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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曜容华 冠盖曜容华 第20节

陈修远:“……”

陈修远无语,“把那两件湖蓝色的衣裳都扔了。”

陈壁:“……”

陈壁回头看他,迟疑道,“主上,这两件衣裳是太子殿下塞的,主上早前说带着的。”

陈修远是想起来了。

他要来看涟卿,念念也嚷着要来,但怎么可能让他来。

念念眼巴巴看他,眼见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为什么‘没想好’都可以去,我不可以去?”

他平静道,“因为‘没想好’是猫。”

念念:“……”

念念继续道,“可是念念想去呀!”

“哦,你想都别想。”

顿时,有人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陈修远:“……”

最后,妥协的结果是念念没跟着来,但念念喜欢湖蓝色,塞了一堆湖蓝色的衣裳给他。

陈修远头疼,“那收起来吧。”

陈壁放下,取去了另一侧那件天青色的衣裳给他。

*

下了早朝,魏相有话同涟卿说,涟卿留到了最后,同魏相一道。

“殿下没事吧?”魏相眸间担忧,“寒光寺出了这么大的事,殿下可有吓倒?”

涟卿知晓魏相担心她,一语带过,“当时昏过去了,旁的都不知晓,等醒来的时候才觉得后怕,后来郭将军一直在,也就慢慢不担心了。”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下着阶梯。

魏相一身深紫色的官服,双手背在身后,长叹道,“此事不简单,还有东宫之内也生了事端,这朝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有人的胆子都大到了这种程度,殿下这处务必要多留意。”

“老师放心。”数月来,涟卿已经叫习惯了老师。

魏相颔首,“眼下有郭维在,东宫这处应当安全得多,郭维为人正直忠厚,殿下可以放心。”

涟卿颔首。

魏相又问起,“太傅还好吗?”

涟卿如实道,“昨日我去看过了,他右肩受了伤,抬不起来,但人的精神尚好,太医也说了是多将养的事。”

魏相眸间再现忧色,“当初是老臣力邀他入京的,谁知才几日就出了这样的事,还真不知道怎么同罗老大人交待。老臣先去政事堂一趟,等晚些忙完,再去东宫看看太傅。”

“好。”涟卿应声。

“殿下。”以后内侍官快步上前,是天子寝殿侍奉的内侍官,“殿下,陛下宣召殿下。”

“老师,那我先走了。”涟卿看向魏相。

魏相一面捋着胡须,一面颔首,“殿下去吧。”

*

等到寝殿,殿中的药味浓郁,应当是天子才用了药。

“姑母。”涟卿入内。

“今日好些了吗?”涟韵轻咳两声。

涟卿上前,“我没事,姑母不必担心。”

涟韵点头,“那就好,朕就怕你吓倒。早前一直噩梦,好容易好些了,别又被这些东西缠着。”

涟韵说完,又接连咳嗽了好些。

涟卿上前替她抚背。

她摆手,示意不必,“这些年熬也熬了,知道自己的身子什么状况,倒是你,趁着年轻时好好将养着。”

涟卿递水给她。

“岑远呢?”涟韵轻抿一口,而后问起。

“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手抬不起,伤要勤换药,要将养一段时日。”

涟韵沉声,“这也是无妄之灾,他到京中也不过十日,不过他是太傅,也就是日后的天子近臣,他自己还是大意了。”

涟卿微怔,忽然明白岑远说的试探的意味。

其实不止行刺的人,天子,何尝不是也在试探他?

