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管是苏蔓青还是围观群众都搞清楚当年为何会流传出大毛不敬老,打老人的流言了。
就像刚刚,如果二毛跟三毛没有抓住顾老太太的手露出证据,绝对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看着还算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会有如此歹毒的心思与行为。
抱着大毛,苏蔓青的眼眶红了。
“我苏蔓青今天对天发誓,我们军区一定会彻查顾维平一家谋害顾缙的事,我们一定会让你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的孩子,她平时都舍不得下重手打一下,就在刚刚,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一个老太太用这么阴损的招伤到,是她这个母亲对不起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娘只是一时气糊涂了,我代她跟你们道歉,求求你们看在我娘快六十岁的份上原谅她一次,有气,你们跟我撒,作为子女,我代她受过。”
事态的发展使得顾维平再也无法逃避。
作为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他更清楚被批/斗会是怎样的结局,此时别说是退还顾缙的房子,就是要他磕头赔礼道歉都行。
只要不被批/斗,他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代替不了谁,咱们是新社会,是新国家,不要用封建社会那一套来道德绑架,你娘快六十了,那么顾缙呢,他今年才十一岁,三年前,他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你们都下得去这样阴损的手,你们怎么不说说他还是个孩子!”
苏蔓青看向顾维平的目光非常冷。
一个照面她就知道此人天生自私,不是什么好人。
“对啊,三年前顾缙才八岁啊,你们这样诬陷一个八岁的孩子良心不痛吗?”
“能做出谋算亲戚家产的人哪里还有什么良心。”
“狼心狗肺的恶毒东西,真恶心跟他们做了三年邻居。”
……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有人为顾缙出头,邻居们也敢各抒己见。
“老……老大。”
犯了众怒的顾老太太此时惶惶不安,她从所有人眼里看到了嫌弃,看到了鄙夷,她怕了,非常害怕。
害怕让她下意识靠近自己的儿子。
此时的她可不敢再干嚎,她有预感,真要是干嚎了,会被扔鞋底的。
“对不起,作为子女我无权干涉父母的事,但作为子女,我也只能在他们犯事后挺身而出代为道歉,这位同志,是我们对不起顾缙,我们这就走,马上搬。”顾维平知道没有退路了,必须走。
离开京城。
“大哥,怎么回事,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
“凭什么搬家,这可是我们顾家的房子,谁有权力让咱们搬?”
“大哥,这是谁欺负咱顾家没人?”
就在顾维平在苏蔓青面前伏低做小时,几道震惊加愤怒的大嗓门声音再次从顾家大门外传来,然后围观的人群就被人用蛮力挤开了,七八个壮年男女一脸怒气地出现在顾家院子里。
难怪大毛家院子加盖了那么多房子,原来顾家不仅只有顾维平一家人来了京城,他所有的弟弟妹妹也被他拉扯来了。
这三年来,顾维平还算是长袖善舞,硬是把弟弟妹妹塞到各工厂、街道,差一步就成了正在的京城人。
“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顾维平本就心急,结果几个弟弟妹妹不仅帮不上忙,还帮倒忙,他怒火完全压制不住。
“大哥!”
顾老二等人看着平时稳重的大哥怒吼他们,震惊了。
“都给我闭嘴。”
狠狠瞪了一眼几个弟弟妹妹,顾维平的视线才再次转到苏蔓青的脸上,语气诚恳,“同志,对不起,你看我们这就收拾搬走,行吗?”
他虽然没有见过苏蔓青的工作证件,但能让街道办领导都小心对待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小角色,他不想把事情闹大,真闹大,吃亏的可能还是他们顾家。
他有这种感觉。
眼角余光看了看围在苏蔓青身边的两个孩子,又看了一眼紧闭着眼睛的大毛,顾维平知道能在这种世道把孩子养得如此水灵的绝对不是一般人家。
“我无权替先烈原谅你们,你们必须接受法律的严惩。”
苏蔓青看着大毛冒血的胳膊不打算息事宁人。
“同志,何必把事做绝,做人留一线对彼此都有好处。”见苏蔓青油盐不进,顾维平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苏蔓青在内心深处冷笑不止。
要利益的时候推别人上,见势头不好就假惺惺来一句做人留一线,对顾维平这样的小人,她可没打算留一线,要做就把事做绝,绝对不会让对方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看出苏蔓青目光里的坚定,顾维平心凉了半截。
他知道了,这是不死不休。
想起这个女人敢代表军区说出威胁他们顾家的话,他就知道苏蔓青的背景可能没那么简单。
那么,该怎么办?
就在顾维平深思时,他几个弟弟妹妹也打起了眉眼官司,他们虽然回来得晚,话没有听全,但看出来了,就是这个带着几个孩子的女人在为难他们家。
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也敢为难他们家!
