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依云也听闻哥哥在前面闹了起来,急得忙往外奔。
梅宝聪见妹妹红着眼圈,脸色难看,连忙问道:“妹妹,可是有人欺负了你?又有什么事情?你别委屈了自己,哥哥替你做主。”
梅依云见李安生也在旁边,俏脸红了一红,含羞的小声说道:“钱家来了人,厚着脸皮来问我的小日子,我,我…。”
梅宝聪长身而起,怒极反笑,“好,好,欺人太甚。我们走,别留在这个肮脏污秽的地方,再呆下去,我都要恶心死。”
原来,按照京城婚俗,男家在选择好日子的前几日,一定要请媒人去女家,询明姑娘的“小日子”。
即月信日期暴在上半月或下半月,以便选定吉日,据说,若迎娶时适值新娘月信来潮,有“红马上床,家败人亡”之说,所以都很重视。
这钱家明着是要尽快定婚期了,让梅依云怎能不羞怒交加。
梅涛远哪里肯让梅宝聪兄妹离开他的掌控,要是梅依云逃婚了,那他就要承受钱家的怒火。
“来人,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走出一步。”
李安生也是怒了,冷然问道:“梅大人,难道你要禁锢他们兄妹么?恐怕于理不合吧?”
梅涛远冷哼道:“怎么?你李大人要管闲事么?你不过就是个黑龙江来的穷丘八,管得到我头上么?”
李安生笑了笑,对着胖叮当说道:“富贵,别忘了跟竣哥儿说一声,他们吏部怎么有如此无良的官员,无德无才,罢黜便是。”
“哟,好大的口气,哪个竣哥儿,不知是几品官?在这里吹什么大气,难不成你姓李的丘八也是个王爷不成?”
李安生淡淡道:“哦,竣哥儿,刘竣,刚好是你们吏部的郎中,想必梅大人在吏部待久了,也该晓得他的名姓吧?我这丘八是管不到你,可竣哥儿,总能说得上话吧?”
梅涛远吓了一跳,脸都惨白起来,县官不如现管,刘竣正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还是个郎中,一言就能决定他的去向。
“这老宅是我父亲的心血,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早晚都要将你们一个个都赶出去。如今么,我在这待的气闷,搬出去住几天。”
梅宝聪冷冷的扔下几句话,便带着梅依云扬长而去。
梅涛远始终没有敢阻拦,连忙让人去通知钱家,只要将讯息送到,他也能脱了干系。
毕竟是亲伯父,他也不想真的闹到生死相向,更何况李安生素有凶名,在皇城根儿下死手,有这胆量也不定。
待得打听到梅宝聪兄妹在梅家的别院安置下来,才放下心来,只等着钱家来送婚期。
迎娶的日子决定之后,紧接着就是“放大定”,又称“通讯过礼”。在婚姻过程中,这个礼节很重要,所以仪式也很隆重。除“龙凤帖”具有特殊意义外,其他礼物与“小定礼”都差不多
只是老家伙都有些等不及了,凡是由他来操办,由不得梅宝聪兄妹。
今日之事闹成这样,梅宝聪也很绝望,梅依云更是以泪洗面。
李安生横竖无奈,劝解道:“何苦要送羊入虎口,直接北返便是,只要到了黑龙江,还有谁能勉强你我?”
梅宝聪左思右想,道:“妹妹,横竖不能进钱家,我们便回黑龙江去,大不了今后再也不回来。只是,只是。”
梅依云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说道:“大不了我这辈子不嫁人罢了。只是连累哥哥,只能将京城的家产白白的给了那些白眼狼。”
的确,梅家叔伯兄弟的做法,伤透了她的心,让她无法再多梅氏家族生出任何的眷恋。
“家产事小,钱财都乃身外之物。更何况,咱们在黑龙江声势已成,京城这边只不过是个空壳子不是?到了黑龙江,万事有安生兄弟。”
梅宝聪之前只是钻了牛角尖,此刻却是想明白了,只怕眼下的危机也是个契机,看着粉面带泪的妹妹,以及心痛惋惜的李安生,动起了心思。
逃婚又能怎样?大不了一直不回京城,还有江南可去呢。
更何况,到时撮合了妹妹与李安生,生米煮成熟饭,钱家又能如何?
李安生存着凌云志,他又不是不清楚,也有自己的念想,要是改天换地,那,嘿嘿,哼哼。
明悟以后,梅宝聪便平静了许多,安抚着妹妹,又跟李安生商量起逃婚的事情来。
李安生自然是支持的,哪有这样的糊涂婚姻,难道有无良的长辈,还有这荒唐的婚姻,就得屈从吗,遵从这该死的封建礼教?
