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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表姑娘(重生) 相府表姑娘(重生) 第75节

所依仗的,不过是他的庇护罢了。

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同从前的母亲越发的像,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顾文堂瞧出她情绪有些不对,正启唇要问,却见那小姑娘忽地抱住了他的腰身,闷闷地道:“……三叔,你可不可以一直待我好啊?”

他霎时间呼吸微顿。

晏安宁心里却在混乱地想:若是他将她养得越发一身傲气,说不定,日后她还真会像母亲一样,因他身边有什么旁的莺莺燕燕将失败归咎于自己,终日郁郁。若是他一直待她这般好,或许,她就不用考虑这样的情形了。

这件事对他来说,应该算不上困难。毕竟在她出现之前,他身边也没养那些伺候他的女子。若是她将他妻子的责任好生地担起来,他应当也不会去想旁的姑娘罢?

这一世,没了那许多波折与困苦,她并不想再早早撒手人寰。

这话落在顾文堂耳中,却让他心神顷刻间激荡。

感觉像是,那个能在他怀里软成一团云,心房却始终隔着一层的小姑娘,悄无声息地朝他走了一步。

晏安宁便看见那人拉起她的手,在他薄薄的唇上印了印,留下温热的触感。

听见他温和又笃定地颔首:“自然。”

一言九鼎的感觉,莫过于此。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下班又很晚……看看明天能不能早点下班多更点

第72章

这一日天气晴朗,阳光斜斜倾洒下来,明晃晃的,却并不刺目,只将人蒸得暖洋洋的。

晏安宁陪着江姨娘在阳安侯府的园子里闲逛。

距离江姨娘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原本纤细苗条的人怀着身孕也不见臃肿,于是人像个被吹得鼓起来的气球似的,背面瞧却仍旧瘦骨嶙峋,看得晏安宁忍不住为她捏一把汗。

照她想,到这时节,江氏便该好生待在屋子里修养,可日日来诊脉的大夫却说,江氏应该多走动,强身健体,到了生产的时候才不至于万般吃力。

晏安宁毕竟没有生养过,江氏也是头一回碰见这样的事,两人便只能乖乖地听从大夫的话行事。

翠绿的青竹间,盛放着灼灼如火的红石榴花,正是春风和美的好景儿。

姨甥俩闲闲说着话,江氏便忽然想到了什么,将服侍的下人遣得远了些,低声问:“……你与三老爷的事,怎生还没有消息?”

依安宁先前同她坦白的话,此事既然是三老爷自个儿一力促成的,那三老爷办完差回京,便该马不停蹄地将此事提上日程才是。可如今,府里竟然风平浪静的,倒叫江氏心里没底起来。

迟则生变这事,前车之鉴就历历在目。虽顾昀的品行现下看来并不值得她懊悔难受,但到嘴的鸭子飞了的滋味,还是让人浑身都不得劲。这几日她其实一直都想问,可看着安宁每日乐呵呵的,还有心思出门,便又堪堪放下不吉利的念头。可瞧见这院子里红灿灿的花朵儿,她的心思就又漂浮不定起来。

她拉着晏安宁的手臂又问:“……这事儿,太夫人知晓了吗?”

晏安宁笑着点了点头:“这样的大事,相爷哪儿能瞒着她老人家?”

江氏的表情便变得忧心忡忡,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道:“难不成是太夫人不乐意?虽三老爷自个儿就能拿主意,可毕竟他也是重孝道的人,你可不能掉以轻心,以为拢了男人的心,就能轻轻松松过三媒六聘这一关。”

做妾的苦她已经吃够了,她的安宁,万万不能走这样的路,即便那个人是权倾天下的顾相爷,也不行。

且一个男子若真是爱重一个女子,自然不会吝啬给出身份地位,她瞧上去得侯爷宠爱,其实在侯爷心里,还是没法越过正室夫人马氏去。这样的怜爱,不过等同于对稀奇的小猫儿小狗儿般的宠爱罢了。

晏安宁握了握姨母的手,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招儿急步走过来,目光径直投向江氏,屈身一福来报信:“……太夫人那厢有客人来了,请您过去见客呢。”

闻言,江氏的目光里全是茫然。

太夫人向来最重规矩礼数,待客从来不会喊妾室招待,这是明晃晃地打正室夫人的脸呢。太夫人不屑用这样的招数来打压儿媳妇,更不会闲来无事抬举一个妾室,即便如今她的安宁可能会嫁给顾相爷,江氏也不认为太夫人会为此破例。

当下面上的表情便有些惴惴,晏安宁安慰般地挽着她的手臂,笑了笑:“去瞧瞧吧,也许是什么特别的客人。”

