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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乱臣 嫁乱臣 第16节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本就是人性,她又何苦去求真情。

若是想伺机报复,倒真是没有的。

“并非是我想要如何,只见我见老人似乎并不是想要钱,倘若你们当真是想要息事宁人,为何又不问问她的本意,到底究竟是想如何解决呢。”她淡声道,话音之中并无半点情绪起伏。

周芜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情绪,到底是下了马车,走向老者:“倒不知老人家这伤严不严重?不如我派人将你送去医馆吧。”

老媪摇头,自抹了方才那位姑娘拿来的药膏之后,这脚倒似没有方才那般痛了。

她本年岁已大了,自是不欲惹事为儿孙添祸,想不到这位女子居然会为了自己这条不值钱的老命据理力争。

既如此,她又如何会辜负这位姑娘对自己的回护之意,于是便就当即说出了心中所想。

只见老媪指了指雨纷:“她若是愿同我这把老骨头道个歉,我也就当做此事过去了吧。”

要周府的人同她道歉,这老者还当真是敢说。

周芜听罢,心中冷笑,出声命令道:“雨纷,还不快去。”。

雨纷这哪里还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也深知自己当真是闯了祸,当即去道歉。

周芜却不愿再等,返身回了马车,鼻尖嗅了嗅熟悉的荷香,才又找回了些失控的理智。

她端坐在马车里,仪容挑不出半点错来,只是看着众人围着苏苑音又是赞许又是拍手,心中不悦到了极点。

马车正准备离开时,周芜掀起了车帘,别有深意的看向苏苑音,对她含笑道:“苑音啊,下次见呢。”

苏苑音点点头,清冷的眸子回视她,没什么波澜。

人去散去,苏苑音本是想先将这老媪送去医馆,倒是路上却遇见出来寻这老媪的家人。

众人见她出事,当下也是惊慌失措,竟还未来得及问恩人名讳,一主一仆就不见了踪迹。

此间事了,主仆两人才去看铺子。

马车中,夏琴总是对方才周芜临走时说的话感觉有些不安。

从前小姐名声好听,那周芜便就同自家小姐走得极近,三天两头都来苏府给小姐下帖子。

还央着她家小姐加入那什么诗社,美其名曰是赏析诗文,切磋斗诗,可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博个才名,接近公主。

后来她家小姐失势,这周姑娘又开始避之不及,再甚少同这边来往,倒是又同大小姐那边走得近了些。

如此会长袖善舞的精明人,又怎么默默吃下这个亏呢。

“小姐,方才那位周小姐走之前说的话,我总觉得心中有些不踏实。”夏琴有些发愁道。

苏苑音伸出手点了点她的头,只笑了笑:“那你可是后悔方才拦住雨纷,招惹了周府?”

夏琴想起雨纷,当即蹙眉:“自然不是。”

“那不就是了,既然仍旧不会改变做下的决定,到不如坦然接受这回带来的后果。”

苏苑音耸耸肩,周芜此人她倒是还算熟悉,是个素来爱惜名声的。

既是这样的人,也素来心高气傲,又怎会自甘堕落到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阴险手段来对付她。

她必定是会想抓住自己的把柄,在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将自己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因此这样的人,既敞亮又狠厉。

但说到底也好对付,若是做事缜密些,让她寻不到错处,又如何会有借口来向你发难呢。

夏琴见自家小姐坦然自若,有些不安的心也慢慢淡然下来,看了看马车外,一路上都是各式各样的商贩在叫卖,抬眼远眺还能看见东市的码头在卸货,是一片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

“小姐,快要到了。”夏琴回过身道。

苏苑音点点头,这柳东巷本是最繁华的地段,她本来也没有将此处视作为预定目标之中的地方,只是这几日接连碰壁,她是当真快走投无路,准备死马当活马医,碰碰运气。

她们要去看的是铺子原本是个首饰铺,名门闺秀来得多,故而门面格外宽阔,能够同时容纳下三辆马车停放,且铺子应是近几年才修缮过,还算是半新。

苏苑音看了看铺子,只觉得处处满意,可竟然是如此好的铺子只恐怕这价值不菲。

沉思片刻,到底还是抬脚走进,这算是她看了这么久以来最满意的一处,还是想着争取一番。

倘若是在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盘下来,或许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先赁下来。

见有人来,一小厮赶忙迎了出来问清来意,见是来要商谈铺子事宜的,随即将人带上了二楼。

只见坐着一个赏金戴银,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彰显这富有,但是人却消瘦的青年男子,一双眼睛看起来尤为精神。

第18章

不难看出此人应当就是这个店铺的东家。

赵三千见来的是个闺阁中的小姐,年纪不大,倒是气质出众,莫不是来寻个乐子,开个店玩玩的?

虽是如此想,态度却没有半分轻慢,恭敬将人迎到上座,吩咐小厮去备茶。

只当这女子开口时,他才知道原来竟是自己以貌取人了,只因这小姐问的问题恰好都句句问到关键处,分明就是下了工夫做准备的,可见并不是一时兴起或是随便看待。

苏苑音呷了口茶:“我方才观这店铺,位置四通八达,离码头又进,进货卸货都再方便不过,房舍也新,倒不知老板为何想要售出这个铺子。”

赵三千摆摆手,他也是做小生意发的家,苦熬过来的,如今生意是做的越来越好,他便就想将现下名下的那几间铺子都移到南市去,顺便在换些大点的铺子,毕竟那才是寸土寸金,满是达官贵人的地方,到时候的收益不知要翻上几番。

赵三千说得坦荡直白,苏苑音点点头,也不同他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问价。

见眼前姑娘当真是有心想买,说不定是急用。

他走南闯北做买卖,倒是练就了一身火眼金睛的好本事,看她一身素色,但是举手投足的清雅仪态倒是骗不过人的,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若是生意谈成了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于是灵机一动,在原定好的价钱上又往上加了加,伸出手比划出一个数。

夏琴一惊:“五千两??”

