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表兄相邀,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闻端道。
“我就不去了,二皇兄游园不知游去了哪儿,我去找二皇兄。”闻绍面上客气,不想跟太子共处一室的意思毫不掩饰。
蒋贺也不勉强,便引着太子往水榭走。
他们走了,闻绍也朝反方向走了,先头吟诗作画后来跟着太子过来劝架的一位郎君忽然想到:“太子走了,谁给我们评判?谁赢了?彩头算谁的?”
众郎君一想,对啊,他们还没有分出胜负呢。
席瞮给他们出主意,道:“二殿下文采出众,诸位不如找二殿下。”
“言之有理。”众郎君立刻去找二皇子闻震去了。
等众人走了后,席瞮看向闻明哲,“世子不去水榭品茗?”
闻明哲问:“你想去?”
席瞮笑了笑,说:“我瞧着射覆挺有趣的。”说着就朝玩儿射覆的那地界儿走去。
片刻后,闻明哲与席瞮并肩而行。
面对席瞮的目光,闻明哲道:“我亦觉得射覆挺有趣。”
第35章
冬至三戌为腊日, 这一日,要田猎禽兽,以奉神祭祖。
寿昌长公主的寿辰过后的第三日就是腊日, 建康京里大大小小的宅邸皆出城田猎, 便是皇帝也要会猎于郊。
要骑射打猎,骆乔把所有的大袖襦裙扒拉开, 换上轻便的窄袖短打, 一早就去成国公府的马厩里牵出她早就看中的半大枣红马, 给马儿喂了块饴糖,马儿吃了糖温顺地蹭蹭她。
骆鸣雁过来马厩找骆乔,看到她往枣红马身上套马鞍, 马鞍旁挂着一把棕色长弓和一个箭囊, 箭囊里放了十多支羽箭。
“你真要上场打猎啊?”骆鸣雁道。
“当然要上场。”骆乔取下长弓,横弓立马, 自觉自己相当英姿飒爽,“你等着, 我给你打只兔子。”
骆鸣雁皱了脸:“那到时候帐子里不就只有骆鸣珺那讨厌鬼了?!”
骆乔把弓又挂回去,说:“怎么会,三、四、五、六姐和小八都在。大伯母和我阿娘也在。”
“你不懂。骆鸣珺一个顶十个。”骆鸣雁拨枣红马的鬃毛, 把枣红马撩得直躲。
“我懂我懂。”骆乔抱住她的小马儿, 不让骆鸣雁欺负, “那你以前是怎么过的?”
“就跟骆鸣珺吵架呗,还能怎么过。”骆鸣雁说。
骆乔好奇:“吵得不烦?”她来了不到一个月,就快被烦死了, 烦得都想拆房子了。有这精力时间, 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要耗费在吵架上。
“当然烦啊!”骆鸣雁顿时激动了, “你以为我喜欢跟他们吵啊,都是骆崇绚和骆鸣珺先挑事的好么,要不你以为我怎么总去外祖家,就是烦,躲着他们啊!”
骆乔眨眨眼:“我还以为你是……”
骆鸣雁打了她一下,警告:“你别乱说话啊。”
骆乔嘿嘿嘿,把骆鸣雁嘿得脸通红。
“你不要笑了,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骆鸣雁急了,就硬转话题,指着马鞍上的棕色长弓说:“我听说席家赠了你一名弓曰灵宝,你怎么不用,用这么灰灰土土的弓,好难看!”
骆乔很配合地转移了话题,“田猎而已,哪里用得上绝世神弓,这弓是我问祖父要来的。祖父统共就三张弓,还有一张保养不当,弦都断了。”
她说着就好心痛,“你能信,弓弦断了,一边的弓弰也裂了,苍天呐!”暴殄天物呐!
骆鸣雁笑的前合后仰:“祖父是文官。”
骆乔对此不想发表任何意见,祖上好歹是跟着武帝东征西战以军功封国公的,怎么才三代就变“文官”了。
“走了,去前头等着。”骆鸣雁小小声跟骆乔咬耳朵,“咱们家有个庄子是和晋王府的挨着的,二叔游说祖父在那庄子上田猎,你猜是谁的主意?”
骆乔牵着马,表示你这是在侮辱聪慧的我,“这还需要猜?”
“那你再猜,骆鸣珺要打扮多长时间。”骆鸣雁说。
骆乔很无语:“这还需要猜?要出发之前,她肯定就来了。”
“……”骆鸣雁不甘心:“那你猜寿昌长公主寿宴那天,四皇子回宫有没有受罚?”
骆乔来劲儿了:“有没有?”
骆鸣雁也不卖关子,道:“我今早听我娘跟喜翠姨在说,李昭仪脱簪跪在含章殿外头跪了一天一夜,晕过去才送回晏昵殿呢。”
“那四皇子呢?”骆乔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说四皇子,不禁追问。
“不知道啊。”骆鸣雁摇头。
“……”骆乔大无语,“那你让我猜!”
