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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奴 小狼奴 第65节

“他伤不会太重,辛鞘心里有分寸。”

“嘶,那您也该去关心关心嘛。”

辛恩喝了口茶:“被踢下台的人多了去了,我还要一一去关心不成?”

知道辛恩素来不怎么会聊天,董珏轻啧一声,干脆双臂枕脑,打算晒着太阳睡一觉。

然而等他堪堪入眠,整场赛事竟已结束了,主持赛事的指挥佥事将入选名单奉上,辛鞘的名字赫然列在最前。

结果毫不意外。往后翻了翻,还好,辛鞍这些年练得也还算过得去,最后几行也有他的名字。

底下那些锦衣卫校尉们高兴得跟自己升了官儿似的,围拥着辛鞘,托着他的身体把他往空中一下一下地抛甩,还热烈地谈着等过几日闲了,要不去哪个酒楼喝一杯。

辛鞘长大了,已经是能喝酒的年纪了。

狼奴听了他们的话却不肯,被抛着往前行了几步后,就不大乐意了,一个利落的翻身站起,脚尖在其中一人的手掌微微接力,旋即一跃飞身至看台上,亮着眼睛站到辛恩面前,又立刻将自己的衣服整了整,朝他单膝拱手于眉前行礼:“师父,辛鞘赢了。”

那边辛鞍拖着条刚包扎过的腿上来了,愤愤瞪他一眼:“好大哥好大哥,叫你这么些年好大哥,你就不能下脚轻点嘛!”

狼奴眨眼:“很轻了,没踢断你骨头,也没踢坏你脑袋、踢丑你的脸。腿是你自己摔伤的。”

“谁让你把我踢那么高的!换谁从那么高地方不得摔残啊……嘶,爹你捶我干嘛!我实话嘛!”

辛恩瞥他一眼:“你轻功还比辛鞘多练两年,但凡有他一半好,也不至于被他踢飞的时候稳不住重心,找不到着力点翻身起不来。”

辛鞍不服气地揉了揉被亲爹锤了一记暴栗的脑袋,哼哼两声,翻着白眼对狼奴道:“喂,大哥,恭喜你了,总算不用日日夜夜掰着指头算回家的日子了。哼,一天到晚身在曹营心在汉……”

狼奴期待地仰起脸,望向辛恩:“师父……腰牌。”

辛恩已在指挥佥事递来的名帖上写下了狼奴的名字,盖了章,而后将这封金面素装的名帖递给他,笑道:“腰牌还要再等至少半个月,吏部他们着人去做总得要点时间。”

狼奴眼里的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些,他眨动几下浓黑的长睫,乖乖双手接过了名帖,朝辛恩磕头:“谢师父。”

辛恩让他起身,他犹豫了会儿,视线落在地面自己的影子上,轻声道:“师父之前说,辛鞘今年帮忙办了五个任务,都办得很好,要奖赏我的……师父,今天带我回家好不好?”

想到回家,他右侧颊的笑涡明显了几分,有些赧然道:“奴要告诉殿下,奴终于可以永永远远陪在她身边了。”

听到这话,辛鞍笑嘻嘻地嘲笑他:“大哥,你偷吃了多少块狗皮膏药啊,黏死人了!”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杜颂摇了摇头。

赖志诚摸摸下巴,冲狼奴皱眉道:“你跟你师父学了这一身好功夫,就不能多点出息吗?”

狼奴不明所以:“保护殿下是狼奴最重要的事。”

辛恩也很无奈。作为师父,他当然希望狼奴能够凭这一身好武艺多做实事、造福百姓,或者至少给他自己谋一份好前程。只做七殿下的侍卫,实在大材小用了。

可同样也是作为他的师父,辛恩不打算插手他的未来。当初他收他为徒,并不图他什么,既不图他如何回报自己,也不图他对这黎民百姓如何帮扶。就图一个不浪费习武的好材料。

如今一身本事尽传于他,便相当于让他多了无数个选择。每个选择都有意义,从不同视角看,各自有高低。但只有他乐意,这高低之论于他而言才算有意义。

他父亲老定国侯已经带着萱儿从济州那边过来了,应当中秋就前能到京城。届时他会让父亲再指点辛鞘一二。

“吃过饭吧。”辛恩扶他起来,“回去换身衣裳,收拾收拾。”

狼奴捧着名帖起身:“谢谢师父,我催刀疤余做饭去!”

“喂,喂!大哥你真不管我啊!”

狼奴一闪身就没踪影了,辛鞍拖着条瘸腿别说追了,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董珏被这动静吵醒了,收腿起身,负手在后老神在在地绕着辛鞍走一圈,逗他:“辛小公子,您这样子可别被隔壁裕平伯家的小姐瞧见了啊。”

辛鞍瞪他一眼,脸微红:“……瞧就瞧见了呗。男子汉大丈夫,习武受伤常有的事!”

