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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璞为玉 琢璞为玉 第24节

庄太傅慢慢走到裴泫铭身旁,关心道:“泫铭,可是在担忧下月初的春闱之事?”

裴泫铭回神连忙起身拘礼,魏子良几人也安静下来回到各自位子上坐好。

裴泫铭也只能称是,庄太傅信心满满道:“以你的学识必入前三甲,也不必太过担忧,安心备考便好。”

庄太傅又训诫起其他人:“你们五人,除了公主殿下不必应考,玉晏天有爵位也不必考,姜栋也已通过武官考核。剩下云楚清与魏子良你们二人。云楚清努力着还是有望前十的。至于魏子良,你上次举人的排名可在最后面,差一点就没考上举人,这次你若不努力,怕是根本无望。”

魏子良却满不在乎道:“无望就无望,反正我又不喜欢做官。”

庄太傅摇摇头虽有遗憾,可人各有志也不必强求,也未多说什么。

就像庄太傅自己一样,贵为太傅却不想入官场沾那些是是非非,一心只想教书育人。

待散了学,南宫盛蓉心急火燎赶去太极殿。

太极殿宫门口,田公公正在训诫几个做事毛躁的宫人。

南宫盛蓉躲在远处笑盈盈唤了句:“田公公。”勾勾手示意田公公过来,田公公闻见结束了训斥,小碎步赶了过来。

“公主躲这作何?可是要找陛下?”田公公望了一眼公主身后远远侯着的宫人,又见公主鬼鬼祟祟藏着有些不解。

南宫盛蓉眯着眼睛挤出谄媚的假笑:“田公公,我不找父皇,我找您有事?”

田公公急忙猫下腰,陪笑道:“公主可是折煞老奴了,有何事直接吩咐便是。”

南宫盛蓉将田公公拉到一旁,央求道:“田公公,我想出宫……”

“不可,不可……”南宫盛蓉只说了出宫,田公公吓得拔高声调厉声打断。

“嘘,别惊动父皇了……”南宫盛蓉又探头探脑往太极殿望了一眼,扯着田公公的袖子不放。撒娇道:“好公公,就让我出去吧,好不好……”

田公公一脸为难咳了一声装作威严拒绝道:“此事,公主还是去求陛下吧。”

南宫盛蓉心想要是能去求父皇,谁还来求你啊。可又一想没有父皇的命令,怕是谁也不敢放她出去。

南宫盛蓉叹口气可怜巴巴问:“田公公,那你说我去求父皇有几成把握?”

田公公自然明白南宫盛蓉的心思,好言劝道:“公主是担心侯爷吧,可侯爷为何出宫想必公主再清楚不过,不要再去添麻烦了。”

南宫盛蓉垂头丧气道:“田公公说的我都懂,可是我贵为皇储却无建树,我也想出去施展拳脚让众人刮目相看。”

田公公会心奉承笑道:“哎哟,我们公主殿下当真是长大了。”

南宫盛蓉可不吃这套,撇着嘴故作感慨:“哎,可怜我毫无机会,哎,可惜……”

田公公可是老人精岂能被公主这个小人精糊弄住,无情拆穿道:“公主殿下,刺客一日未抓到,公主怕是别再想出宫了。”

这个南宫盛蓉当然明白,方才说的也不是全部胡说。她确实想有所建树,当然更多的是担心玉晏天。

南宫盛蓉冲田公公骄哼一声,背着手像只兔子般边蹦蹦跳跳往前走边说:“哼,本公主到宫门口去迎玉侯爷了。”

田公公挥了挥拂尘阻拦,笑道:“公主,玉侯爷未破案前不回宫住,暂且住在大理寺。”

南宫盛蓉闻见一分心一个没站稳,差点扑倒在地好在稳住了身躯。

回过身,怒气冲冲问道:“不回来住了,那要多久破案,一天两天,十天半个月,还是一个月两个月?”

