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又是琼?
易文君停下脚步,叫住对方,准备从这家伙嘴里掏出点什么有用的,比如说昨晚她跟麦尔斯的对话,比如说她这会儿一脸惊恐的理由。
不过,琼显然没有打算跟易文君多说什么。
此刻,琼的全部心思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恐惧所支配,她心不在焉,心事重重,随意向易文君敷衍两句后便匆匆离开了,就好像此刻正被某种未知的恶鬼追逐着一样,脚步急促而凌乱地离开了走廊。
易文君看着琼的背影,若有所思,而后顺着琼来时的方向漫步。
她走过长长的走廊,走过无数功能各异的房间,最后她在琼最有可能出来的地方——一个公用的洗手间前停步。
“应该就是这里了……”
此刻,易文君站在洗手间外,并没有感到洗手间内有活物的气息停留,但偏偏房间内水声哗啦啦响个不停,想来是某个来洗手间的人被什么东西吓住了,连水龙头都忘了关便逃也似的离开。
非常符合琼的状态。
易文君推门而入,在小小的洗手间内环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洗手台上的镜子位置不太对,左右高低不一,并且与洗手台并未中心对准。
显然是有人动过了。
易文君来到镜子前,摸索了一下,很快发现这个镜子是可翻面的。
于是她果断将镜子翻面,发现这镜子的背后赫然刻着一首格式眼熟的诗歌——
“你那样害怕,是因为你听到了吧
那复仇女神一生仅有一次的叹息?
看啊,幼鹿的头颅滚落,哀鸣化作飞鸟的咆哮
震天动地的呼喊声中,名为谎言的钟塔即将倾倒
到了那一刻,你会感同身受的吧?
在黑与白的交界处,在真实与虚假的界限中
你终将看到,那从神圣天平上浮出的命运之轮。”
“咦?”
几乎在看到这首诗的第一眼,易文君就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因为这样的格式和字迹,赫然与易文君上周目见到的“魔鬼的谜题”一模一样!
可为什么这个“谜题”的内容变了?
难道说因为大家身处的场景不同,所以魔鬼给出的“谜题”也就不同?
但这依然有说不通的地方。
上一周目,魔鬼的谜题一开始就设在麦克里迪城堡,而船上的天选者们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齐聚在船上向城堡进发的。
可这一周目,大家半路上就被这场意外绊住了。
这就像是考生因为堵车而赶不到考场一样,魔鬼作为考官,难不成还要随机应变,把考场搬过来给考生开考,并且为之重设谜题吗?
那这个魔鬼也当得太随和了吧。
易文君觉得不太可能。
更何况,这两周目的两首诗,所指向的事件也完全不同。
如果说第一首诗还能称之为“谜题”、还有一定的解法的话,那这第二首诗就已经完全令人想不明白了,因为与其说它是某种“谜题”,倒不如说它是某个关于复仇或者关于死亡的宣告。
琼原本只是过来洗手的,冷不丁看到这样的东西会感到有些害怕也是理所当然。
但会害怕成易文君所看到的样子,却绝不可能……除非琼知道这首诗就是冲着她来的!
易文君眉头紧皱。
“奇怪,奇怪……”
太奇怪了。
这一个副本里,怎么好像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条线索?
一般来说,解密副本的线索不应该是集中在主要的某几个角色身上吗?
难不成这一局其实是给她来了一场狼人杀?
微妙的心情中,易文君离开洗手间,回到房间。
这时,洗完澡的菲利克斯也刚好从卧室内的淋浴室走出。
“弗洛拉,你刚刚去哪儿了?”菲利克斯自然地问了起来,“我去厨房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奶油蘑菇汤,结果端回来后你却不在房间……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弗洛拉,我能帮你什么吗?”
易文君往桌上一看,果然看到一碗放得有些凉了的奶油蘑菇汤。
这一碗汤,似乎完美地解释了菲利克斯一大早就离开房间的理由。
但易文君还是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菲利克斯,你怎么这么早就洗澡了?”
菲利克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果然还是有些笨手笨脚……”他像是有些羞赧,就连声音都小了些,“我在去仓库拿食材的时候,不小心摔在海鱼堆里了……弗洛拉,你闻闻看,我身上还有没有鱼腥味?”