顾维平两个妹妹与三个嫂子对视一眼,五个女人就围向了苏蔓青。
大毛是装晕的,一直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留意周边的动静,察觉到顾家女人要对苏蔓青不利,他立刻睁开眼睛站起来护在了苏蔓青的身前。
然后警惕地看着不怀好意的顾家人。
与大毛一样动作的还有二毛、三毛。
“你们要干嘛,让开,这位同志是军区政治部的同志,你们可别犯事。”
一看顾家女人的动作,街道办领导也着急了,赶紧提醒,有些事可不能乱踏步,不然那就是万劫不复。
听说苏蔓青是军区政治部的,不仅围向苏蔓青的顾家女人吓得停下了步伐,就连站在一旁打算助威的几个顾家男人心惊肉跳起来。
得罪一个军人与得罪一个在军区政治部工作的女军人可完全不一样。
怎么办?
所有顾家人都看向了顾维平。
他们今天能有在京城生存的机会靠的全是大哥,只要大哥说一句话,他们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顾家人不能离开京城。
此时进退两难的顾维平眼底的阴鸷已经快实质化。
他也在想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让他们顾家逃过这一劫。
要知道谋害烈士遗孤可是重罪中的重罪,如果说三年前,那可能还没证据,但刚刚他娘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现了一次如何陷害顾缙。
如此多的人证,还有被那个小孩(二毛)缴获的罪证(缝衣针),他们顾家就算有一万张嘴也辩解不清了。
苏蔓青也看着顾维平,她在想这人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是铤而走险,还是……
“噗通——”就在所有人都等着顾维平抉择时,谁也没想到,顾老太太先一步给苏蔓青跪下了。
她这一跪,形势立刻有了逆转的趋势。
杀人不过头点地,不管顾老太太错得有多离谱,但逼得一个快六十岁的老人下跪,怎么看,怎么都显得苏蔓青过于强势。
有点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的人是不受人喜欢的。
面对顾老太太的跪下,苏蔓青看向街道办领导,“同志,法律不是人情,如果人人都能道德绑架,那么法律的准绳是什么,还有公道可言吗?下次你们中的谁要是被人谋害,犯罪嫌疑人对你们一跪下,你们是不是也能选择大度地原谅,不计前嫌?”
听到苏蔓青的话,很多群众的脸都红了。
他们刚刚确实有这种想法,总觉得太过为难一位老人了。
“大毛,来,给各位邻居们看看你胳膊上的伤,看看他们眼里你的亲戚是怎么残害你的。”苏蔓青可不觉得自己没有破敌的砝码。
听到苏蔓青的话,大毛立刻上前几步把自己受伤的胳膊抬起来展示给众人看。
针眼小,血已经不流了,但扎在肉上的针眼却清晰可辨。
“三年了,顾缙已经长高了很多,在你们眼里,你们可能觉得他的身高已经是少年,但三年前呢,各位邻居,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还记得三年前的顾缙有多高?”苏蔓青不动神色引导舆论转向。
果然,众人顺着苏蔓青的提醒开始回忆。
然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戚戚然来。
三年前才八岁的顾缙比现在矮太多,说话都还带着奶音,那么小一个孩子被人用针扎,那还是当着人面,没当着人面呢,孩子又遭受了怎样的迫害,又吃了多少苦与亏!
“你跟顾缙什么关系?”
顾维平终于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如果军区真的有意查他们顾家侵占烈士遗孤家产,那出面的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位军人。
还是带着三个孩子的女军人。
顾维平看向苏蔓青的目光带上了审视。
“我丈夫是收养顾缙的人,我是顾缙现在的母亲。”苏蔓青一点都不介意被人知道自己与几个孩子的关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是顾缙的母亲?”
看着年轻得过分的苏蔓青,所有人都有种不真实感。
“对,我丈夫不仅收养了顾缙,还收养了这两个孩子,他们都是我丈夫牺牲战友的孩子,也是烈士遗孤,三年前,这两个孩子的家也被家里亲戚侵占家产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苏蔓青看向顾家人的目光非常冷。
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所以顾家人内心一片哇凉。
他们知道事情不可能善了。
如果苏蔓青只是军人,也许她能秉公办理,但她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顾缙的母亲,先不说这对母子间的感情如何,就事论事,对方于情于理肯定会帮亲。
再说他们顾家在这件事上确实也没理,这样一想,所有顾家人的脸色都无比难看。
好不容易从农村混到京城来,谁都不愿意再回去。
对视一眼,顾家人眼底都涌现了杀机。
断人前程相当于是不共戴天之仇,自己不好过,那某些人也别想好过。
顾二、顾三、顾四三个大男人冲向了苏蔓青。
他们不伤人,他们就坏人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