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就猜到会是这么回事。
一脸担心亲孙子吃不饱,吃不好的萧家老两口手忙脚乱关照着二牛,自私自利的牛翠花两口子只顾着自己的嘴,蛮横张扬的二牛一边嫌弃一边猛吃,两个受气包一样的女孩无措地看着,这就是萧家。
“妈妈。”
三毛往苏蔓青的身子靠了靠,他不喜欢爷爷奶奶家。
“吃饭吧。”
苏蔓青把碗里还剩下的几个金蝉给三个孩子分了分,视线突然就转到了大丫、三丫脸上,最终给两个孩子一人夹了一个金蝉。
苏蔓青的筷子刚收回去,二牛的筷子就伸进了大丫的碗里把金蝉抢走。
大丫脸一白,看向了苏蔓青。
不敢抢,不敢争,自己立不起来等着别人施舍,苏蔓青可没这么圣母。
就在大丫看着苏蔓青时,二牛的筷子又伸向了三丫的碗。
也不知道三丫是怎么想的,她突然扔下筷子直接用手抓起碗里的金蝉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顿时,金蝉的蛋白质跟油在她口中爆了个满口,让从来没吃过如此美味的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你敢抢我的金蝉!”
二牛没抢到三丫的金蝉,顿时不满了,不敢欺负大毛几兄弟他直接跳起来窝里横,一双胖乎乎的爪子直接去扯三丫的脸颊。
紧紧闭着嘴,三丫来不及多感受金蝉的滋味就囫囵个地吞了下去。
“三丫,你怎么不让让二牛,二牛可是你哥哥。”见二牛跟三丫起了争执,大丫也不顾的看苏蔓青,赶紧一边安抚大发脾气的二牛一边责怪三丫。
三丫眼里含着泪,没有吭声。
“吐出来,快点给我吐出来。”二牛霸道惯了,见三丫脸颊都被自己揪红也没吐出金蝉,顿时火气噌噌噌往上涨,绕到三丫的后背就是一顿猛捶。
“哇——”
后背被捶打,八岁的三丫顿时疼得张嘴哭了起来。
原本苏蔓青是不想管的,但毕竟是自己给的金蝉惹的事,她先是看了一眼视而不见二牛暴行的牛翠花夫妇,然后又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的萧家老两口,最终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
“够了!”
一声厉呵,就跟按下停止键一样,萧家安静下来。
“爹,娘,惯子如杀子,你们要是再不管管二牛,他以后不仅敢在家里横,还敢出去横,外人可不会让着他,早晚得惹麻烦,早晚得吃亏。”苏蔓青是真的讨厌二牛这熊孩子。
“老二家的,你怎么说话的,我家二牛咋了,不就是吃几个金蝉,抢了就抢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女孩本就该多让让,不让挨打不正常吗?”刚好舔完盘子上的油,牛翠花也敢跟苏蔓青叫板了。
苏蔓青没有搭理牛翠花,而是平静地看着萧家老两口。
面对苏蔓青的视线,老两口的视线有点飘忽。
萧家老头是个男人,不好跟二儿媳掰扯什么,于是看了老伴一眼,接到眼神的萧家老太太对苏蔓青开了口,“老二家的,你没必要发脾气,家家都是这么养孩子,也没见哪家孩子出问题,你多操心了。”
多操心就是说少管闲事。
“行吧,不是我的孩子,你们爱咋样就咋样,我也不愿意管。”看着拎不清的萧家老两口,苏蔓青也不想多停留,直接站起身,“爹、娘,家里还有事,我们跟孩子们走了,你们多保重。”
说完招呼大毛几个孩子一声就往大门走。
一直担心苏蔓青是来分钱的牛翠花松了一口气。
这人一放松,嘴就贱。
“弟妹,下次回家记得带礼,虽然咱们分家了,但爹娘也是你跟老二的爹娘,你们可得好好孝敬,别让人指着背脊骨说闲话。”
转身,苏蔓青看着犯贱的牛翠花直接骂道:“你们吃着我家萧旌旗的,用着萧旌旗的,还嫌弃他老婆孩子,有点良心行不行。”
“怎么就是吃老二的了,家里的田地可都是我们种的,我们吃的可是自己种的粮食。”牛翠花嘴硬得很。
苏蔓青气笑了。
“哟,这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了,行,嫌弃我家萧旌旗,可以,把他留给我的钱吐出来。”
“他什么时候留钱给你了?”牛翠花心虚地看了一眼萧家老两口。
萧家老两口脸色那是又红又黑。
老二娶亲前确实留了一笔钱说是要给自家媳妇,但老二走得急,他们俩又想多补贴一点给二牛也就先留着,结果还没等缓过劲,老二家的就闹着要分家。
刚进门的新媳妇要分家,老两口一生气怎么肯把钱给苏蔓青。
三个孩子都不是老二的,老二媳妇也没跟老二圆房,这种情况下老两口更是不可能把钱的事张扬出来,要是二儿媳跑了,那钱不是打了水漂。
算计来算计去,最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苏蔓青没去猜测老两口的小算盘,但看着一声不吭的两人,她心里跟明镜一样,这是没把自己当自家人看,防着自己呢。
深深看了一眼萧家老两口,苏蔓青带着三个孩子转身离开,以后再也不登萧家门了,至于萧旌旗,爱咋的咋的,要是嫌自己不孝那就离婚。
“老二家的,你等等,这有五十块钱,你拿去吧。”看着苏蔓青跟三个孩子远去的背影,还有廉耻心的萧老太太最终忍疼出了一点血。
算起来苏蔓青养的这三个孩子还是自己儿子的责任,他们家要是一分钱没出,老二回来了他们也没法交代,算了,给五十块堵二儿媳的嘴。
“娘,不用了,除了萧旌旗的钱,你们的钱我不要。”
面对打发叫花子一样的萧家老太太,苏蔓青内心那是冷笑不止。
