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咱中国人爱一个人,就要带她吃东西!
安宁慢慢开始动真心了,喜欢一些极限拉扯!
哈哈哈,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点应该还有一更,大概零点左右更新吧
第51章
晏安宁回到卿云小院的时候,招儿和盼丹两个正焦急地站在外廊上等待。
天色已经太晚,原本姑娘心不在焉地让她们寻那压箱底的碧玺石佛珠的时候她们便心底有些异样,招儿是知晓内情的人,猜出晏安宁要拿这手串做什么,一时更是担心她被那不长眼的刁仆为难。
二月里寒风料峭,两个婢女莹白的脸都被风刮得泛红了,晏安宁见状,默不作声地一边携着一个,推着她们进屋。
“这么冷的天,何必在外头苦等?”
“姑娘您这么晚都不回来,如何叫奴婢放心?”盼丹松了一口气,柳叶眉仍蹙着,“下回姑娘若要出去,身边多少带个人,不消是奴婢还是招儿,总是让人安心些。”
她浅笑一声道知道了,坐在铜镜前由人服侍着卸掉钗环,想了想,从匣子里拿出两个小小的青瓷瓶,一人怀里塞了一个:“涂上,免得明日好好的脸都不能看了。”
盼丹怔了一下,顺从地应是,晏安宁对着昏黄的铜镜,隐隐瞧见前者的眼角闪过微光,似是泪光。
她毫无目的地摩挲着金簪上的玉簪花的手忽地顿了顿。
盼丹并非她最信任的婢女,是她来了顾家之后马氏指给她的,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待自己忠心耿耿。前世,她嫁给顾昀后,她便是另一个陪嫁婢女。那时她骤然失势被休弃,实则同招儿主仆二人被顾昀囚禁了起来,听送饭的人说,这丫头也在四处打听她的下落,为此还惹恼了魏永嫣,挨了板子。
其实她扪心自问,对盼丹她的重视越不过招儿,盼丹从她这里得到的,也并不丰盛到足以买下她的性命。饶是如此,她仍旧拿出一颗真心来为她尽忠,说是结草衔环,也不为过。
相较之下,有的人享受着全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半点廉耻都不知晓,守起家门过好自己偷来的好日子也就罢了,还要巴巴地派人到她跟前来戳她的心窝子,甚至来算计她的姻缘和银钱……
晏安宁微微凝眉,眸光里闪过冷意。
或许是好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有的人便得意忘形到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了。
对待晏家的事情上,她从来习惯于逃避,可班妈妈的话,却在她眼前划开了个血淋淋的口子,明晃晃地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她以为的退让和回避,未曾让薄情寡义的父亲对她有多内疚,未曾让他内心受到半点折磨,更未曾让那鸠占鹊巢,锦衣玉食的母子三人止了贪心,夹起尾巴过日子。
既然过好日子,对方不知足的话,那便不过了吧。
她面无表情地将金簪掷在桌案上,扬声吩咐招儿:“晏家的那两位,明日不必急着走了,等我定了亲,再走。”
正在收拾晏安宁褪下的斗篷的招儿怔了怔,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应是。
*
翌日,一大早起身收拾包袱准备上路的两个妈妈听说了晏大姑娘的吩咐,惊诧不已。
明明昨日还顺着江姨妈的意,像是恨不得立时将她们赶出去,怎么一觉醒来,又变卦了?
听了招儿的解释,心思活泛的储妈妈才回过味儿来:看来这位大姑娘是打算给在娘家人面前好好炫耀炫耀自己结了门得意的亲事,为此,哪怕多留她们些时日也能忍让。
一旁的班妈妈就不乐意了。
待在这侯府,她们做什么事都要看顾家人和那位性子极其傲慢的大姑娘的眼色,哪里有在晏家她当着主子身边最得脸的管事妈妈来得自在?这侯府再怎么钟鸣鼎食,富贵泼天,到底也和她没有半点关联,吃不到丝毫好处。
“在顾家一直叨扰,恐怕会惹得侯夫人不喜吧?”班妈妈目光闪烁,意有所指。
纵然是要嫁侯府公子,日后不是还得看嫡婆母的眼色过活?她意在威慑这位眼睛长在天上的大姑娘,莫要耍些小性子误了大事,惹了未来婆母不喜就不好了。
“这就不劳班妈妈操心了。”招儿笑盈盈的,笑意却未达眼底,“莫说侯夫人本来就喜爱我家姑娘,便是太夫人那里,姑娘也是有体面的。除夕家宴上,姑娘可是能坐在太夫人近处的……且班妈妈昨日里不是闹着说这婚事没有凭证么,您二位亲自留下来瞧瞧,回去不就能安生复命了么?”
