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间自然也看到了牛主任媳妇霍翠凤,端着一个搪瓷盆,盆里是洗好的萝卜红薯。
霍翠凤见到他们,便笑着打招呼,初挽给的腊肉她自然喜欢得很,过去那些尴尬全都不提了。
下楼时候,经过传达室,阿姨叫住陆守俨,让交费,陆守俨过去交了。
初挽:“什么钱?”
陆守俨:“牛奶钱。”
初挽:“啊?”
陆守俨:“食堂的牛奶不一定能买到,昨天那瓶还是别人预留了让给我的。我们单位服务社有牛奶,每天送,一家可以订一份,以后早上起来,你喝一瓶牛奶,增加营养。”
初挽:“不用吧……”
就她的记忆中,得再过几年,牛奶才能丰富起来,现在这会儿估计还得凭着出生证才能订奶,她这么大了,犯不着这么奢侈。
对此,陆守俨没理会,径自带她过去食堂。
他们单位食堂的师傅据说都是在北京饭店培训过的,白案红案都在行,他们过去后,就见秫秸秆盖帘儿上一张张的烙大饼,看着烙得喷香,主食竟然有三个荤的,红烧土豆、红烧丸子和麻辣肉,素菜也有七八种,品种丰富。
两个人要了烙饼,搭配着红烧土豆红烧丸子,又要了三份小碟的凉拌和一份酱菜,这顿饭可谓吃得丰富。
初挽赞叹连连:“这边食堂比京大食堂好吃多了!”
不是一个级别的。
陆守俨:“那你中午可以回来吃,骑着自行车去上课,回来也就十几分钟。”
初挽:“算了吧,为了口吃的,不至于,再说我看我们食堂用学校发的饭票,还能省点钱呢。”
陆守俨便笑道:“也不至于省嘴里这一口。”
说着,他便和她提起来:“我这些年在部队的钱都攒下来了,这次转业部队也有一笔津贴。我们一时半会又不要孩子,老爷子那里也不用我们孝敬,钱我们肯定不缺。”
初挽:“嗯,我知道。”
吃过饭后,两个人回去房间,陆守俨收拾东西的时候,便把存折递给她:“给,你收着吧。”
初挽看了看存折,看了看他,道:“不用。”
陆守俨挑眉。
初挽解释道:“我缺钱的话,找你要就行了。”
陆守俨静默地看着她。
初挽多少感觉有些压力,她知道陆守俨的心思,便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我的爱好,你把钱给我,我说不定哪天就胡乱花了,所以我是不适合管着家里的钱。”
陆守俨:“没事,你喜欢什么都可以买。”
初挽道:“我不想胡乱掺合,希望一码归一码分清楚,我买古玩的钱单独算,不和家里的钱混着,不然以后算不清楚账。你的钱留着,我们过日子或者以后养小孩可以用。”
陆守俨便明白她的意思了:“可以。”
初挽觉得自己这样有点见外了,便笑道:“你的钱是用来过日子,过日子也包括养我!现在我上学只有很少的补助,钱估计不够花,你要每个月补贴我!”
陆守俨:“嗯。”
初挽还是怕他多想,便走过去,勾住他的颈子,踮起脚来。
她想亲他,不过他太高了,她够不着。
她有些挫败地咬唇:“当你的妻子想亲你一下的时候,这个时候你应该怎么办?”
陆守俨俯首下来。
初挽便趁机贴了上去,吻住男人的下颌,或许是这几天太忙没打理的缘故,那里已经冒出泛青的胡渣,舌尖滑过,便感觉到了细密的刺感。
初挽撒娇,揉着他冷硬的脸:“以后按月给我发生活费,不然我就找陆爷爷告状。”
陆守俨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陆爷爷?”
初挽一下子笑了:“差点忘记了,我应该叫爸!”
陆守俨看她笑得含苞初绽,眸中颜色微深,抬起手来,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扣住她的后脑,之后低首吻上她的唇。
吻着吻着,便仿佛有些失控。
他便停了下来,显然不想继续了。
初挽仰脸,困惑地看着他。
陆守俨摸了摸她脑袋:“好好休养身体,等你养好一些——”
他俯首,在她耳边说:“到时候我们再试试安全套,这次我特意找关系要的进口的,大号的,不会再破了。”
初挽顿时脸红耳赤:“好。”
这边机关大院确实住得舒服,况且第二天早上初挽便喝上了新鲜的牛奶。
送奶工摇着铜铃,给送到楼层的楼梯口,各家自己去取。
初挽取的时候,看到邻居取奶的都是孩子,几个孩子用好奇的眼神看她,还问她家里是不是有小宝宝。
牛奶在这个时候还算比较奢侈的,都是供应孩子的。
初挽没好意思多说,取了牛奶赶紧回来了,就着食堂里的烙饼和油条,喝了牛奶。
那牛奶醇香浓郁,喝完了玻璃瓶上还有浓稠的挂壁。
初挽喝着牛奶,叹息:“挺好喝的。”
陆守俨:“刚才小朋友不是问你家里是不是有小宝宝?”