梅宝聪了解李安生,知道他不是有封建思想的人,正要这样的人,才能接受他妹妹。
“等太后召见完了,只怕会安排新的差遣,到时咱们便一同北返,我看谁敢阻拦?想必那肃亲王善耆不会自降身份来管这事情,那些跳梁小丑,我也懒得理会。”
见梅宝聪兄妹都心意已决,李安生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就怕这两人脑袋不开窍,要拘泥于封建礼教。
洪老六在京城秘密安排的情报局人手有许多都汇集到了梅家别院,专门用来保护梅宝聪兄妹,万一钱家强行来迎亲,也好有个防备。
经此一事,梅依云倒也成熟了不少,对能够荫护她们的李安生也多了几分亲近。
要是强行干涉她的婚事,李安生也是要担担子的,说不定钱家背后的那些权贵会找他麻烦,可他却混不在意,这份气度也让她很是感激。
安顿了梅宝聪兄妹,李安生便带着胖叮当一同去参加周学熙家的宴会,这次周学熙在京城置的新宅子,规模很是宏大,也请了不少人,据说军机大臣那桐也会前来。
到了周府,只见门口车水马龙,人头涌动,居然好大的声势,看来周学熙老大的面子。
这也难怪,曾经的山东巡抚周馥之子,本人又是大实业家,官场新宠,极得大官僚集团与大资本家们的欢迎。
更何况,凭借着复杂的姻亲关系,周家也是满人实权贵胄之外的有名大家族,人脉颇广。
李安生与胖叮当穿的很是平常,也低调的很,送的礼也不是太奢侈,居然在门口遭了白眼。
也的确是他们来的早了,让周府门房以为是赶着前来拍马逢迎的,真正有身份的人可不会这么早就来。
周学熙本来安排管家在门口相迎,可没想到管家并不认识李安生与胖叮当。
更为糟糕的是,李安生出来的匆忙,忘了带上周学熙亲笔写的请柬,难免给当成了不请自来的破落户。
“什么?您老人家是黑龙江来的军官?我家老爷可跟黑龙江的军官没什么交情啊,你们不是来打秋风的吧?”
李安生向来简朴惯了,穿着身旧了的洋装,料子也是极一般的,难免给人看轻。
胖叮当这孩子好养活,从来不挑剔吃穿,本来李安生亲自照料他的穿着,也给他预备了不少新衣服,可是他还是喜欢模仿李安生,常常一套旧衣服穿了舍不得扔。
“就是,看你们两个,还黑龙江那边来的呢,连件皮袍子也没有,肯定是来浑水摸鱼的,不会是扒手吧?告诉你们,可算是遇到行家了,咱们老爷这两年就忙着在黑龙江发财呢,那边狐狸紫貂都能养起来,贵重皮毛不缺。更别说那些寻常可见的皮毛,许多老百姓也能置办一身。哦,我跑题了,我是说,牛羊养殖很成功啊,皮子根本不值钱,还有猪皮都能做鞋子。我说的是靴子,皮靴啊。那边黑龙江的程大人跟李大人都推广皮靴,还办了皮革厂,百姓自己都能做皮靴。你们两个,还是军官呢,哼哼,笑死人了,说给谁听啊。连当兵的都有皮靴穿,你们,你们两个叫花子还不如当兵的。骗子,肯定是骗子。”
周府的管家很是搞笑,让他去搞后世的那些学术钻研肯定很有一套,还有根有据的,左左右右的分析归纳,得出的结论仿佛是板上钉钉一般。
“来人啊,这两个骗子没话说了吧,露馅了吧。把他们赶走,别让其他宾客耻笑了。”
周府的管家认定了李安生骗子的身份,连忙喊人来赶开他们。
胖叮当开始吼叫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们是骗子?啊?看哥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样也是骗子的话,那这满京城全是骗子啦。”
一时间在门口争吵不休,李安生连忙劝止胖叮当,向管家报上了名号,让他进去通传。
闻听是黑龙江的李二愣,场面一面的尴尬,顿时就冷清了下来。
管家面如土色,要真是李二愣,那他的日子就难过了,本来他是当不了管家的,可是周家几个得力的都被派到了黑龙江去了,这才有了他提拔的机会。
要是真的是李二愣,那么今日之事,自己可就真瞎了眼,遭了罪也是活该。
得到报信的周学熙亲自迎了出来,笑道:“安生贤侄如此热情,这么早便来了,哈哈,我真是三生有幸啊。快,今日张弼士先生也会来,还有那相那大人(那桐),等会一并为你引荐。袁大人今日到天津去了,不然正好可以一道再谈谈怎么发财。”
说着,眼睛诙谐的挤了挤,几人心知肚明,哈哈大笑起来。
诚惶诚恐的周府管家也没有收到责怪,周学熙是个大度之人,见李安生并不介意,只是当成个善意的玩笑罢了,倒是让场面上人都感怀周学熙与李安生的气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http://" target="_blank"></a>,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