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舅妈一愣:“直接考研究生?”
旁边村里人也不懂了,都问三舅妈:“初挽直接上研究生了,你们家陈蕾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干脆也报研究生?你看陈会计说了,研究生这么厉害呢!”
三舅妈彻底懵了:“这,这,我也不知道……我们不知道能直接考研究生。”
她赶紧找补:“我们陈蕾亏了,怎么没直接考研究生呢,就凭我们家陈蕾的本事,初挽能考上的,我们也应该能考上啊!”
村里大家伙纷纷摇头,啧啧叹息:“亏大了,你们陈蕾这么大本事,可惜了,竟然没考研究生!瞧瞧人家初挽,直接上研究生了!”
陈蕾急得脸都红了。
她才去乡里派出所,准备迁户口的事,回来路上还特意绕路赶集割了二斤猪肉,想着家里庆祝庆祝,可谁知道进了村后,劈头就问“陈蕾你怎么不知道考研究生,你亏了”。
她听这话,整个人也是一懵,直接考研究生,这是要干嘛,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全村的人,没牙老太爷,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见到她都叹息摇头:“陈蕾你看你,竟然只上了那个什么学,说是白白浪费四年!人家初挽就是能干,人家直接研究了!”
老太太不懂,听话也只听了一半,说都说不明白。
陈蕾听得气急败坏,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正经参加高考上的大学,本来这是天大的好事,以后也是天之骄子了,她应该骄傲,应该激动,全村的人都得知道她鲤鱼跳龙门,以后就是吃商品粮的了,就要进城了,就是大学生了!
结果,现在这都在说什么?
她懵了半晌,这么纳闷地往前走,等到后来,遇到了苏岩京,听他说,她才突然明白。
不过明白了是明白了,还是无法理解。
初挽直接上研究生?
上研究生?
研究生是那么容易上的吗,她就直接读研究生?她高中都学得稀烂,大学都没上,直接读研究生?这不是逗吗?!
陈蕾一口气没歇,直接跑过来了。
她过来后,她过来门外,先是看到了老太爷正背着手溜达,她再恼再怒,倒是也知道这是长辈,她也不好太造次,便只好放缓了脚步,和老太爷打了招呼。
老太爷:“陈蕾,你是来找挽挽哪?”
陈蕾:“对,太爷爷,我来找挽挽。”
老太爷:“行,行,你们都考上学了,以后得多交流,都是一个学校,以后是同学了吧。”
陈蕾干笑:“是吗,怎么就是同学了,我听说初挽考上研究生了?”
老太爷背着手,点头:“听那意思,考上一个研究生,我也不知道这研究生是干什么吃的,我今天还和她说,你好好的,干嘛考研究生,你得学着陈蕾,陈蕾是个聪明孩子,你跟着陈蕾学,陈蕾考什么你就考什么,好好的考什么研究生!不像样!”
陈蕾听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咬咬牙,到底是问:“初挽考的真是那个研究生,就是硕士研究生的那个研究生?”
老太爷听着,纳闷了:“这研究生还分几个?”
陈蕾太阳穴抽抽:“算了,太爷爷,我和初挽说去吧!”
一时赶紧进屋,她一进屋,就看到初挽正在喂鸡,把从山里捡来的野菜剁碎了,搅和一些麸子喂鸡,慢条斯理的。
陈蕾顾不得别的,劈头就问:“初挽你到底考了个什么?”
初挽很随意地看她一眼,继续喂鸡:“我考了硕士研究生。”
陈蕾皱眉:“硕士研究生?你考了研究生?”
初挽点头:“对,姐,这研究生太好考了,不需要考数学,可以直接上!”
她笑道:“其实说起来,我觉得姐你说的真对,我高中时候学习不好,特别是数学,真是不行,让我从头学,我哪年哪月考上大学!幸好我遇上了京大的教授,和人家聊了后,人家告诉我,可以直接考研究生,考研究生的话不需要考数学,我一听,这不正好适合我,我就干脆报考了研究生。”
陈蕾这口气顿时噎那里了,她无法理解地看着初挽。
初挽笑道:“所以我说,姐,你真是跟神仙一样,你就知道我高考肯定不行,其实你说得也对,我确实不行,我哪有那本事参加高考呢,只能是投机取巧去考研究生了!”