江氏闻声也只好点了点头,扶着肚子慢悠悠地朝着寿禧堂去了。

到了寿禧堂的正房门口,人还没进去,便听见里头马氏的笑声。

江氏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侯夫人还在,那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或许,是来客与她有什么干系,才喊了她来作陪。

可这些年,极少有人上门来寻过她,便是知道她是阳安侯府妾室的旧人,也是屈指可数。

一时之间,江氏竟然想不到里头那位客人是谁。

看江氏大着肚子走路不大稳当的样子,寿禧堂服侍的婢女们也早就殷勤地一路护着,有人在她眼前将珠帘卷起,江氏不经意地抬眸望过去,一眼便瞧见了那柳绿色云纹团花褙子的妇人,当下便惊得顿住了脚,半晌说不出话来。

打帘子的婢女便笑着提醒道:“江姨娘?”

霎时间,屋里坐着的几位的目光便都投了过来。

马氏笑得和善,冲江氏招手道:“快过来快过来,这有一位贵客等着呢。”

江氏这才迟缓地挪动了步子,却低下了头,没敢看那客人,只准备蹲身给太夫人和侯夫人行礼。

太夫人一个眼风扫过来,本来坐着没动弹的马氏便起了身,扶住江氏的手阻拦她行礼:“都说了不必拘礼,你这月份都这般大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侯爷和我还不得心疼得要命?”

江氏便道了一句多谢太夫人夫人抬爱,这才缓缓地转过身去,慢慢抬起眼看那位坐着的客人。

杜夫人的眼睛早就悄无声息地红了,现下正拿着帕子无声地印着眼角避免失态,见幼妹望过来,眼里又隐隐开始积蓄泪光,柔声唤了一句:“……小妹。”

江氏愣愣地望着杜夫人,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她以为,长姐定然还在心里头怨恨她不争气,丢了江家和她的脸,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来不曾登门拜访——毕竟,她是妾室的家人,若是来侯府见她,还得知会侯夫人,得了人家的允准才能上门。而不是像普通的大户人家的正室夫人们之间走动,下了拜帖,只要不是有仇怨的,都是能入门做客的。

可她年轻时也有怨气,不愿将实情全盘托出让家人为难,又难以忍受长姐的误解,只顾着赌气了。谁又能知,这一气,便是十几二十年不能得见?

进门的时候认出了长姐,还以为她是有事求到了顾家头上,却与她没什么关联,这才迟迟不敢正视。

可对上杜夫人的眼睛时,江氏便知道自己想岔了。

此时,太夫人却笑着开口道:“江氏,你现下月份重了,便先去暖阁歇着,等我与杜夫人说完事,你们姐妹俩再好好聊聊。”

太夫人的话,自然是如同圣旨一般,江氏一听就准备乖乖出去,却听她又笑着补了一句:“安宁丫头,过来给我添些茶。”

添茶这种小事,随便一个下人都能干,却又不像故意搓磨人,让人徒手剥核桃那般使人为难,太夫人这便是有意让晏安宁留下旁听了。

江氏的心便又开始打鼓。

什么样的事,安宁和长姐听得,她却听不得?

担心这事会对安宁不利,从来谨慎本分的人也停下了步子,欲言又止,晏安宁忙按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姨母先去吧,一会儿我同大姨母来找您。”

闻言,江氏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一旁的马氏不由看得一头雾水。

江姨娘有个姐姐嫁了个翰林出身的官员她是知道的,算起来,这娘家其实比谢家要出息,毕竟能沾得上清流人家的名声,且亦是实权的位置。为此,杜浔刚调回京的时候,她很是忌惮了江姨娘一阵子。

直到她发现,这亲姐妹俩之间竟然没有往来,江氏得宠却银子没有孩子,这才让她慢慢松了那口气。

却没想到,时隔多年,原以为老死不相往来的两姐妹竟然又在顾家重聚了。瞧着模样,还不是事先商量好的。

太夫人的举动却让她不太明白。

既然是特意让人将江氏叫来的,怎么见了一面又让她出去休息?还把晏安宁留下了……

心里再狐疑,当着婆婆的面马氏也不敢造次,只能装出贤惠安静的模样笑眯眯地等着太夫人发话。

晏安宁亦安安静静地立在太夫人身侧,亲手为她续了茶,太夫人便笑着接过,饮了一口放下。

寒暄了几句,太夫人便将事情引到了正题上。

“……安宁丫头,模样好,性情也好,眼瞧着也大了,该到了说亲的时候了。只是晏家的亲长山高水远的,又有些因由在里头,恐怕无暇他顾。江氏和她感情好,可到底如今怀着身子,照顾自己都难周全,我这老太婆思来想去,也只有让你这个亲姨母出出力,将来找好了亲事,让安宁在你们家发嫁,也是一份体面。”

马氏一听,便有些意外地看向慈眉善目的太夫人。

先前瞧顾昀得了圣旨赐婚,要尚公主,晏安宁明显是个烫手山芋,太夫人却硬要将她留在家里,还一副要替她撑腰的样子,甚至还责令侯爷让顾昀去跪祠堂,一颗心全然偏给了外人似的。就是她,还得让出手里那些年轻公子的画像,紧着晏安宁先挑,人家都还没瞧上。

怎么这一会儿,却从外头扒拉来一个多少年没走动过,连情分恐怕都没有多少的姨母,要将晏安宁送到她们家去出嫁?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她不知晓的变故?

