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不记得这个情节点上,师无射和谢伏动过手啊。
花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道:“两个人今早上一句话没说就开始动手,什么深仇大恨?”
姬刹面色麻木,揉了揉自己震惊的险些脱臼的下巴,惊得说话都不怎么结巴了。
“夺妻,之仇!”
“什么?”花朝侧头看姬刹。
姬刹指了指花朝,又指了指那间院子,一字一蹦道:“你和,和谢,谢伏好。又,和,二,二师兄,睡!”
“夺妻,之仇!”
花朝一开始没听懂,正想说“你开什么玩笑”,就顿住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时间的情节点,但是相隔了四百多年的岁月,花朝根本记不起来,她当初是什么时候和谢伏好上的。
难道……她这个节点就已经和谢伏好上了?
她不记得啊,她只模糊记得二师兄因为情瘴险些轻薄她,然后她跑去找小师弟谢伏……
啊!
她之所以去找谢伏,是因为这时候他们已经好上了?
娘呀!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谢伏和师无射一句话没说就打了起来。
感情她以为的只是睡了一觉,结果是捉奸现场!
花朝正被震惊着,就听远处“轰”地一声,那群在门口劝架的弟子们顿时似那大树倒塌的猢狲,做鸟兽散。
谢伏整个人悬浮在半空,双手持剑狠狠同师无射手中的灵盾撞在一处。四周残垣断壁,房子已经是塌了大半。
两个人在废墟之中斗红了眼睛,招式越发的凌厉不留情。
谢伏就算是天道之子,却到底只是炼气期修为,越级同师无射缠斗,他再怎么剑术精湛,也完全不是对手。
师无射甚至没出剑,化罡风为利刃,已经把谢伏的弟子服绞碎了不少,这显然是碾压,是羞辱了。
花朝看向那边,师无射游刃有余地应对谢伏的攻击,甚至还抽空朝着花朝这边看了一眼。
他面上没什么太大表情变化,但是嘴角一点弧度极其轻蔑,仿佛在说——你拒绝我,这就是你选的结为道侣的对象?
花朝从天灵盖一路麻到脚后跟。
她死死捂住了嘴。
她一辈子行善积德,她现在要是笑出声来,功德是不是就没了?
第5章 别啊
花朝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有种不能为外人道的舒爽,由内而外地扩散开来,尤其是看到谢伏被师无射的灵盾压得倒在地上的时候!
这孙子也有今天!
花朝心中不光没有被“捉奸”的心虚,反倒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像是一口经年堵在心口的棉絮,伴着内脏血肉吐了出来那样痛快。
她现在非常好奇,谢伏是什么滋味儿。
是不是和当年他又娶了别人的时候,自己那种憋闷的感觉一模一样!
花朝并不恨谢伏。
她并没有带着苦大仇深重生,这一世也没什么想要报复的人,她甚至想了,自己这一世大可以和谢伏井水不犯河水,毕竟她总不能跟天道之子作对,那样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花朝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确实不恨谢伏,她不肯因为自己选错了人,就郁郁难解自怨自艾。
但是她到底还是怨谢伏的,这怨埋在内心深处,已经被愈合的伤疤覆盖,本应该一辈子不见天日,却在今天被师无射轻而易举地给撕开,痛痛快快地释放出来了!
花朝一条手臂搭在小结巴清瘦的肩膀上,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笑出了点湿润。
贱人也有今天!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姬刹震惊无比地盯着花朝,忍不住问她:“你疯,疯了?”
“你,你不,去,去劝劝?”姬刹推了花朝一下,嘴上说不利索,但是心里道:你不是路边两个狗打架都要冲上去劝架吗?今天二师兄和谢师弟打起来了,你怎么还笑得失心疯了一样。
花朝闻言笑意稍稍收敛了一点:“疯了不好吗?这世上就数疯子过的最快活!”
姬刹修为比花朝还低微,连上去劝架的勇气都没有,怕被波及。
因此两个女孩子扒在墙头这边儿,看着那边打得上天入地日月无光。
花朝看着看着咂了下嘴,用手肘撞了下小结巴道:“有糖吗?”
看热闹没吃的,乐趣少一半儿啊。
姬刹看的来劲儿。
闻言很快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里面是一些在城镇上买的点心,不怎么精致,齁甜齁甜的,姬刹想着当早饭,但是她被齁得吃不下。
花朝捻了一点,送进嘴里,眉梢高兴地一挑,十分满意这个甜度。
花朝接庡?过来,直接朝着嘴里塞,很是有种狼吞虎咽的架势。
也不怪她不顾形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纯白虚无之中度过了多久的时间,总之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甜的了,她都要想疯了。
虽然这点心没有糖好吃,但也胜在甜度很够了。
姬刹见花朝吃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丝毫不顾形象的样子,震惊的一双杏眼都快瞪成铜铃了。
“你,你……”你不是从来都细嚼慢咽,还总是挑剔别人的吃相如同野兽进食吗?
得亏是姬刹嘴皮子不利索,否则这会儿肯定嘲讽到花朝噎死在这儿。
花朝不记得自己从前端仙女架子端的厉害,明明不能辟谷,却总也不吃凡物,专门吃辟谷丹,把自己搞得仙气缥缈,还不是仗着亲爹是炼丹的,丹药随便吃?
