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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母慈子孝的一天呢! 又是母慈子孝的一天呢! 第27节

心虚得恨不得拔腿就跑。

坐立难安的他忍不住隔着黑暗悄悄越过林幼,看了眼他爸。

跟他相比,他爸简直淡定得不行,甚至还能听林幼附在他耳边用气音说话,顺便再点点头应和两句。

裴野:“……”

到底是谁说这电影适合一家三口看的?

心里头抱怨着,裴野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走出电影院的那一刻,裴野脚下生风,深深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觉得这个世界没了这部见鬼的电影还是相当美好的。他回头去看落在后面的林幼,却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别人嘴里响起。

转过脑袋,裴野的眼眸顿时印入了来人的模样。

同样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对面的男生个头和他相差无几,寸头和那透着凶狠之意的眼神让他看上去格外不好惹。

裴野记得他,他叫廖聪。

当初骂他没爹没妈,被他揍了一顿的同班同学之一。不过事情发生之后不久,廖聪的父母因为工作需求来到了海市,顺便帮廖聪办了转学手续。原以为他们二人之间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到,没想到孽缘今天就到了。

廖聪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脸上上了妆一时看不出年纪,但她挽着廖聪的手臂,模样姿态都显得格外亲昵,一眼便能让人看出情侣关系。

裴野收回目光,默不作声。

见他沉默无言地站在原地,廖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两年前的画面。当时裴野揍他可真是下了狠手,那凶狠的样子让现在的他回忆起来都感到触目惊心和害怕。可今天一瞧,他似乎变了很多,变得——好欺负了。

他挑起嘴角笑了笑:“喂,咱们也两年没见了吧,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对了,我记得你那个叔叔……哦,或者应该说是你的养父,他的身体很不好吧?都两年了,死了吗?需要我去他坟头送束花吗?”

裴野的眼神蓦地冷下来。

眼前这个家伙,以前用他去世的父母开玩笑,现在诅咒裴鹤南。

裴野抿了抿唇,抵在裤缝边的手指缓缓握成了拳。尽管理智一直存在,并催促着裴野冷静下来,但他望着廖聪那双恶意燎原的眼睛,真的很难理解他们之间明明什么矛盾也没有,怎么对方就犯贱到这种份上。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

廖聪却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哎呀一声 :“怎么了,难道是我说错了 ?你爸还没死吗?”

“那你可真的要失望了。”两人的对峙中忽然插入一道清脆的女声,裴野和廖聪几乎是同时抬眼看去,只见林幼正站在一个电影广告牌处,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她冲廖聪笑了笑,“年纪轻轻嘴巴这么毒,你从小吃砒霜长大的?”

廖聪见到突然出现的林幼也愣了愣。林幼看上去比他们大几岁,扬起下巴时却将一张漂亮无暇的脸尽数展现在他眼前。惊艳的惊叹来得毫无预兆,但廖聪好歹反应过来,看看裴野又看看林幼,忽然笑了一声:“你女朋友啊?”

裴野:“……?”

林幼:“……你眼睛也被砒霜毒瞎了?”

裴野显然有些恼怒,原本他是真的不打算理会廖聪,也不屑于跟廖聪解释什么,但被误会的人是林幼,他沉着嗓音,眼神也沉沉的:“嘴巴放干净点,这是我妈。”

拽住林幼的胳膊将她拉到身后,裴野盯着廖聪的眼睛:“以前的事情既然没有忘记,那我奉劝你最好学乖点。否则我以前能揍得你满地找牙,现在也一样可以。”

“就你?”

廖聪听到这威胁丝毫不慌张,上下扫过裴野,忍不住哼笑起来。裴野身材修长又带着几分瘦削,而他这两年一直打篮球锻炼,肱二头肌连衣服都挡不住,裴野能打得过他?

廖聪眼神充满挑衅,正欲说话,却见面前的少年上前一步,偏头轻声在他耳边问:“要不要试试?”

裴鹤南从洗手间出来时,找裴野麻烦的廖聪已经离开了,而裴野正跟林幼讲他和廖聪的恩怨,当年的事情并未说得多细致,只是三言两语讲了双方的冲突矛盾点,以及后续裴鹤南去帮忙处理了麻烦。

林幼听得直皱眉。

这裴家父子在裴家受欺负,在外面还要被阿猫阿狗欺负。

廖聪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地用裴野已去世的父母刺激他,今天又咒裴鹤南……这得多大仇啊?深吸了一口气,她心疼地揉揉少年的黑发,嘟囔了一句:“早知道当时骂得再狠一点。”

“怎么了?”