初挽:“嗯。”
陆守俨:“下次告诉人家,我们家没小宝宝,有一个大宝宝。”
初挽疑惑。
陆守俨语气有几分戏谑的意味:“反正我们这几年不会要孩子了,所以我们家最要紧的任务是好好养你。”
初挽顿时睨他一眼:“你就绕着弯说我!”
陆守俨起身,眸中带笑:“好了,不和你闹了。我准备上班去了,你昨晚不是说要去趟图书馆?”
初挽也马上起身:“对,我去图书馆,中午回来,跟着赵嫂过去看她妹家的画。”
陆守俨拎起公文包,带着她一起出门,下楼的时候把家里钥匙给她:“装兜里,别掉了,我办公室还有一个备用钥匙,万一掉了,给我打电话。”
初挽:“知道。”
她觉得自己不可能丢,她那么傻吗,他还真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吗?
陆守俨:“我办公室电话你记得吧?”
初挽拉长了调道:“记得……”
陆守俨:“我也是担心你,等你长胖一些,就不管着你了,行了吧。”
初挽其实知道他的心思,他就是不放心自己,想照顾好自己。
她心里其实喜欢的,当下便软软地嘀咕了一声:“我这不是都听你的嘛!”
走到楼下,传达室曾阿姨热情招呼他们:“小陆和小初,你们得登记下,我给你们排班值日。”
初挽疑惑:“值日?”
曾阿姨笑道:“对,各家楼层自己打扫,每户一天!”
陆守俨显然也没想到,他扬眉,仔细地问了问,这才知道,曾阿姨有个值日小木牌,每天晚上挂在一户人家,那人家需要第二天早晚各打扫一次,包括楼道洗衣房,到了晚上时候,值日的再把牌子挂到隔壁人家。
曾阿姨热情地道:“小初现在还在上学吧?你们上学的不紧张,我看陆同志工作很忙,那小初可以值日打扫,咱们女同志就辛苦辛苦能者多劳。”
初挽作为“小初”,点头道:“好,我打扫。”
陆守俨:“谢谢曾阿姨,我们会按时完成值日任务。”
一时又道:“我们初来乍到,有什么事,还得麻烦曾阿姨多指点。”
曾阿姨自然拍着胸脯保证,又提点说:“等回头天一冷,冬储大白菜,还得买蜂窝煤,你们年轻人都得多操心,不过也不用总记挂着,到时候我喇叭里一喊,你们肯定就知道了。”
两个人自然连连点头。
一时走出机关大院,两个人对看了一眼。
初挽笑道:“你从小在家里,我看也是大少爷派头十足。”
依陆爷爷的功勋,家里从来都是大院子警卫员再配上保姆,他又是老来子,上面有成年的兄长嫂子,下面有差不多年纪的侄子侄女,什么事也轮不到他干。
要不是去了部队历练,把他给练出来了,不然他估计五谷不分。
现在,自己出来单独过日子,已经被传达室阿姨开始指挥着这个那个了。
陆守俨:“这些没什么,我在部队都是要干的,就是——”
他略抿了抿唇,有些不可思议地道:“第一次被叫小陆,真有点不适应。”
初挽听了,差点笑出声。
中午时候,初挽从图书馆赶回机关大院,陆守俨也恰好回来了,丁彩丽赶紧带着他们过去了她妹妹家。
她妹妹家住在白石桥一处偏僻的胡同里,走到了胡同根,来到了一处背阴的院子,院子旁边电线杆上扯出来密密麻麻的电线,屋子旁边支着木架子挂晾着衣服。
一进家门,有个穿着肥大蓝布裤子的女人站在晾衣服,看到他们,忙让进来:“姐,你可来了。”
女人叫丁彩虹,是丁彩丽的妹。
丁彩丽偷偷摸摸的:“他们不在家吧?”
丁彩红擦了擦手:“不在家。”
丁彩丽赶紧给丁彩虹介绍了,丁彩虹显然人生遭遇和丁彩丽差很多,说话做事都局促,很放不开的样子,只知道一个劲地让他们进来:“我给你们倒水。”
丁彩丽:“赶紧拿出来,给人家看看,水就算了,不用倒了。”
那女人忙进了里屋,很快就拿出来一幅画。
她解释说:“这幅画现在还在我手里,不过我也不敢轻易拿出去,他们急着找我要,说我不拿出来,就给我好看。”
丁彩丽:“要是值钱,当然不给,这是你婆婆当时给你的!”
初挽打开那幅画,仔细看过,这是郑板桥的《竹石兰蕙图》,这幅画可以说是郑板桥巅峰之作,笔力雄健,力透纸背。
她看了一番后,便详细地问起来这幅画最近这些年的种种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