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陶然觉得自己是妇女主任不好离婚,给人做坏榜样,那是她思想上有问题,她忍气吞声的当小媳妇苦哈哈,凭啥让别人听她的劝?倒不如一拍两散,离婚了事。”
季长青是真后悔了,主要是南雁这张嘴也太能说了。
本来是他们来给她做工作,要象征性的批评她说话不着调呀。
结果呢,结果人就这个态度,我就是不着调了,我还不着调到这里了。
但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难听。
季长青虽然赞同,但这次没秃噜嘴,“这事不能这样说,离婚牵扯到那么多呢,孩子怎么办,回头住哪里?陶然亲娘死的早,亲爹又是个不着调的,没少气她,回娘家都回不去。”
“那还不简单?回头就住在指挥部,实在不行住招待所,再不行那就去红星公社那边找个房子住下,活人总不至于被尿憋死。”
这话是真俗,但倒也是这个道理。
欧阳南觉得季长青的思路完全被带偏了,他连忙纠正,“不能这么说,主要是人家两口子也不一定要离婚吧?”
咋就非得离婚了呢。
“说不定小张就改了呢?”
南雁嗤之以鼻,“得了吧,要改早就改了,婆媳关系为啥不和睦,还不是这个男人在中间没调和好?但凡他能说句人话,他家老太太还能闹到指挥部去?上.床的时候光顾着自己快活,提起裤子就连媳妇都护不住,这种窝囊蛋要他改,早干什么去了?”
瞧着南雁这话越说越嘴上没把门,季长青连忙插嘴,“行了行了,这事我跟欧阳会处理,你消消火。”
欧阳南:“……”越发觉得今天在谈话目的没达到。
一点没说也就罢了,临了还被吩咐了一番,“女同志做事业本来就不容易,咱不说十分体谅,那也起码有点责任心吧?当不好父亲那就当光棍,她心疼儿子欺负儿媳妇,不就是看陶然没娘家人撑腰吗?”
季长青瞅着其他办公室里冒出来的脑袋,连忙拉着人往外去,“成成成,我好好批评教育还不行吗?”
祖宗呀,这可真是个祖宗。
怎么就招惹了她呢。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季长青再三许诺,要找陶然的男人谈话,这才把南雁给送走。
回到办公室里也没了精神。
欧阳南见状,忍不住问了句,“她这可真虎。”
“可不是嘛,可要是没这点护犊子的本事,上面能选她当总指挥?”
其他化肥厂的总指挥,少说也得四十往上。
二十来岁太年轻了,当打杂跑腿的还差不多。
被钦定的高南雁,哪能真没点脾气?
“那咋整,总不能真劝人离婚吧。影响多不好啊。”欧阳南说了声,“主要是对小高同志影响也不好,她年纪轻轻的,背负着劝人离婚的罪名,不是那回事呀。”
“她都不怕你怕什么?回头去看看,问问陶然什么意思。”季长青是陶然的老领导,去医院看望一下也是应该的。
这一看望倒好,把季主任给气了个半死。
陶然大龄产妇怀着孕呢,住在医院里都好几天了,家里头除了一双儿女竟然没人来看望。
平日里就是医院的护士帮忙照看下。
她男人一共就来了一趟!
不离婚咋的,等着回头生了孩子再回家伺候一家老小吗?
离婚!
季长青气得半死,“你要不离婚,别说认识我。”
陶然听到这话苦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是看透了,有高厂长在那里压着,她男人都不给自己半点面子,指望他能改,下辈子吧。
只是孩子是无辜的,这俩孩子可咋办呀。
季长青气恼归气恼,但处理不好这事也不行。
孩子归老张家。
张家老太太不乐意了,她要孙子不要孙女。
哥哥看妹妹被奶奶嫌弃,也哭了起来。
十五岁的孩子跟段莹莹一般大小,但远没有段莹莹懂事。
离婚的官司开始扯皮,但陶然态度坚决。
她要女儿,要是张家不要儿子,她也可以把儿子带走。
孩子跟她姓。
这是一巴掌扇到了张家人脸上,张家老太太怎么肯?