她们这些时日确实是也看过不少铺子,其实到底值多少银子在这心中也有点谱的,只是不曾想这个赵老板居然狮子大开口。

赵三千点点头,叹道:“这铺子是年去年才又好生修缮了一遍,其中用到的材料都是用得极好的,这出售铺面可本来就不赚什么钱的...”

苏苑音听罢面上并无多少意外,这赵老板能做到将铺子全都转移待南市去,想必是有些能耐的,毕竟无商不奸,定是个极会做生意的人才。

“我是真心想同赵老板做生意,赵老板也别框我不懂行情哪。”

苏苑音笑笑,又道:“这铺子虽是好,但是这五千却也有些高得过头了吧,北市客流到底是不如其他几市客流多,就算位置再好,也不是这么出价的,你说呢赵老板?”

“那以姑娘之见,这价钱应是多少合适?”赵三千斟酌道。

其实若是能同眼前这姑娘结个善缘,便宜些卖了也未尝不可,毕竟他有几间铺子就是专卖女子的布匹成衣,首饰的,少不得需要有人帮自己推荐推荐,通个销路。

“三千两。”苏苑音道,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赵三千听罢,只觉得荒唐,他这铺子本是定价四千两,还准备从五千降一千,最后照样是原价出售,还顺便能结个善缘。

可这姑娘明明是想要他的命,居然敢这么喊价,于是当即摆手说不卖不卖。

苏苑音也并未急,仍旧四平八稳坐着:“到也不是没有其他法子,我也就同赵老板直说了,我现在手头上就只有三千两,但又正急着找个铺子,不如赵老板看看可否先赁给我,待凑齐了五千两,在同找老板买?”

这确实是个好买卖,既不用愁没人买,甚至还能白白拿租金。

赵三千故作沉思,准备吊足了对方的胃口再答应,哪知胞弟先跑了进来,说是家中那个老母亲今日上街时伤着了,让他快回去看看。

听罢赵三千哪里还顾得及什么生意,当即就抛下几人向家中赶去。

见生意又做不成了,苏苑音也不丧气,方才那位赵老板最后分明是动心了的,只等明天再来碰碰运气。

倒是夏琴有些忐忑问她当真要花下这么大血本盘下这个铺子吗。

苏苑音失笑,敲了敲她的脑袋,揶揄道:“自己手头上赚些银子,以后衣裙都只用最新的料子,最时兴的款式不好吗。”

其实春棋同夏琴总偷偷为她鸣不平,却不敢当着面说,怕惹她难过,她又何尝不知晓。

她本也不想如此孤注一掷,可若是想改变当前的境况,当真就只有让自己更有底气些。

主仆两人稍坐片刻便就也走出了铺子,已经确定了目标,也不准备再去看下一家。

正要直接回府时,只见方才那个赵老板赶忙从家中跑了出来,又将她们给拦下。

“恩人留步!”赵三千高声唤道。

...

苏苑音接过手中的地契时,还仍旧有些意外。

想不到她们路上救的那个衣着朴素的老媪竟是这赵三千的母亲。

赵三千为感谢这恩情,本是想将这个铺子同其他几个北市的铺子一并送给她。

他从小与母亲和兄弟三人相依为命长大,后来他赚了钱,母亲却仍旧念旧、节约,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

这才被那些狗仗人势的奴仆欺辱,甚至因觉得无利可图而无人出手相助。

倘若不是这位苏小姐相助,他老母的还指不定被如何欺辱,这腿伤又该如何严重。

苏苑音倒是有些汗颜地推拒,只道是举手之劳。

僵持半晌,赵三千仍旧不愿收钱,只将这间店铺的地契送上以作报答。

苏苑音左右推拒不过,才只好先应下。

但到底也不爱趁人之危,准备回府后在派人送上三千两银钱。

待出了铺子时,夏琴仍旧笑得合不拢嘴,只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的飘忽。

苏苑音眉眼也布满悦色,将地契好生收好后,朝着夏琴摆摆手:“今儿高兴,就不回府吃饭了,去码头尝尝鱼脍去。”

缠绕了几日的阴云总算散开些,苏苑音只觉得心下一片豁然开朗,就连从这步子都较之前轻快不少。

东市的鱼脍倒是出了名的鲜,苏苑音也只同尹祝来上过一回,当真是回味无穷。

后来听她回去说起,春棋还念叨了好久央求着她下回也带她们出去尝尝,只是没成想春棋没来成,反倒是夏琴来了。

东市临湖而建,一排最外头的铺子全都买起鱼脍,其中不乏有刚从塘中摸上来的还带着淤泥的藕,又或是可以开出珍珠的蚌。

苏苑音带上夏琴走上桥,桥下是大片大片的荷塘,只可惜现在还不是荷花盛放的时节,但是却又另有一番情趣。

见还有精美的画舫在荷塘当中穿行,每个画舫的上雕刻的花式却各式各样。

夏琴不由地探着身子仔细望了望,却好似瞧见了一个眼熟的人,随即有些难以置信的揉揉眼,发现当真是回扬州去祭祖的尹世子。

“小姐,我好像瞧见尹世子了,在那画舫上。”

剩下的话她不敢说,因为尹世子的身边还站在一个人,一个低眉顺眼,正拿起手帕捂嘴笑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