班妈妈被她这话弄得一震。
那侯府五少爷也不过是个庶子,大姑娘竟然在嫡婆母,甚至祖母跟前有这样的体面?
她有些疑心这牙尖嘴利的婢女是在夸大其辞,正张口想说什么,袖子却被同伴拉了拉,便又将话咽了下去。
储妈妈笑得和善:“姑娘有命,我们自当遵从。如此,我二人便不得不在侯府多叨扰些时日了,其中因由,还望招儿姑娘同顾家的人好生转达,免得引起误会。”
闻言,婢女的脸上似乎露出满意神色,轻嗯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班妈妈瞪了她一眼:“拦着我做什么?”
“人家存心要耍威风,你就是一意孤心出了门,扣了你的马车,你难不成要插上翅膀飞回去不成?”
班妈妈哼了一声,虽知这脑子比她清明的婆子说得有道理,但还是不忿地将包袱扔回床榻,恨恨地低语:“……真是没个规矩,不看僧面看佛面,竟半点不给主母面子……这样的将人当犬马耍,一日一个想法,恨不得让自个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情传得天下皆知,也不知收敛些,届时人家金榜题名若是毁了婚,黄了亲事,看那厢到哪儿哭去……”
这话说得极没规矩,几乎算是在诅咒晏安宁婚事不成了。
神色淡然的储妈妈听了只当没听到,低头寻思着要如何验证那婢女所言非虚起来。
若大姑娘真在侯府这么得脸,她兴许也没必要跟着成氏夫人一条道走到黑。
那妇人也是个抠搜性子,做牛做马,也不过能从她手里捡些漏出来的小利而已。
实在是不值当。
此刻的两人被招儿的一句话搅得各怀心思,其间波谲云诡,不为外人所知也。
*
转眼便到了二月初八这一日。
顾家离贡院的距离算不得远,虽进京赶考的穷举子很多,但高门大户自然不必像平民百姓那般挑着扁担应试。不过这一日,顾昀仍旧三更天便起身了。
若是起得晚了,马车堵在路上,就不得不步行穿过人流了,届时被挤掉了鞋子冕冠,才是狼狈。
此时的顾家,大多数人还在沉睡当中,夫人马氏派来了个妈妈来叮嘱于他,旁的,便只有他那位从前十分任性跋扈的妹妹起了个大早站在庭院里送他了。
顾昀出了承辉苑的院门,眸光落在怡然居毫无灯火痕迹的院落里,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前世他耽搁了三年,应试之时,她比他还要上心,四处里无微不至,生怕他哪点不舒心在贡院里发挥不好,温良贤淑冠在她头上,没有任何的夸大其辞。
可如今,她却被他那城府颇深的三叔哄骗了去,其间根由与症结,多半就出在魏永嫣身上。
这件事她瞧着不在意,但从眼下的结果来看,必然只是她口是心非的伪装。他与她自幼青梅竹马一道长大,其间情分非旁人能比,纵然眼下她一时失足,被三叔的权势和手段迷了心,但等到他高中状元,跨马游街,向父亲求娶她的时候,她定然也会喜不自胜的。
纵然此时让三叔占些先机又如何?往后的日子还长,他就不信斗不过他。
顾明珍见自家兄长的视线黏在怡然居的院门上半晌没动,看了一眼面色逐渐变得焦急的书童,轻声道:“哥哥,天太早了,晏表姐应该还没起身,你还是早些出门,不要误了时辰吧。”
其实她昨日打听过,晏安宁根本没有回怡然居歇息,显然今日原本就没打算来送考。
她隐约预感到,这门婚事大概还要出波折,可近来哥哥也给她一种很异样的感觉,仿佛什么事都成竹在胸似的。她提过几句,倒被他一脸厉色地呵斥,后来索性也就不提这些让他一听就不高兴的话了。
顾昀深吸了一口气,漠然地嗯了一声,目光犀利地眯了眯眼睛,望向国公府的方向。
成败在此一举,若是成了,琼林宴上面见陛下,尚有一争之力,若是不成……他回来后一心想要守着的佳人,便要变成旁人的枕边人了。
此间事,已是容不得半点差池了。
“走吧,出发。”
……
白记糕铺后院。
白彦允看着自己快忙活成陀螺却仍旧不忘絮叨他一番的妹妹,无奈地笑笑:“你先前准备的已经够充分了,又有这考篮,没什么好担心的。若是无事,我便出门去贡院了。”说着,便要拾起乡试时用来挑行李的扁担,准备继续物尽其用。
白九娘忙拦住了他,指了指院外头:“挑什么扁担,好好的马车,你不坐啊?”