骆鸣雁笑着说:“就猜嘛,李昭仪受了这么大的罪,也不知道四皇子还会不会被罚。”
“我觉得吧,罚不罚是一回事儿,长不长记性才是最重要的。”骆乔皱着小眉头,“我就见过四皇子两次,两次他都在欺负五皇子,想必平日里欺负得更厉害。”
骆鸣雁点头,“没有生母护着,五皇子是挺可怜的。”
两人聊着天到了前庭等着,待人都齐了,就出发去城外庄子上田猎。
朝廷腊日会放假让官员们去奉神祭祖,不过有些伺候皇帝的衙门和皇帝近臣是不在放假行列里面的。
骆广之为太仆寺卿,太仆寺掌厩牧、车舆之政令,国有大礼、大驾行幸,太仆寺都要备好五辂属车,侍奉大驾左右。他平日无所事事,点个卯就下值,然一到大典、祭祀等事,他就得忙活起来。
腊日皇帝会猎于郊,骆广之随行侍奉,家中田猎之事就交由世子骆武主持。
骆家的庄子在鸡笼山下,说是田庄,实则后头圈了一大片的林地,跑马射猎非常方便。
庄子的管事已经摆好了香案,等主家来了休整片刻,就开始上香,由世子骆武射出第一箭。
林中已经散了不少猎物,都是庄子上专为冬日田猎养的,上了香后,庄子上的庄户就开始驱赶合围猎物,以便主人家行猎。
骆武引弓,瞄准了一头鹿,嗡地射出,鹿跑了……
再瞄准一头羊,箭还没射出,羊就跑了……
兔子,跑了……
鸡,跑了……
貂,跑了……
骑着枣红马蠢蠢欲动的骆乔都看困了,二伯父究竟能不能行?
骆武脸上也挂不住,在心里大骂庄户养的都是什么东西,一个比一个能跑。
“再围拢一点。”骆武朝庄子管事喝道。
骆乔干脆下了马,先回行帐去吃些东西,早上她去套马,吃得少了些,现在有点儿饿,又等二伯父第一箭等得有点儿困,又困又饿。
“怎么回来了?不猎兔子了?”林楚鸿听女儿囔着饿了,叫墨琴端来好几盘果子。
骆乔不想评价二伯父稀烂的箭术,只说自己又饿又困,先填饱肚子再。
她吃着果子,在行帐里看了一圈,从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帐中说不出的怪,忽然就听骆鸣珮惊呼:“二姐姐呢?”
就说哪里怪了,原来少了一个人,骆鸣珺不在。
胡元玉眉头一皱,立刻叫人去寻。
“母亲别担心,在自家庄子上,丢不了的。”姜云梦如此说道,半点儿不见着急的样子。
看她做母亲的都不着急,其他人也就不瞎操心了。
正好在这时候,外头庄户高声唱:“彩!”
骆武终于有了收获。
骆乔立刻把果子咔咔吃完,小嘴一擦,就跑出去了。
“你慢点儿。”林楚鸿叫墨棋去跟着,别让骆乔跑野了。
骆乔骑着枣红小马撒欢地直奔林中,含光和宵练一人一骑跟着她,片刻后墨棋骑着马追上来了。
“姑娘快看,那里有只兔子,就那树后面。”
宵练指着东边一棵树,骆乔拿出弹弓和陶土做的弹丸,悄悄靠近了些,找好角度,就拉弓把弹丸急射出去——
就听啪的一声,正中兔子脑袋,把兔子打晕了。
含光立刻跑过去把兔子捡回来,用绳子捆了挂马背上。
“这只兔子给阿娘,我再打一只给大姐姐。”骆乔说着顺着往东边走。
山林外围还能骑马,往里头树木密了,骑马就不方便,几人牵着马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看见兔子,倒是连打了好几只山鸡,活捉到一只小貂,还猎到了一头羊。遇到一头鹿,身边还带了头小鹿,并非是庄子上养的,几人就悄悄绕开了。
“兔子呢?”宵练百思不得其解,“我看管事叫人放了那么多兔子出来,怎么现在一只都看不到了?”
“狡兔三窟嘛,都藏起来了。”骆乔说。
含光说:“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走到别人家的地界儿上了?”
骆乔和宵练同时站住,回头看含光。
三人你看我,我看她,最后一齐看向最后头的墨棋。
墨棋好笑地说:“东边是晋王府的庄子,有可能咱们走到晋王府的地界儿了。”
“那我们赶快回去吧。”宵练说道。
她对晋王府六郎印象极其深刻,那蛮横无理的样子太欠揍了,偏偏又不能揍。
骆乔深以为然。
就在几人准备掉头回去的时候,从前头传来了一声凄楚的问话:“世子,您真的忘了奴家了吗?”
嗯???
三个小鬼同时升起了巨大的好奇心,不顾墨棋反对的目光,悄咪咪循声走过去,躲在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后面,一边一颗一边两颗地探出头,偷看。
晋王世子闻明哲一身武弁,手持长弓,也是来田猎的,他的身边跪着一个模样秀丽的女子,抓着他的胳膊,哀泣道:“世子,您忘了奴家吗?奴家是巧月啊,奴家一直在庄子上等您。您救了奴家,您忘了吗?”
闻明哲显然是忘了这么个人,甩开了女子,冷淡道:“你既说是我救了你,又说是我叫你在庄子上待着,你就该安生待着。”
“奴家是您的人啊,就该侍候在世子您身边,世子别不要奴家。”女子哭起来楚楚动人,声音软软柔柔仿佛有钩子一样。
偷看三小一瞧是这么个事,又同时没了兴趣,收回了脑袋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