裴鹤南走到二人身旁,听到这声抱怨的尾音,轻声询问。

林幼才不会跟他说有人咒你,只摇摇头:“我们在说今天看的电影。走吧,去买衣服。”

商场的衣服普遍都贵,但林幼现在有稳定的赚钱项目了,也不介意。一行三人去了就近的一家男装店,一进去就被热情的导购员围得团团转,对方笑着问:“是哪位客人看衣服?”

林幼指了指身旁的两人,如今也能面不改色地当着他们的面说出一句:“我老公和儿子。”

说着,目光便落在了挂起的一件衬衣上,她扭头问裴鹤南:“这件怎么样?”

裴鹤南抬眸看去,黑色丝织衬衫像是一片墨,在白色的墙壁前缓缓流淌下来,光是看一眼便能想象到上手时柔和的触感。他还未表达自己的看法,林幼便直接让导购员将衬衫取了下来,放到了他怀里。随后又拽起裴野的手臂,将一件宽松的格子衬衣外套塞给了他。

“快去快去,赶紧去换上试试。”

大半个小时后,从店里出来的裴野手里拎着六个包,林幼手臂上还揣着一个,由于裴鹤南身体虚弱,所以暂时免去了拎包的工作。裴野看看手里的大包小包,走路时撞过大腿,硌得慌,他赶紧抬头看向裴鹤南,无声地低头用嘴巴指了指包。

两秒钟后,咳嗽声响起,正兴致冲冲准备进行下一番扫荡的林幼赶紧回过头来,一脸担忧的问:“怎么了?是不是有点累了 ?要不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裴鹤南点点头,“好。”

于是三人又找了家咖啡厅。

在咖啡厅休息了大概四十多分钟,裴鹤南和裴野都说衣服买够了,林幼这才决定回到南江楼。此刻正值晚饭饭点,路上堵车堵得厉害,尤其是到南江楼这一段,车辆在红灯前排起了一条长龙。

司机大哥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将林幼三人放下,林幼回头正要感谢对方,便见司机大哥也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面对林幼充满迷茫的眼眸,司机大哥笑眯眯道:“哎呀,我本来就是要过来南江楼吃饭的。想着顺便接个单,没想到咱们的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林幼嘴角一抽,但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来了兴趣,笑着问:“大哥也是来尝试一鱼三吃的?”

大哥赶紧点头:“可不是。咱们这一片都传遍了,南江楼这个一鱼三吃味道可好了,而且就今天免费,可不得赶紧过来。走走走,赶紧去排队,听我朋友说其他人四点就开始排着了。也不知道轮到我们得啥时候了。”

林幼笑了笑,没再应和什么,只是和司机大哥一起进了南江楼。此刻的南江楼比起中午那会儿热闹了很多,大厅内已经坐满了人,而门外的长椅上都或站或靠着一部分客人。林幼和裴鹤南裴野路过他们时还能听到几声感叹——

“中午来还没这么多人的。”

回到包间,晚饭上桌,林幼的心思却没在上面,招呼着另外两人多吃一点的同时打开了三木的直播间。果不其然,三木已经和同事坐在了松竹饭店的大厅内,而他们的桌上也摆上了几道菜。

三木的嗓音很快传入林幼的耳中:“虽说中午吃了鱼,但晚上我还是点了个剁椒鱼头,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想和南江楼的比比看。”

三木先用了剁椒鱼头,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他轻轻皱了下眉,言语间没有丝毫委婉的意思:“鱼稍微有点味儿,不知道其他客人有没有尝出来,反正我这嘴比较叼,不会错过一点点腥味和泥土气。至于这个辣椒……真是中看不中用,啥味儿没有,怎么不索性清蒸鱼头算了。”

说完果断将筷子挪到了另一盘菜上。

[……虽然把松竹饭店这剁椒鱼头贬得啥也不是,但我觉得真正的三木回来了。]

[哈哈哈要不是我中午也去了南江楼,我真以为你变性了或者收钱了]

[松竹饭店的菜确实也一般啊。他们家就胜在便宜,我觉得主播起码得注意到这一点吧?两家饭店的费用都不一样,凭什么要求味道也一样?那你对松竹饭店太严格了。]

[说得倒也在理。]

三木眼角的余光正巧瞥到这条弹幕,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挑了下眉,眼底露出了几分意味不明的嘲笑 :“那差得可不是一丁半点。就这个剁椒鱼头,松竹饭店再便宜个二十块我也不会来吃,味道不好就是不好,说什么都没用。”

他又摆摆手:“我只是把我的感受告诉你们,你们不信邪的话我也不会拦着你们过来消费。接下来我尝尝这道辣炒蟹。”

