心,从机械应力到机械结构,后面不用书本都能给南雁讲的浅显易懂。
甚至于车厢里的其他人都来这边听课,听得十分入迷。
要不是第三天一大早就到了大连这边,只怕这列车上的小课堂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腊月二十八,距离除夕还有不到十六个小时。
从火车站出来就看到四处忙碌的人。
钟厂长很是自来熟的带人去吃了点东西,“你倒是有这方面的天赋,跟着佟教授好好学习学习,说不定日后还能当个工程师。”
“谢谢厂长鼓励,那我朝这个目标发展。”
工程师啊,也挺好。
南雁律师,高工。
嗯,的确是后面这个更可爱一些。
她喜欢。
钟厂长看着笑吟吟吃饭的人,也忍不住乐呵了起来,显然好心情会传染。
“等回头带你们去吃点海鲜大餐,这边的海鲜吃着还不错。”
佟教授自然不敢有异议,倒是南雁很积极的响应,“厂长你说这大话,不怕我们把你吃穷了?”
“你这小鸟胃能吃多少?”他当兵的时候可没少见过胃口大的,饿死鬼投胎似的。
南雁这秀气的吃法,能吃多少?
还吃穷了他。
“敞开肚皮吃也吃不穷我。”
南雁忍不住笑出来,跟佟教授说悄悄话,“看我们厂长又在吹牛皮。”
佟教授知道南雁是个活泼性子,也跟着笑。
他看南雁犹如学生,带着几分长辈的宽容与疼爱,倒是没了早些年的冷情。
在失去了很多东西后,原本司空见惯的都成了一种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