白彦允怔了怔,走出去几步,果真瞧见外头停了辆阔气的马车。
他微微挑眉,诧异地回身看着妹妹。
如今他们二人虽然在这京城里算不上穷人了,但即便是普通的马车,对他们来说也是难以负担的。
“晏姑娘特意派来的。”白九娘笑了笑,眸光里闪过一抹感激。
每逢春闱京城里就挤得不可开交,若是没有马车,被挤掉了鞋子冕冠,衣衫不整,贡院是不让进门的。届时又要花一笔银子重新置办行头是小事,关键是折腾来折腾去影响心情。
被晏姑娘拢到身边这一个月来,她也几乎打听清楚了这位主家外人知晓的事情,知道自己这小生意并不足以让人家放在眼里。那日出手相助,算得上是抬举她,还积德行善了。
而今她哥哥要下场了,对方不仅在前几日送来了仙绣阁的考篮和护膝,还贴心地借他们用马车。除了感激,白九娘已经不知道该有什么感受好了。
白彦允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考篮,又看看外头停着的马车,眼前不由出现了那抹美得犹如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背影来。
那样美的姿态,那样高贵的出身,竟也有着这般善良的心地。
见状,白九娘警惕地看了哥哥一眼,轻咳一声:“哥,还是那句话,等你金榜题名,中了进士,才有资格被人家高门大户看在眼里。现下,人家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见她又要不着调地扯什么榜下捉婿的事情了,白彦允拧了拧眉心,摇头失笑:“好生去寻思你的生意吧,我与那姑娘不过是萍水相逢擦肩而过,连真容都不曾得见,哪里就扯到了这些事情上?”
白九娘也是当惯了母亲的角色,虽然外头晏家的管事不会说嘴晏姑娘的婚姻大事,但她寻思着,这样的高门大户多半是从小就定好了亲事。她不想让她哥哥心存旖念,到头来空欢喜一场,这才卯足了劲儿打击他。
闻言,她很快抛下了这一桩,有些犹豫道:“要不我还是不做生意了,在贡院门口安生等你便是……”
“可别。”白彦允连连摇头,若妹妹是一心为了赚辛苦钱也就罢了,可他瞧得出,这些年的抛头露面,一面是为了他,另一面,却是他妹妹真心喜欢做生意,在这一点上,妹妹倒与那位晏姑娘有几分投契,“我一进去便是要待整整两日,你守在那里做什么?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便是,我考了县试乡试这么几场下来,早就熟门熟路了。”
白九娘这才稍稍放心,叮嘱了几句,也不再耽搁,目送着哥哥上马车了。
外头还有呜呜的寒风在刮,白彦允坐在被毛毡封好了的马车中,却是一点寒意都察觉不到。
真是锦绣膏粱,富贵如云。
他闭上眼想要凝思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经文,脑子里一时间却全是妹妹那不着调的话。
白彦允不由弯唇笑了笑。
谁知道呢,或许这世上,真有这样的造化呢。
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他寒窗苦读了数年,此次,他也定要一鸣惊人,一如他在老家乡试时那般,惊艳到令人侧目。到那时,或许一些高贵如谪仙的人,也能对他投来一些在意的目光吧。
……
外头赶考的举子有多辛苦狼狈晏安宁一概不知,她只是安安稳稳地睡到天光大亮才起,一夜无梦。
用早饭时,听招儿说起,她才想起今日是顾昀下场的日子。
想一想也是有些物是人非。
前世顾昀参加会试的时候,她几天几夜都睡不好,好不容易将人送了进去,听人家说里头有被冻得晕过去的举子,又坐立难安地担忧他受冻挨饿。一场考完回来,他倒头就睡,她却没合眼地瞧他是否哪里有不舒服不妥当,又紧锣密鼓地替他筹备下一场的事宜……
可到最后,他是中了,还高中探花,跨马游街,风光无限,却转头便另娶了大着肚子的魏永嫣过门。
她那些在日久天长的相处里,从出于商人本性的锱铢必较变得不计回报的付出,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再转念一想,如今她选了顾文堂,倒是省却了许多麻烦。再也不必红袖添香地敦促她的夫君读书,不必为他下场是否得中提心吊胆,不必担忧他受不了贡院的恶劣环境,只是这人,早在数年前便成了连中三元的传奇人物,而今宦海沉浮已有十余年矣。
真是让人省心啊。
招儿看着姑娘吃着吃着忽然露出些欣慰的笑容,和同样一头雾水的盼丹对视了一眼,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