自被辛恩收为徒弟后,狼奴就从原来那个小矮房子改住到了离辛恩值房近些的后院小屋。小屋虽然不大,但处处收拾得干净整齐,窗子时常开着透气,桌面不落一点灰。

他去水房打了热水来,刚把门窗关上,脱衣坐进浴桶里,外头那些吃完饭的校尉们来敲他门了:“走啊狼奴,哥儿几个可把珍藏好些年的美酒都拿出来给你庆祝了,洗什么澡啊!”

狼奴被水汽蒸得脸都红了,抽出湿漉漉的胳膊用内力一挥,“嘭”一声,离门最近的那只双开门黄梨木柜子挡在了门前。他冲门外喊道:“……不去!酒气熏人,殿下不喜欢。”

外头几个趴门上的校尉被这动静一震,忙退远了好几步,一个个嬉皮笑脸:“不去就不去,挡什么门!还怕我们偷看你洗澡不成?多大的小子了,羞什么羞嘛。”

狼奴被说得脸更红了,洗得脸上身上各处淋水。他鼓着脸沉声道:“不要你们管。”

洗完澡,狼奴拧干头发,换上昨晚就已经准备好要穿上回去见殿下的衣裳,把桶里的水提去倒了。洗完衣服,他搬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晒着头发认认真真地给光溜溜的木奴穿新衣服。

他这些年只要有空了就练绣技,木奴的衣服也越来越漂亮了。有一回他走在街上要去打木料、挑剑器,一个小孩儿拽了他的衣摆,问他小木偶的衣服哪里买的,她也想要。

狼奴骄傲极了,说不卖,他只给殿下和木奴做衣裳。

很快,他就能天天待在殿下身边,保护她、陪着她,给她做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和小东西了。

狼奴给木奴系好衣服,洗完澡后脸上的热意还没完全褪去。

这几年他虽然回去的机会少,但已经将长春宫乃至皇宫各处都摸得很熟了……就算夜里殿下不愿意带他进兰心阁里守着她,他也能随时随地悄无声息地出入,不被任何人发现。

等头发晒干了,狼奴也不带别的东西了,只带着木偶跑去找辛恩,然后两人一起骑马至承天门前进了宫。

辛恩能同意带他进宫,也是因为他自己有些事要去处理,两人在路口分别,照旧约定于酉时在承天门汇合。

狼奴一路奔至长春宫,根本等不及小太监去通传,一跃便跃至兰心阁门前,红着耳朵朝里面喊:“殿下!狼奴得第一名回来了!”

然而兰心阁内动静乱糟糟的,一时竟没有人理会他。

狼奴隐约闻到空气中有一抹极淡的血腥气,心头猛地一跳,立时从窗子直接跳进去了,紧张地撩开珠帘要往里走:“殿下……”

作者有话说:

终于长大了,温馨提示,现在时间线是成安十八年,枝枝十三岁,小狼十五六岁。

查过古代女性生理资料,关于少女初.潮有说多在12岁的,有说多在14岁的,这里折中十三岁,作为枝枝长大的标志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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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春风入罗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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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殿下在流血?”

宫婢们被这动静惊得立时回头, 正贴身服侍楚言枝往床上躺下的红裳令人放下帐子,拨开众人拦下立在珠帘前的狼奴:“没殿下亲允,你怎么敢进来的?快出去。”

红裳推他肩膀, 然而狼奴如今个子比她还高了,硬邦邦地杵在那不为所动, 视线已越过珠帘落到了床帐上,怀疑地看着她:“殿下受伤了吗?”

“问这么多做什么?去, 外面等着,殿下要休息。”

狼奴见她左顾而言他,其他宫婢也一脸讳莫如深,有的抱着床布躲在角落, 有的端着水站立难安, 都躲着他的视线。

空气中的血腥味做不得假,狼奴睨了红裳一眼,即刻要挥帘走进, 宫婢们惊声欲拦,红裳也想拽住他, 帐内的楚言枝忽然出声道:“笨狼奴,出去!”

她气息微促,隐有哭音, 但不见孱弱,应当没有生命危险。狼奴心思定了两分,仍不动步子,紧张问:“殿下哪里受伤了?”

