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林惊枝依着记忆慢慢说了几个名字。
晴山手中拿了本早就准备好的名册,林惊枝每说一个名字,晴山就用红色朱笔在册上画上记号。
林惊枝说完后,晴山握着名册往前走了几步,开始面无表情开始念名字。
人很多,几乎占了抚仙阁一半的数量。
晴山念完最后一个名字后,刻意提高声量:“方才念到名字的人,现下就去收拾东西,少夫人的抚仙阁无需你们伺候了。”
“什么?”所有人一惊,不可思议。
众人七言八语,有婆子高声朝林惊枝道:“少夫人莫不是没管理过院子,所以这般不近人情。”
“不过是天儿冷,躲了会懒,少夫人也没吩咐我们伺候呐。”
“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没有留人在院子里。”
“少夫人若觉得坏了郎君定下的规矩,那也是先前几个丫鬟犯的错,郎君平日待我们素来温和,少夫人看不能因着李妈妈不在,就私自遣了郎君院子的下人。”
说话的妇人正是守院门的王婆子,她私下和李妈妈关系好。
林惊枝拢了拢身上披风,冷笑:“你也知是郎君定下的规矩?”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规矩罚王婆子二十板子,再遣出去。”
王婆子是裴家家生子,祖上几辈都是在裴宅干活,仗着有几分后台自然是猖狂惯了,就不知如何收敛了。
更何况,她还是裴大夫人安排进抚仙阁伺候的,她自然不服。
须臾间。
只听得东梢间书房的支摘窗“吱呀”一声,被一只如银似雪的修长手掌推开。
有风雪顺着那洞开的窗子落进屋中,其中一片雪花恰好落在男人冷白的眉心上,转眼化成雪珠,从他凉薄冷厉的眉骨滑下。
仙人谪凡,人间无二。
他似乎只是嫌屋中炭火太旺,只是开窗散个气罢了。
惊鸿一现,却令整个院子的下人不寒而栗,鸦雀无声。
除了之前几个在外头伺候的丫鬟,谁也没有料到郎君竟然也在屋里。
王婆子盘子大的圆脸,刻满了惊恐,小腿发颤,抖如风中落叶。
她本能的全身匍匐跪在地上,不住裴砚开窗的方向磕头。
“郎君饶命!”
“老奴该死,老奴不该冒犯郎君和少夫人,求郎君饶恕。”
林惊枝虽有些意外,倒也没放在心上,本来她就是要借裴砚的势。
有王婆被惩治子杀一儆百,后续的事情,就比想象中容易多了。
无论是裴大夫人,还是二房吴氏,或者太夫人安排的人,林惊枝能想到的全都都让晴山叫出名字,全部遣走。
不过小半日,抚仙阁就足足少了一半的下人。
林惊枝又按照记忆提拔了两个分别管厨房、仆妇的婆子,以及把一个叫云雀的扫洒丫鬟,改名青云做贴身伺候的丫鬟。
按照世家大族的规矩来说,抚仙阁伺候的下人其实不多。
裴砚婚前大多数住在外院书房,他又不喜外人近身伺候,成婚后也就只有与他肌肤相亲的林惊枝能碰他。
而当初林惊枝嫁进裴家时,只带了晴山一个陪嫁丫鬟,就连个像样管事婆子都没有。
就算后来裴大夫人安排了人进来伺候,她也不见得能使唤得动,所以就慢慢变成李妈妈仗着裴砚奶娘的身份,在抚仙阁作威作福。
等人清理干净,林惊枝也累及了,她揉了揉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扶着晴山的手回到屋中。
等进去后,却发现裴砚墨发松松用白玉簪绾着,正抚膝闲适端坐在暖阁旁的美人榻上。
镶滚了连枝花纹样宽袖,裹着他劲瘦有力的小臂,干净雪白的指尖,握了卷书册。
寒眸半垂,似在看书,清冷的眸色却如同有实质般落在她身上。
他缓缓翻了卷书页,语调淡淡。
“今夜,我睡抚仙阁。”
第5章
林惊枝明显愣了一下,不由顿足在原地。
她细长精致的眉头微蹙,那张只有巴掌大漂亮得惊人的小脸上,诧然的表情一清二楚。
“过夜?”