易文君低头嗅了嗅,果然在菲利克斯身上闻到了沐浴香波和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她抬眼,看了眼菲利克斯:“还好。”
“那就好。”菲利克斯松了口气,俊秀的脸上还有些发红,像是庆幸又像是不好意思,“弗洛拉,你可前往别告诉别人这件事,特别是麦尔斯!真是太丢脸了,如果被麦尔斯知道了,她肯定要笑话我一年!”
易文君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然后,她又来到桌前,端起奶油蘑菇浓汤。
“等等,弗洛拉。”家庭主夫菲利克斯连忙制止,“汤好像有点冷了,我拿去热一热你再喝。”
“不用这么麻烦。”易文君摇头拒绝,喝了口汤。
非常鲜美。
并没有因为它微凉的热度而损害其美味。
易文君抬眼看了看有些紧张等待评价的菲利克斯,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汤,感到自己就如同置身最普通的家庭中,而她与菲利克斯则是世上最普通的一对小情侣。
一切的一切,都如此正常。
不过,很快的,打破“正常”的人出现了。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登上三楼,飞快地由远至近,没两步就来到了易文君的房间门前,蓦地伸手推门。
砰!
门重重地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易文君抬头看去,只见麦尔斯正如同愤怒的公牛一样,充满怒气地瞪视着她。
“弗洛拉,你有完没完了?!”
“……什么?”
易文君满脸困惑,奇怪地看着麦尔斯。
而菲利克斯则几乎立即站了起来,紧张地伸出手去,想要拦下怒气冲冲的麦尔斯。
“麦尔斯?你在干什么?!”菲利克斯大喊,“你冷静一点!”
与此同时,麦尔斯的身后,同样满脸茫然的琼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紧张开口,试图阻挡莫名狂怒的麦尔斯。
“等等!等等,麦尔斯!你怎么了?你这是在干什么?!快停下!”
麦尔斯猛地甩开菲利克斯,在菲利克斯和琼的惊呼声中大步来到易文君的面前,暴怒喝道:“少装模作样了!弗洛拉,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易文君还真不知道。
她如同置身事外一般,哪怕直面高大强壮的麦尔斯的怒气,心中也毫无波澜,好整以暇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平静道:“我的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或许你可以说得更明白一些?”
麦尔斯冷笑一声,厉声呵斥道:“更明白一些?你还想要我说得怎么明白?现在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我和乔安娜都在保护大家的安全、试图让大家更冷静一点,好共同面对接下来可能会有的风险——而你呢?
“你无所事事白吃白喝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把你那些酸诗刻在镜子后面吓唬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对谁不满?现在当着我的面,你倒是自己说啊?!”
这一刻,菲利克斯呆住了,因为他完全不明白麦尔斯在说什么。
而在麦尔斯的身后,琼也呆住了,用震惊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易文君。
与此同时,易文君也呆住了。
她看着麦尔斯,愕然道:“镜子后面的诗?等等,麦尔斯,你的意思难道是……那些诗……其实是‘我’写的?”
麦尔斯冷笑一声:“怎么?敢做不敢认吗?那些诗是我亲眼看到你写下的,甚至我还对了笔迹,那就是你的字!到了现在你还想狡辩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诬赖是我写的吗?!”
易文君:“……”
易文君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不是吧不是吧?
你个模拟器怎么又来这一套?
原本,易文君以为狼人是安吉洛,自己是预言家;后来,易文君又以为狼人是菲利克斯,自己是负责驱逐的女巫。
但现在再看——
喝,原来狼人竟是她自己?
如果“魔鬼的谜题”出自弗洛拉之手,那岂不是代表着弗洛拉就是“魔鬼”?
可弗洛拉身上好像没有能够被人称之为“魔鬼”的可怕力量啊?
而如果说[狂赌之渊]的话,这个能力甚至只有b级!
易文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感到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起来。
而就在易文君面对气势汹汹的麦尔斯和惊疑不定的琼,思考着要怎么解决眼前的这场麻烦时,房间外,主甲板上,一阵惊呼此起彼伏,还有人似乎在或惊恐或喜悦地喊着什么。
房间内,众人高涨的情绪都是一顿,对视一眼,到底觉得还是游艇上的事件比较重要,于是她们默契地将这件事暂且放下,齐齐来到上层甲板上。
而直到这时,易文君和麦尔斯等人才终于听清主甲板上的人们在叫喊着什么。
“塔!是塔!”
“一定是灯塔!我们有救了!”
“喂!看到我们了吗?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