只是,这蟹肉刚放到嘴里,三木的眉心便皱得更紧了,片刻他才声音淡淡道:“蟹肉松散,软趴趴的。不建议大家吃。”

旁边的同事看他一眼,刚刚他也尝了一口,心想三木还是给面子了。

高情商:不建议大家吃。

低情商:这是死蟹。

他和三木都来自沿海城市,自幼吃海鲜长大的,螃蟹的味道好与差一口便能尝出来。不过,尝出来是一回事,说不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们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螃蟹是死蟹,万一被松竹饭店盯上,那就没那么简单了。

林幼撑着下巴盯着屏幕中的螃蟹,心中忽而又有了些想法。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京市到潼市的高速公路附近有大量的稻田是用来养螃蟹的,等有空了她可以过去考察一下。

沉吟思索间,林幼忽然察觉到有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她抬起头,少年已经放下筷子,干净帅气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眼睛清亮里夹着几分期待:“我的一个初中同学也在海市,他约我过去见一面,我可以去吗?”

“现在?”林幼偏头,目光穿过微微敞开一条缝儿的窗户,窗外已经笼罩了层层夜色,路灯亮着白光,将附近的地带照如白天,但依旧无法掩盖天色已晚的事实。

“远吗?你一个人去是不是不太安全?”

林幼皱着眉。不怪她小心翼翼,她得确保裴野的绝对安全,虽说海市晚上的治安很好,不过到底是深夜,该担忧的情绪并不会消除。

裴野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地看了眼他爸。

裴鹤南正在喝茶,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在灯光下宛若上好的白玉。他掀起眼皮,一个对视便猜到了裴野的意图。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他在林幼的迟疑中轻声道:“我陪阿野过去吧。”

林幼眨眨眼,又听裴鹤南温和地笑了笑:“我带他过去,很快回来。 ”

“那也行,你们路上注意安全。要是晚一点也没关系,今天住在海市也不打紧。”

裴鹤南应了一声,便带着裴野走了。林幼没多在意,目光很快又重新落在三木的直播上,李兴智大概是临时得到了工作人员传达的消息,急哄哄地来到了三木的桌前,面带笑容地和他聊了几句,又说要送他几个新菜品让他尝尝味道,提供一些建议。

三木没有拒绝,但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显然是没多少兴趣。

裴鹤南和裴野一起出了南江楼,裴鹤南并未询问他什么,也没有跟他一起离开,只是道:“我在这儿等你,等你处理完事情再一起上去。”

裴野点点头,赶紧跑了。

裴鹤南就靠在阴暗处的路灯上,这里是南江楼后面的小巷子,与南江楼隔了一条马路,与热闹的南江楼门前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安静。

灯光将男人的身影拉长,裴鹤南垂眸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并不关心裴野到底是去做什么的。他看着裴野长大,最清楚裴野的性格,根本不必担心。

等了大半个小时,似乎有几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磨磨唧唧到现在,再晚点人南江楼都没人了,还闹个屁啊。”

“现在也不晚嘛。我看过了,南江楼这会儿人多得很,咱们去闹事很合适。”

短短两句话落入裴鹤南的耳中,他立刻便猜到是什么情况。

他抬起眼眸借着灯光看清楚了走来的两个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头发颜色嚣张,嘴里叼着牙签,流里流气的模样无声宣告着他们的身份——街头混混。

二人似乎并未注意到裴鹤南,或者即便注意到了也没把裴鹤南当回事。直到二人从裴鹤南身旁经过时,裴鹤南低声问了句:“去哪儿?”

突如其来的声音顺利制止了两人往前的步伐,其中黄头发的年轻人偏了偏头,后退几步走到裴鹤南的面前,似认真地打量了他许久,见男人一副清瘦病弱的模样,扯了扯嘴角:“叫你爸爸我呢?”

裴鹤南神情懒散:“去南江楼找麻烦?”

黄毛当即便笑了:“呦,这你都听到啦?”

话说出口将牙签一丢,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状似无奈地摊开双手:“被你听到可不得了,这样,你喊我们两声哥,发誓不会说出去我们就不计较了。怎么样?”

“我要是拒绝呢?”

拒绝?

黄毛和同伴对视一眼,后者笑着上前两步,“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混混的行事准则向来是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而面前的裴鹤南看上去毫无攻击性,黄毛当即上前拽紧了男人的衣领,一只手握拳扬起抵在裴鹤南的身边,威胁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当没这回事,我们也就当没看见你。不过你要记得你得牢牢闭上你的嘴巴,要是被我们发现你……我们找到你家去。”

裴鹤南长眉微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