难道是,晏安宁仍旧一门心思地想嫁顾昀,惹恼了太夫人?

又或者是冷静下来之后,太夫人终究还是担心留着这个祸患会导致将来家宅不宁,还是咬咬牙要将人赶出去?

不管怎么想,实在都不太像她这位婆婆行事的风格。

马氏想不通,一边的杜夫人就更加坐立难安了。

昨日她虽然和安宁叙话了许久,可她心情激动难安,多是她在说,安宁在听,就连小妹已经有了这么重的身孕的事,她也是今日见了才知晓的。

不过在花厅等太夫人见她的时候,她倒是暗中收买了服侍的婢女,从她嘴里知道了不少的消息。

譬如晏安宁从前差点和顾家的五少爷定亲,结果五少爷被公主一眼相中,横插一脚,蒙骗得陛下下了圣旨赐婚,让安宁受了大委屈的事情,这顾家的婢女,说起来竟然如数家珍,头头是道。

她心里正憋着一口气,一听太夫人这般说,不免就要猜想:难道是顾家的人眼看着公主马上要嫁进门了,不想给那位贵人添堵,便要将晏安宁赶到她们家去?哪怕是她才上顾家的门,才见太夫人第一面,对于顾家的人来说,也无所谓?

“安宁这孩子自小在顾家长大,定然也是将诸位长辈当成自己的亲人来瞧的。倒是我这个姨母,恐怕对那孩子还要生疏些。太夫人喜爱我们安宁,不若您老人家费费神,替我们家安宁掌掌眼?将来她嫁得如意郎君,夫妻俩定然也会将您看成家里的长辈一般,好好孝敬的。”杜夫人脸上盛着笑意,轻声细语地道。

马氏神情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敢驳太夫人话的人,找遍京城也没几个。这杜夫人瞧着也是个心思玲珑的,怎么还揪着太夫人不放,非要给晏安宁讨个恩典不成?这才见上面,当真有这般深的姨甥感情?竟不忌讳自己家的夫君仕途上会不会受牵连。

还亲长辈,太夫人膝下的孙女难道还少吗?缺晏安宁和她将来的夫婿这一对孙女孙女婿?

杜夫人则无暇也没心情理会她。

她的妹子在阳安侯府做妾,身份上确实是矮了马氏一头,可太夫人既然都没让她留下来旁听,显然是将她和马氏同等的位置上,同她好声好气地商量家里的表姑娘的前程。既然如此,杜夫人就没必要太将马氏当一回事。

只是闻言,太夫人的神情却淡了下来,语气柔和,但态度坚定:“到底不是血脉相连的亲戚,这等大事,我这老婆子也不敢擅专,还是得让杜夫人您亲自掌掌眼。安宁丫头,你今日便随杜夫人回去吧,你姨娘这里毕竟多有不便,她也没精力照顾你。”

竟就这样直白地下了逐客令。

杜夫人脸上的神情微变,深吸了口气,拉着晏安宁的手到身边,同太夫人福了福:“这么多年,多谢秦太夫人和侯夫人对我家安宁的照料了。现下我们姨甥重逢,我也能替她操持操持,真是再好不过了。”

放低身段求情的事情,干一次就够了,再多,便要被人视作毫无骨气可言了。

既然这感情牌打不通了,索性也就不再苦苦哀求了。纵然她找到的亲事定然不如秦太夫人,她也不会让安宁吃这些大家族腌臢的苦。

见状,太夫人的目光微微闪烁,在晏安宁屈身告辞时,微不可察地冲她颔首。

一旁的马氏则在神游天外,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她在想:今儿这太阳是真打西边出来了?太夫人瞧着还那么喜欢晏安宁,竟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当日将人赶走了?

她这婆婆,还真是心智坚定,为了顾家的大利,谁都能毫不犹豫地舍弃。

从前一心想嫁给小叔子的秦家姑娘是这样,如今和顾家孙辈牵连上的晏安宁也是这样,就连是她亲孙女的顾明珍,前日也因在她面前说错了话被她关了禁闭,任何人都不能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