涟卿没吱声。

涟韵的咳嗽又重了些。

“姑母。”涟卿看她。

涟韵似是咳得有些难受,心中又有些烦躁,不想再提病的事,涟卿没有触怒她。

她继续道,“惠嬷嬷同朕说了,寒光寺的事她难辞其咎,在朕跟前讨了二十杖,日后,东宫不用她伺候了。”

二十杖?涟卿意外,但天子面前,她很快敛了眸间颜色。

涟韵看她,“朕知道,这些时候一直是惠嬷嬷跟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也是个念旧的人,但她没做好分内之事,你眼下是没事,你若有事,她难辞其咎。”

涟卿没接话。

涟韵继续道,“你日后是天子,精力都在朝堂上,一个起居嬷嬷能替你做的事很少,就挑个靠谱稳妥的便好,再选两个得力的内侍官在身边伺候,柯度年纪小,朕来安排。”

“是。”涟卿应声。

去寒光寺前,岑远给她上课,其中一条就是,如果越是细小的事,上位者却说了细致的安排给你听,就是她已经定好了,你赞同与反对都没有意义。她的时间和精力优有限,她耗了时间去想,就不会再耗费时间去听。

果真,涟韵中途没停,继续道,“阿卿,这件事背后没那么简单,也不会那么快就水落石出,你是东宫,更要沉得住气,不要被这种事情牵着走。日后,这种事情也不会少,切忌自乱阵脚。你若自乱阵脚,旁人才有机可趁。”

“阿卿知道了。”

涟韵颔首,“朕昨晚同魏相商议过了,你下月临政的时间不变,越是出了这样的事,越要做给他们看,你就是东宫,你能接起来朝中之事,也不容旁人小觑,朕的意思,你能明白吗?”

“明白。”

“那去吧,记住,只有你不看轻自己,旁人才不会看轻你。”涟韵看她,涟卿点头。

*

等回了千水别苑,见岑远在书斋中看书。

“你怎么起来了?”涟卿入内。

陈修远温声道,“太医又没让我一定卧床,我伤得又是肩膀,不是腿,出来走走,透透气,看看书,兴许还能好得快些。”

涟卿一时都不知道他是淡然,还是说的反话,也想,他日后若是这幅语气说反话,旁人也未必听得出来。

陈修远放下手中书册,“既然来了,先做今日功课吧。”

涟卿:“……”

涟卿意外,“今日还要做功课?”

陈修远起身,声音淡然,“为什么不做?要杀你的人,和要对付你的人,不会因为你才经历了遇刺,你想休息了,今日就不对付你了。”

涟卿无法反驳。

陈修远左手拿起一本册子,放在她面前,“抄一遍。”

涟卿:“……”

陈修远知晓她疑惑,“这本书比《五目记》生涩得多,要细读,但不容易读懂。抄的时候,脑海中会过一遍,等于预习了。你先抄完,我们今日讲这本书。”

涟卿忍不住,“罗老大人也是这么教你的吗?”

呵,牙尖嘴利的劲儿又上来了。

陈修远凑近,“嗯,还要严格得多。”

涟卿:“……”

涟卿握笔,老老实实抄书。

虽然说归说,但自从寒光寺那次之后,她对他心底是信赖的。因为信赖这个人,所以他要她做的,她也照做。

譬如当下,专注抄书预习着,心无旁骛。

她心无旁骛时候的模样很美……

他垂眸。

脑海中想起初见她的时候,涟恒在他旁边,“看到没,那就是我们家小祖宗。”

他是见过涟恒热情洋溢给自己的妹妹写了洋洋洒洒几大页的信,有人就回了一个“阅”字,眼下看到本人,他嘴角微微勾了勾。

涟恒叹道,“我们家小祖宗最喜欢看书,哦,对了,还有一幅毒舌,冷不丁就能怼得你无话可说。她才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我和大哥都是陪衬。”

他拍了拍涟恒肩膀,笑道,“理解,我们家也是女儿更金贵。”

涟恒当即笑起来。

“岑远?”涟卿唤到第三声上,他才回过神来。涟卿很少见他出神,而且是像刚才那样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她唤他,他转眸看她。

她忽然发现两人离得很近,四目相视里,近得,就像当日在废旧衣柜里……

她莫名想起她贴近他,他同她说,上来。

涟卿:“……”

涟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胡思乱想起这些,但真的离得很近,她先唤的他,她喉间轻轻咽了咽,胡诌问道,“你,你好些了吗?”

他也看她,似暧昧,似无意:“不是问过了吗,这次,指哪处?”

作者有话说:

阿卿: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