红裳趁此朝门边的绣杏使了个眼色, 绣杏折身出去了。

楚言枝靠坐在帐内, 手里拧着被角, 捂着腹部, 听到狼奴的问话,脸颊浮红,微恼道:“没受伤,你快出去。”

中午歇晌睡醒的时候,她发现床上竟沾了一滩血,还以为自己哪里磕碰到受伤了,可找了半天也没寻见伤口,怕得半天没敢唤人进来。最后褪了外裳,才发现亵裤上也全是血。

她抽出帕子擦,怎么都擦不净,血流个不停。不光流血,她还觉得自己小腹上有根经脉一抽一抖得揪着疼。楚言枝想起自己曾经听过的故事,有的毒药吃下去就是这样的反应,穿肠破肚、筋脉俱裂,血流不止。

她窝在床角,拿被子把自己裹住,眼泪流了满脸,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误食的毒药。恐怕她撑不过两刻钟就要死了……血流而亡,横死在床,娘亲和嬷嬷知道了,一定会好难过……

一直守在外间的红裳听到里头的啜泣声过来了,掀帘见小殿下抱膝缩着,两眸噙泪,鼻尖透红,又怕又伤心地颤声道:“……红裳,我要死了。”

结果红裳见了床上的血迹,反笑着要恭喜她:“殿下从今日起,再不是小女孩儿了。来,奴婢唤人进来服侍您换衣,一会儿就把这消息告诉嫔娘娘去。”

楚言枝懵懵地央问她好半晌,才明白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她不是误吞毒药要死了,而是来了月信。

红裳说,每个女孩儿都会来月信,这说明她长大了,而且以后每个月都会来,三至七日才能去干净,得拿月事带垫在身下。

虽然红裳和其他宫婢都说这是好事,楚言枝只觉得难堪烦人极了。怎么女孩儿就要来这腻人的东西?她浑身都不舒服,更想哭了。

等她噙着泪把衣裳换好坐到干净的床垫上,谁想到竟然听到了狼奴的声音。

狼奴还不肯走:“奴闻到有血气,就在殿下身上。奴不添乱,殿下告诉奴,伤在哪里?”

他还闻见了。

被一个小奴隶闻见了。

楚言枝心里更难受了,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如此难堪过。

她把被子拉到胸口,气急凶他:“说了没受伤,不要你管,听话!”

狼奴心一紧,不明白为何殿下如此抗拒自己。这几年他时常会跟着锦衣卫出去办差,多少懂得些事,不禁怀疑会不会有人拿刀架住了殿下的脖子。

他睃了那几个宫婢一眼,却见她们中有的在忍笑,有的在避着视线,气氛诡异,很不对劲。

红裳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狼奴解释好,只一个劲儿把他往外推:“有我们在呢,兰心阁内怎会有危险?再不听殿下的话,惹恼了殿下,她可再不要你了。”

狼奴听得出来,殿下确实生气了,她一生气声音就会颤颤的。

总堵在这不是办法,狼奴退到珠帘外,回头见她们都还防着他似的死命挡着,只好先出了兰心阁的门。

他一出去,红裳就让人把槅扇门关紧了。

殿外绣杏领着年嬷嬷疾步过来了,年嬷嬷眯眼瞧清是狼奴的身影,笑着唤他:“奴奴,回来了怎么也不去看看嬷嬷?嬷嬷今早还让人给你送点心了呢,喜不喜欢吃?”

狼奴仍立在窗下,见年嬷嬷来了,往前挪了两步,视线却不由自主移向也被关紧了的窗:“……喜欢,他们也很喜欢。”

年嬷嬷站在院中朝他招手:“今儿娘娘晋位份成嫔娘娘了,快跟嬷嬷向她请安去。来呀,奴奴,殿下她没事,你还能不信嬷嬷的话?”

狼奴歪头看向暖阳下笑容极和蔼的年嬷嬷,思忖片刻:“那嬷嬷知道殿下怎么了吗?”

“殿下呀,呃,今晨二十四局送了两筐荔枝和两篮子樱珠来,殿下贪甜,这些小宫婢也不晓得拦着她,吃多了可不就上火流鼻血了?糊了一脸血,殿下羞出门呢。”

狼奴细思着嬷嬷的话,旁边的绣杏笑着搡了年嬷嬷的肩膀一下道:“我们年轻些,哪像嬷嬷懂得这许多?殿下吃还爱带着我们一起吃,更没人拦着了,荔枝壳子和樱珠核丢了足有半框。下回我定拦着她们!”

“你肯定吃得最多,她们是没你会卖乖!”年嬷嬷点了点她的脸。

狼奴心头的疑虑渐渐消了些,但眉心还蹙着。殿下流了鼻血,却只避着他,不避旁人,定是因为他守她守的时间最少,所以待他最不亲近吧。

嬷嬷又催他去正殿了,狼奴侧身朝窗子的方向轻轻喊了声:“殿下,奴一会儿就回来。”

姚窕今日被封了和嫔,整个上午都在忙着。午晌起来听说了东侧殿那的事,她心里喜忧参半,正准备去看看楚言枝,跟她说些来月信该注意的事,年嬷嬷便被绣杏喊去了。这会儿见个子又拔高许多的狼奴过来请安,且听他说已顺利入职锦衣卫,半月后就能拿到腰牌了,姚窕心情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