田公公听着噼里啪啦一大串的质问,只觉得耳朵嗡嗡响。

心想公主估计又要闹脾气,立马赔笑哄道:“以玉侯爷的聪明才智,不日定能破案。”

“不日,又不是今日,哼……”南宫盛蓉极度不满,第一次出宫就被刺杀。现在又不知道要多久见不到玉晏天,心情沮丧到了极致。

“回中宫殿吧……”南宫盛蓉无精打采命令宫人,又指了指她一向用不上的步辇说:“本公主没力气步行。”

田公公佯装生气大声训斥着:“还不快扶公主上轿,都精神着点。”

眼看着公主的步辇越走越远,田公公这才松了口气终于送走了这位小祖宗。

田公公回太极殿将公主方才的话,一五一十学给了惠安帝。

惠安帝放下一本奏折,指着一旁堆如小山的奏折,讽刺道:“你看看,这消息怎么就不胫而走全部都知道了,这里全部是参熊大川的帖子。”

田公公忙奉上茶劝道:“陛下压压火,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再说那日上元节那么多人看着呢,总会有人认识熊大川之子的。”

惠安帝喝了口茶顺顺火气,放下茶杯又怒斥道:“熊大川呢?还在忙着找他儿子呢?”

田公公将奏折整理整齐,回道:“是啊,这满城流言蜚语早就传开了,更有传言就是他儿子刺杀公主的,他能坐得住吗?”

惠安帝又端起茶抿了一口茶,特意交代道:“命人看着点公主,这玉晏天不在宫里,她的心早就飞出皇宫了,别再惹出什么乱子来。”

“陛下放心吧,玉侯爷临出宫也是这么说的,老奴早就吩咐下去了,公主她出不去的。”

惠安帝听了田公公的话,皱着眉疑惑不解问:“依你看,这玉晏天到底对公主存的什么心思?”

田公公面露难为道:“旁人老奴倒是一眼能看出来,就说裴泫铭吧!他眼里有公主,魏子良就拿公主当小妹妹,而姜栋是个愣头青压根就不懂,至于玉侯爷嘛,还真看不透。老奴总觉得他的心思不在宫里。”

田公公前面的说法惠安帝都认同,可说玉晏天的惠安帝不甚明白追问道:“你为何这么说?”

田公公慢慢解释道:“陛下,您有没有发现,玉侯爷对谁都很冷淡,刻意保持距离,包括吴贵妃与淑妃娘娘,有种我本不属于这里,终有一日要离开的意思。”

惠安帝深思片刻缓缓点头道:“倒还真有点那个意思。难道他对驸马没有一点想法?”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若说有吧,公主上赶着喜欢,旁人求都求不来呢,他倒好对公主也冷冷淡淡的,若说没有吧,这次又如此积极不顾身子请命查案,老奴说不准,还真是看不透。”

田公公这番话惠安帝十分赞同,他也有些不明白玉晏天到底要什么。

落日熔金,百鸟追光,风动树摇,炊烟袅袅。

大理寺内,玉晏天一整日都在梳理案情卷宗。忽然有一个衙役端进来一碗粥饭,说道:“请侯爷用晚膳。”

玉晏天未放下卷宗,垂首专心盯着卷宗随口应道:“放这吧,我一会再用。”

衙役应了声好,端着托盘走到玉晏天身旁。猛地寒光一闪从托盘下抽出一把匕首,准确无误的插到玉晏天心口。

“咣当”托盘落地,碗破粥洒。衙役凶神恶煞拼力想拽回匕首,奈何双手被抓动弹不得。

原来玉晏天一早防备着穿了护心甲,他上次中箭也穿了不然早便万箭穿心。

“谁派你来的?”