三个孩子担心地拉着苏蔓青的衣角,他们能感觉得出妈妈此时的心情有多糟糕。
“老二家的,这就是老二留给你们的钱,好好养孩子,你就算是对得起我家老二了。”萧老太太把话说得非常冠冕堂皇,但也无比膈应人。
“谢谢奶奶。”大毛看了一眼苏蔓青的神色,跑向了萧老太太,爸爸留给他们家的钱,不拿白不拿,可不能便宜了二牛那一家子。
大毛算得很清楚。
“大毛,把钱给你妈妈。”萧老太太去屋里翻了好一会才拿着五十块钱出来递给大毛,钱给了,以后就算老二问起来,他们也问心无愧。
接过大毛递来的五十块,苏蔓青转身就走。
她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
目睹苏蔓青母子的离开,萧家人都不再吭声,就那么看着。
就在苏蔓青的即将跨出院门时,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是穿着绿色制服的邮递员,对方手里正拿着一封信。
苏蔓青眼睛尖,一眼扫过,看到了地址,想到萧旌旗此时的情况,心中有了猜测,也就没急着走。
“萧老太太,你家的信。”邮递员不认识苏蔓青,惊异地看了一眼无比吸引眼球的苏蔓青母子四人才对着院子里的萧家人喊道。
“诶,来了,来了。”
一听是信,牛翠花第一个冲了过来,因为她猜到可能是萧旌旗寄来的,这信可不能让苏蔓青拿去,说不定里面有汇款单,那可是钱。
“北京来的,你家老二寄来的信。”
邮递员不知道萧家的情况,按照惯例说了一声,然后递出的信就被两只手同时捏住了。
“萧旌旗的信。”语气平静的苏蔓青看向牛翠花。
在苏蔓青的目光下,厚脸皮的牛翠花都忍不住红了脸,但她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放手,于是梗着脖子道:“这是老二写给爹娘的信,我帮忙拿。”
苏蔓青视线转向信封。
信封上的字苍劲有力,气势狰狞,正如萧旌旗给人的感觉。
看着上面萧老两口子的名字,苏蔓青默默放了手。
“我就说是给爹娘的信,你还跟我抢,真是能耐得你。”用手摸了摸信封的厚度,牛翠花一边猜测里面有多少钱的汇款单,一边又在苏蔓青的面前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甚至瞪了苏蔓青一眼才进门。
大毛几个孩子的小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对了,你家还有一封信,是给苏蔓青的,谁是苏蔓青?”邮递员又从大包里掏出一封信,掏完还嘀咕了一句,“本来这两封信都应该是县武装部送的,但送信的人临时出了点状况,就托我送了。”
一听还又信,牛翠花转身又跑了回来,伸向想拿邮递员手里的信。
“牛翠花,信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明苏蔓青亲启,你叫苏蔓青吗?”
邮递员可是附近几个村子送信的,对于每家每户都熟悉,一口就叫破牛翠花的小心思,当然也没把信给她。
“我是苏蔓青。”
终于等到信,苏蔓青把手伸了过去。
邮递员不认识苏蔓青,只能把目光看向牛翠花。
看着厚厚的信封,牛翠花一直在猜测信里有什么,根本就不想给苏蔓青作证,反而回头叫了萧家老两口一句,“爹、娘,老二还有一封信,你们快来看看信里有什么。”
本就在往院门走,听到牛翠花的话,萧家老两口加快了脚步。
苏蔓青冷眼看着,她不着急,她想看看萧家能无底线到哪一步。
萧家老两口还算休养得不错,没用多久就走到了院门口,然后看着邮递员笑得很慈祥,乐呵呵道:“我家老二的信给我们就行了。”
“这封信是给苏蔓青,请问谁是苏蔓青。”
邮递员并没有依言把信交给萧家老两口,而是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甚至还看了看院子里的萧忠良、二牛跟大丫、三丫,最终停留在了苏蔓青的脸上。
凭感觉,他觉得这个女孩应该就是苏蔓青。
“我是苏蔓青。”苏蔓青再次申明自己的身份,然后伸出手。
“她是苏蔓青吗?”邮递员不认识苏蔓青,只能把求证的目光看向萧家人。
萧家没有一个开口,现场气氛顿时就尴尬了。
邮递员挠了挠头,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能再次把视线停留在苏蔓青脸上,红着脸说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你能证明你是苏蔓青吗?”
说完解释了一句,“这信非常重要,是直接从军部转送来的,必须交到收信人手里。”
苏蔓青猜到这信应该是萧旌旗上战场前寄回来的。
“我叫苏蔓青,是五里外苏家庄的人,我爸叫苏稷,排行第四,我之前在上海上大学,刚回庄子没多久,你只要去苏家庄打听打听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是苏家庄苏稷的女儿?”
邮递员瞬间就相信了,他跑这片送信,知道苏家有个女孩常年在大城市上学,他还没见过对方。
“对,我是苏稷的女儿,月前嫁给萧旌旗为妻。”苏蔓青耐心回答邮递员的话。
“信给你。”
邮递员松了一口气,就在他把信递给苏蔓青时,牛翠花粗大的手挡在了中间。
“爹娘还在呢,这信怎么就不能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