她的孙子,怎么能改了跟他妈姓?
“你不知道,至始至终,陶大姐她男人都没露面。”姚知雪感慨万千,真是个龟孙子。
怕南雁这边收拾,就让自己老娘出头,自己在后面当缩头乌龟。
离婚官司终究有尘埃落定的一天,青年节的时候定了下来。
女儿归陶然,当即去公安局那边改了姓名,跟陶然姓。
和段莹莹年龄相仿的少年则是留在家里,跟着父亲奶奶一起过活。
用张家老太太的话来说那就是,“我看你一个半老徐娘还能找到什么样的人?”
瞧不上她儿子,呵,离婚后你有好过的。
陶然日后过得怎么样不知道,不过最近脸上倒是红润了许多。
医院里住了一星期,总算痛定思痛的选择离婚让自己从家庭中解脱出来。
这些天没少遇到人来打听,见面就问,“真离啦?”
陶然原本还以为自己没办法面对这一事实,后来才知道没啥没办法面对的。
其实也不是啥难事,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工作还要继续,她哪有空去沉浸于那些有的没的。
倒是南雁,在青年节后迎来了一位完全出乎意料的访客。
孙副部结束了春季广交会的行程,有些意外的找到了她。
南雁直觉,他的到来大概跟贺兰山有关。
直觉并没有骗人。
孙副部开门见山,“贺兰山暂时还不能回国。”
一个并不算多意外的回答。
“他爸妈真的离婚了?”
外贸部的副部长从南雁的神色中看出几分好奇,“你就不能先关心正事?”
南雁当然可以关心。
“是给他在北美那边安排了新的工作吗?”
孙副部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得,人家这就猜出来了。
“嗯,他现在回国不方便,暂时先继续工作,可以发挥语言优势,让他母亲与小褚进行工作上的对接。”
直接把人弄回来,那是打脸了美国,看着挺爽,但势必会影响到褚怀良在美国的工作。
倒不如取一个折中的办法,反正贺兰山的母亲好歹是念完大学的,母语和英语都不错,可以发挥自己在美国生活几十年的作用,做一些工作。
这样中美双方都可以接受。
一个双赢局面。
这的确是最好的处理办法,等过两年再回来也不迟。
贺兰山的母亲念了大学,不见得就想做一个家庭主妇。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能够工作,或许这比让她直接回国更适合她。
“那他们是真离婚啦?是不是贺兰山的老爹一直瞒着家里人,这么一来他是不是就要接原来的老婆孩子去美国了?”
南雁十分八卦。
孙副部拿她没办法,“是一直隐瞒着,好像是病了,希望临死前能……”
这事贺兰山说的不算多,但孙副部大概能明白,希望给临终关怀,他的父亲并没有再破镜重圆的意思。
然而隐瞒对贺家母子来说并不公平。
贺兰山的母亲无意中被成了第三者,她曾经仰慕的丈夫似乎也失去了光环。
离婚成了她的第一选择。
贺兰山尊重母亲,毕竟他现在已经成人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养活母亲并不是什么难题。
“贺兰山的外祖父临死前还念叨着回国,回祖国,所以母子俩就想看能不能回国。”孙副部叹了口气,“早晚会回来的。”
他把一封信交给南雁,“这是贺兰山给你的信,说是要向你表达感谢。”
大概意思就是没南雁的鼓励,他可能不会告诉母亲真相,会让母亲永远的蒙在鼓里,那对她并不公平。
南雁迟疑了下,当着孙副部的面拆开。
里面只有一张纸,准确点来说那倒不是什么纸,而是一张价值一千美元的汇单。
南雁呵呵一笑,“这可真是礼轻情意重啊。”
作者有话说:
贺兰山:听我说,谢谢你,美金送给你。
南雁:我谢谢你哈。
二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