反正连姬刹这种心没长眼儿的实心儿,也瞧不上她装,倒是有些男修喜欢她,反正女修普遍不喜欢她。
这会儿姬刹见花朝把自己腮帮子撑得鼓起来,抻着脖子吞咽的样子,真想拿一块留影玉给她记录下来,免得以后她再装仙女,好好让她看看自己的样子。
花朝一边吃一边看那边打得水深火热,发觉姬刹不看热闹竟然在看她,侧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她两腮鼓鼓,把那一张端丽的脸蛋撑得活像是偷了花生的松鼠,她当然不知道姬刹想什么,毕竟她就算知道自己从前招人烦,四百多年了,也记不住自己到底怎么招人烦的。
姬刹斜着眼有些鄙夷地看她,花朝还以为姬刹是因为自己抢了她的吃的不高兴。
花朝抬手,带着满手的点心渣滓,用一种老奶奶摸孙儿的慈祥姿态,摸了摸姬刹的脑袋,说道:“等会他们打完,我买了还你……噗!”
她一说话,点心渣滓喷出来了,姬刹被她揉着脑袋没躲开,头发上都是,气的眼睛瞪大,张嘴就要凶人。
只可惜小白兔就是小白兔,竖起耳朵也不像狼,再加上嘴皮子不利索,“你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下文。
花朝一块点心就把她下面的话堵回去了,姬刹猝不及防,但是到嘴的点心到底没吐出来。
她被花朝搂着,因为个子比花朝矮一点,直接贴花朝怀里了,脸正被压在花朝丰满的山峦迭起之上,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呛咳得厉害。
花朝给她拍着后背,她挣扎起来可以忽略不计,而且姬刹挣扎几下就没再挣扎了。
她不知道花朝抽什么风,是饿疯了还是怎么样,但是她不讨厌花朝现在这样子。
而这边花朝搂着失而复得的小结巴正看得热闹。
她心道师无射这个浓眉大眼的平时看不出,没想到竟然这么损,他以筑基期修为辗轧谢伏,逗猫一样倒是不伤他。
但是剑刃化为的罡风,把谢伏的弟子服给绞得叫花子一样,花朝这个距离乍一看,见谢伏衣衫褴褛被风带起,活像个奓毛的鸟人。
花朝心里舒服极了。
上辈子她是真的没怎么见过谢伏如此狼狈的模样,他的容貌气度,无论到哪里,都是男子敬佩女子爱慕的典范。就算是恨他的仇敌,蓄意想要羞辱,也顶多抽几鞭子,不至于丧心病狂地要扒他衣服看他衣不蔽体。
花朝最开始有多么因为谢伏的容貌和气度骄傲,到后面就有多么希望他阴沟里翻个大跟头。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间疾苦人心险恶,免得他目下无尘,骄傲的尾巴翘到天上去。
现在想来谢伏应该是风吹朱果凉飕飕,他肯定能充分体会到师无射险恶的用心,体会到这个人间不那么美好。
花朝一时间十分喜欢师无射这种略显卑鄙和猥琐的手法。
虽然细究起来上不了台面,但是爽啊!
不过人这玩意,总是容易乐极生悲。
花朝正笑得花枝乱颤,就突然间感觉到手臂一凉。
她笑着低头看了一眼,一愣。
疼痛后知后觉的传来,花朝震惊地看着自己手臂上出现了一个被刀割一样的大口子!
“啊!”她喊了一声。
瞪着眼睛看那口子只是豁开,露出鲜红的里肉,却并没流血,并且眨眼闭合,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但是疼痛却始终存在,花朝伸手碰了一下,疼得面皮一抽。
姬刹没发现花朝的异常,她正在看向另一个院中的战况,嘴里还磕磕巴巴道:“二,二,师兄!也,太,太狠!谢伏,手,手臂!”
谢伏的手臂上赫然见了血,要知道同门之间斗殴本来就是明令禁止的,见血更是严重!
花朝听了姬刹说的,下意识看向谢伏手臂,还没等她看出什么,突然又感觉自己后脊一凉!
很快便有火辣辣的疼痛自身后传来,她摸了一下自己后背,衣服好好的,但是她很确定,她后背的皮肉肯定也如同她的手臂一样,豁开了一道口子!
这这这!
天道给她重新弄的身体这么脆皮吗?!
怎么好好的就裂了!
正是这时候,院子那边谢伏不甘认输蓄力攻击,师无射再度将谢伏狠狠惯在地上,谢伏后背被罡风化为的利刃豁开一道长长伤口!
血很快浸透他褴褛不堪的弟子服,谢伏双手死死抓着半点抬不起来的佩剑,咬牙硬是爬着跪坐起来,双眸如狼一般瞪着师无射,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一般。
罡风利刃依旧围绕着谢伏盘桓,谢伏跪在地上脊背笔挺,不肯弯折,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不服”!
师无射面具也在两人对战之时碎裂,此刻他俊脸霜冻,一双琉璃眸子透出淡薄睥睨,看着谢伏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他垂眸似那无情阎罗一般,对谢伏下了“杀无赦”的律令。
他声音毫无起伏,却听来令人恶寒:“你对同门动手,按照刑罚殿律令,该施以鞭刑一百,以儆效尤。”
这话说得就太卑鄙了,卑鄙的上前规劝的同门都是嘴角一抽,师无射耍完了人,现在又要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