她许久才反应过来,裴砚今晚要与她同床而眠。
缩在宽大袖摆下软白指尖,不受控制发颤。
林惊枝了眼帘,掩去眸底沉甸甸戒备,距离小日子还有些许久,她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拒绝他的理由。
裴砚坐姿端方一丝不苟,眉宇间神色依旧淡漠。
“嗯。”他不知什么时候收了手中书册,修长冷白指节轻轻叩在书案上。
林惊枝压着心底慌乱暗自揣摩,以裴砚的自制自律,她若不愿,他应该不会强迫。
整个下午,林惊枝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外头天色只剩灰蒙蒙余晖,丫鬟进屋掌灯,昏黄烛火落在她纤长如鸦羽般眼睫上,投下一片朦胧暗影。
簌簌落雪声中,外头似有清浅脚步声响起,不一会儿功夫,裴砚颀长身影已步入屋中。
他自顾脱了大氅,露出衣下修长舒展的身姿,宽肩窄腰,劲瘦腰身被玉带紧束。
裴砚看似清瘦,林惊枝却知道他骑射了得武力惊人,一手便能掐着她细嫩腰肢,把她巅在怀中,颤颤令她叫出声来。
林惊枝连忙止住上一世那些令人耳红心跳的画面,她身上盖着薄衾,小小一团缩在暖阁旁美人榻上。
握着书卷的白润掌心,发汗潮热得厉害。
裴砚似有所觉回过身来,狭长凤眼微眯,盯着近在咫尺的妻子。
静默了片刻,他转身去了侧间耳房,不久后里头水声响起。
两刻钟后,裴砚从耳房出来。
他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白月色里衣,松散衣襟下露出大片如羊脂玉般莹润胸膛,发丝上沾着的水珠子,顺着他笔挺背脊滑至腰腹。
明明是谪仙般的男人,却因被水汽熏腾而泛红眼尾,染上了一丝丝邪魅妖气。
林惊枝见裴砚步步朝她走近,未着罗袜中的粉润脚尖不自觉蜷一下,握着书卷的指尖倏地发紧。
裴砚站在她身前,眸中滚着的欲色不言而喻。
林惊枝却像没看到,朝他淡淡道:“妾身并不困。”
裴砚垂落的漆眸,藏着幽深情绪,似轻轻叹了声。
下一刻。
林惊枝只见他衣袖挥动,屋中烛火骤然熄灭,四周翻涌而起的暗色,令她刹那浑身僵冷,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慌乱神情。
在对于黑暗的恐惧漫上瞬间,裴砚滚烫指尖已箍上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不容拒绝把她抱起。
林惊枝雪白掌心抵在他胸膛上,想做最后的挣扎,奈何裴砚臂力惊人,只是稍稍用力,她身小衣已被扯开落在地上,和他的里衣纠缠在一处。
他揽着她纤腰的手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揉进血肉中。
炙热灼人,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独属于他身上特有的,雪后寒松般的旃檀冷香。
黑暗中,林惊枝鼻息急促,玉白手臂不受控制攀上他的后颈。
就在蓄势待发时刻。
院外响起一阵零乱脚步声。
裴大夫人贴身妈妈朱氏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少夫人。”
“大夫人夜里得了风寒,正是头痛脑热得难受,大夫人吩咐老奴,请少夫人去伺候一番。”
裴砚握着她起伏的掌心有瞬间僵硬,热汗从他凉薄眉骨落到鼻尖,最后滴在林惊枝眼睑下方,艳红如朱砂般泪痣上。
朱妈妈?
林惊枝脑中飞快闪过什么。
她压着砰砰乱跳的心脏,终于松松喘出一口气,从裴砚勾人的美色里清醒。
可这一刻林惊枝也惶恐的认知到,自己的身体恐怕已经拒绝不了裴砚触碰。
他哪怕只是隔着衣裳轻轻爱抚,她也会在顷刻间瘫软、溃不成军。
这般想着,林惊枝推开裴砚,扯过榻上薄衾裹在身上,迫不及待唤晴山在外间等候。
也不管身后裴砚是个什么表情,穿戴整齐后带上衣物,没有片刻停留,一行人直接去了裴大夫人周氏的院子春华堂。
朱妈妈守在春华堂垂花门处,见林惊枝过来,一向严肃苛刻的老脸礼貌性笑了笑:“今夜又要辛苦少夫人守夜了。”
逃过一劫的林惊枝,笑得像朵花般动人:“不辛苦。”
“母亲病了,我这个做儿媳的自然得好好照顾。”
朱妈妈不自觉软了语调:“老奴带少夫人进去。”
“天冷路滑,少夫人小心脚下。”
“少夫人来了。”朱妈妈推门进去。
周氏头戴抹额,靠在大迎枕子上闭目养神,闻言略点了下头:“让她进来伺候。”
“是。”
“儿媳给母亲请安。”林惊枝朝周氏行礼,那灵动娇软的模样,硬是把烧了炭火略显沉闷闷的卧房,衬得春光明媚起来。
周氏一愣,不由掀开眼帘打量她。
可不曾想,视线被林惊枝身后带着两个硕大包袱的丫鬟吸引,周氏语调都高了不少:“你伺候就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