陈蕾:“你,考了京大的历史系硕士研究生?”
初挽:“对,我们以后就是一个系的了,说不定我导师还会给你上课呢!听说研究生可以给老师当助教,到时候我当了助教,会帮你的,咱们姐妹谁跟谁。”
陈蕾怔怔地看着初挽,她顿时明白了。
这初挽看着是一只羊,其实就是狼,她在那里不声响,其实满肚子蔫主意,正琢磨着给你一口呢!
她呆了好久,终于深吸了口气,用异样的声音开口:“初挽,为什么你可以直接考研究生,陆家帮你了?你怎么考上的?”
初挽听这话,依然笑,不过笑得眉眼很淡:“只要觉得自己水平够,完全可以报考,现在国家没什么限制,你不知道吗?”
陈蕾眼神茫然,她确实不知道这个。
初挽叹了声:“姐,我知道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你懂得多,脑子也聪明,但是——”
陈蕾恍惚地看着初挽,她感觉初挽说的话似曾相识,仿佛正是当时她给初挽说的。
初挽也不用她发问,便继续道:“但是你也要知道,你到底窝在咱们村,没什么见识,你知道的那些未必就是全部,也许自己只是坐井观天而已。外面是一个广阔的世界,你只是在用你坐井观天的思维在看问题。你觉得自己特别聪明,走的路特别正确,但也许,其实已经歪了十万八千里。”
陈蕾抿了抿唇,没吭声。
这些话,自己给初挽说过,当时以为初挽没考上,她有些得意忘形,把初挽教育了一通,现在初挽可真是全都扔回来了。
偏偏,她一个字都反驳不得。
初挽笑道:“你这个人见识实在不怎么样,不过好在有两点,你机灵,知道钻营,脑袋也好使,现在好歹也是京大的大学生了,你好好学,靠着这点学历,以后好歹不至于日子过得惨。”
说完,她喂好了鸡,径自进屋去了。
陈蕾看着她的背影,一口气上不来,气得嗓子眼都觉得腥甜。
第79章
初挽被录取研究生的消息,在村里这么传开,她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她平时走在村里,谁见了都要多看几眼,还有人生了孩子特意让她去摸摸,说是要沾光。
老太爷因为这件事,精神头好多了,每天也是喜欢得不行,他说他这辈子算是圆满了,彻底放心了,直等着九月份初挽和陆守俨举办了婚礼,从此后,再无牵挂了。
如此到了九月一日的时候,也是开学的日子,不过陆守俨却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说是学校要延期一个月开学,但是岳教授又让初挽先过去一趟。
初挽当即过去京大岳教授办公室。
岳教授便详细地和她聊起来,岳教授对她倒是颇为赞赏,说她是这次京大历史系研究生入学考试中考得最好的了,特别是英语和学科综合考试。
这个学科综合考试是今年最新设定的,大家都没什么经验,也没什么复习资料,这是历史硬功底的考察,其中最后的压轴大题,初挽的题目是论述北齐灭亡。
岳教授赞叹:“言之有理,持之有故,功底可见一斑!”
夸赞之余,岳教授说起这次研究生入学延迟的事,这次主要是研究生教学楼和宿舍楼要扩建,所以没办法按时开学了,预计国庆之后开学。
“不过我的建议是,你别耽误了,你如果自己能解决住宿问题,就先过来学习,我们东语系今年招了阿拉伯语专业的本科生,小语种,平时根本不招,就今年招了,我觉得阿拉伯文化挺有意思的,对你应该也很有助益,你如果愿意,我就给你写个申请,让你先跟着他们上课。”
初挽大致问了下阿拉伯语专业的学习情况,听着那意思并不是一直有课,每周也就两三天课,其它时候可以自由行动,当下也就答应。
她接下来要准备结婚,当然最要紧的是还想尽可能陪着太爷爷,如果能每周回去两三天,那是再好不过了。
敲定入读情况后,岳先生又说起初挽的学习方向,初挽的专业方向是汉唐宋元考古,岳先生又给她推荐了一些书来读,包括《唐六典》、《唐律疏议》等典制文献。
“国家制度是历史文化的积累沉淀,也是当时人们的行为规范,你只有熟悉了制度,才能更好地理解那时候的历史和文化。比如《唐六典》中有详细的官名年代变化,这种细节你都得研究透了,读透了这些,你可以再看看《资治通鉴》,你以前应该也都看过,你看的是哪个版本?”
初挽恭敬地回了:“是1964年中华书局的一套。”
岳先生听得诧异:“1964年的?是外面印绸烫金的那一套?”
初挽点头:“对,我记得以前还有护封,装帧很好。”
这一套还是当初陆老爷子给她买到的。
岳先生笑叹了声:“你竟然读的这一套,不错。这一套是特别制作版,当年只印了一百部,这可是国家领导人送给外国友人的,你竟然读的这一套。”
初挽以前对这些书只是读读,之后长大嫁人,这些书也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如今听了,想着回头这些书最好是让陆守俨给运过去他们单位机关大院,这样以后留着自己看看也不错,毕竟才一百部,挺珍稀的。
一时岳先生又讲了这套《资治通鉴》的轶事,推荐了一位历史学家对《资治通鉴》所做的标点斠例等,让她仔细研读,琢磨其中的规律,初挽自然都一一应着。
她最初想进大学读考古系,不过是顺便沽名钓誉罢了,现在遇到这样认真治学的,难免打起精神来,尽好一个考古研究生的本分,该做的学问也都得做了。
从京大校园出来后,初挽径自过去陆守俨单位找他,这时候他也差不多下班了。
等着的时候,恰好遇到陆守俨几个同事,竟然包括那位住在陆守俨对门的牛主任。
牛主任看到初挽,很有些后悔:“说起来,初同志真是神了,上次你说的那个罐子,当时你还说这个值钱,我也没多想,咱哪想那么多呢,那不是正好亲戚想要,我想着给亲戚留着,后来亲戚不要了,咱想找你,也没找到你,就让人收走了,现在想想,可真是后悔,怎么就随便让人收走了,我应该送给初同志你啊!”
他的这些话,“送给初同志”自然是不可能的客气话,但是后悔却是真真切切的。
卖两块钱,结果回头人家八十块卖了,一个月的工资呢,想想怎么可能不难受,难受得被自己媳妇骂了好几天了。
特别是把这八十块换算成布料五花肉,那更是肉痛。
周围人一听这个,也是惊讶,都问怎么回事,牛主任便带着讲了讲,大家一个个跺脚叹息的,又有人问能不能找回来,牛主任叹:“这也不好找旧账吧,卖都卖了,再说都转了两手了!”
他们说着话,陆守俨便带着初挽告辞了。
初挽听着后面的话,笑:“所以这种事,还是得小心着,幸好我们当时没买他的,不然他哪天知道了,肯定找旧账。”
那收废品的转首卖给人了,他不好找收废品的要钱,更不好要求人家退货了,人家肯定也不干。但是如果自己买了,他想找旧账的理由就多了,比如说我当时不知道,比如说我媳妇不愿意。
都是一个单位的,谁也不好闹僵了,总之收熟人东西就是一个麻烦。
初挽笑道:“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想过和他耍什么心机,大家说明白,明码标价就是了,成的话,我得东西,就算不成,他知道这物件贵重,好歹也善待,不至于当垃圾扔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便是有再多手段,也没在牛主任那里施展。
陆守俨颔首:“你考虑得很周到了,现在不成,随便他怎么着。”
一时问起来去学校和导师谈话的情况,知道她要入学上课,他也就道:“那你先住我宿舍这边吧,距离学校也近,骑自行车只有十几分钟。回头我们结婚,从这里把你接过去,接到四合院那边的新房,等婚礼过去,就正式搬过来住。”
初挽:“行,我也这么觉得。”
陆守俨:“周六下午,我们单位如果没事就能提前走,到时候我送你回去永陵。”
初挽想了想:“不用了,你就休息那一天,还得在家多陪陪陆伯父,我周四没课就直接过去永陵村了,周一再回来,这样你就不用来回跑了。”
这么商量着,陆守俨却突然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事,大喜事,回头告诉你。”
初挽看他这样,纳闷:“喜事?什么?”
陆守俨:“等等就知道了。”
初挽歪头打量着他:“有什么事,能比我们结婚更大的喜事?”
陆守俨一听这话,带笑的黑眸便慢条斯理看了她一眼,之后才道:“你对我用这种激将法没用,老爷子不让我说,我是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