玉晏天弯折手腕,对方吃痛松手丢了匕首。

那衙役凶眉恶眼抬腿踢向玉晏天,玉晏??x?天腾空翻到对方背后,连带将那人的双臂扭到背后束缚。

“来人啊,出来吧。”

玉晏天一声高喊,只见闪进一个人影。

原来是姜栋,他喊道:“交给我了。”

姜栋随魏子悠走后,按照他与玉晏天之前商议好的,回来大理寺潜伏在附近。

玉晏天坚信,有些人不会轻易放弃杀他的机会。

姜栋掏出一个布条塞进衙役嘴里,防止对方咬舌自尽,又从腰上拿出绳索将那人捆绑到梁柱上。

玉晏天看着人被捆绑好,摇摇颤颤坐倒在堂椅上。剧痛来袭,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玉晏天没力气言语,指了指衙役,姜栋立马会意审问道说:“说,是谁?谁派你来的?”

那衙役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盯着玉晏天。

玉晏天缓了一口气,看着身材魁梧,面相凶煞的衙役,冷笑道:“你是聂云吧?”

姜栋满脸疑惑:“什么聂云?”

玉晏天却不搭理旁若无人,从桌案上抽出聂云的详细文案。

提着口气眼神锐利徐徐道来:“每月一发月银,你便会向其他人借钱,这死去的其他九人都曾借钱于你,你孤身一人需要大量钱财,不是爱赌便是爱嫖。”

那衙役咬着封口布条哼哼唧唧,似乎在说什么。玉晏天对姜栋说:“解开封口。”

姜栋嗯了一声拿掉布条,仔细盯着聂云以防自尽。

那衙役斜眼不服气地冲玉晏天说道:“就算我是聂云,你说这些又能证明什么?”

玉晏天仰头不可一世笑了两声道:“凡人为之事必有蛛丝马迹。你一个正值而立之年的年轻男子,怎会喜欢一个半老徐娘。上面记载过去一年你包了一位叫花蕊的女郎,可那位花蕊女郎年前却被一位金主赎了身。更奇怪的是,那个妓管的老鸨为何要来辨认你的尸身。”

聂云听闻狂妄叫道:“你说这些我听不懂?”

玉晏天撑起身子坐直,又从桌上抽出一份文书说道:“这是有关伤亡抚恤的文书,凡亡者亲属抚恤纹银二百两。二百两,这够普通人家过活七八年,你既无亲人又未成亲,这笔钱岂不是亏了。姜栋,命人将那老板娘传来问话,酒楼所有男伙计全部带回来。”

“好嘞。”姜栋听得热血沸腾,浑身充满干劲出去办事了。

聂云面如死灰一言不发,玉晏天慢条斯理走到聂云面前,语气突然缓和像似宽慰老友般说道:“可是担忧花蕊女郎,你若无命回去,她怕也是命不久矣。”

聂云惊恐万分看着玉晏天,而后双目噙泪悲愤道:“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玉晏天围着聂云转了半圈,那略有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利刃一般刺穿聂云的心理防线。

玉晏天悠然自得背起来律法:“凡戴罪立功者从轻发落,免其妻儿老小一命。”

聂云仰天大笑满是悲凉,哽咽道:“我若能护着花蕊,便不会在这里了。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话,除非让我见到花蕊。”

玉晏天拍拍聂云的肩,劝道:“只要你不死,花蕊暂时便不会死,毕竟那可是对方最重要的筹码。”

玉晏天见聂云的眼神一亮,又乘胜追击道:“其实从一开始你便没想过要死,一般暗卫任务失败不是服毒自尽便是咬舌自尽,可你都没有。你是想留着命去见花蕊……”

玉晏天声色一顿,狠厉继续说道:“即便你任务成功了,见到花蕊之时也是你二人命丧黄泉之刻,无论是刺杀公主,或是侯爷,行刺都是死罪,怕是你死了,对方还要拿你的尸身邀功加官进爵。”

聂云心里最后一丝防线被冲破,嘶吼着:“我可以死,但是花蕊和孩子不能死……”

”很好,若是我宁愿玉碎不为瓦全,也要拉上这些人垫背。”玉晏天阴狠地盯着聂云,似威胁又像是鼓舞。

玉晏天又坐回到堂椅上,取下头顶的乌纱帽放到桌案上,语重心长道:“现下在你面前的不是大理寺少卿,也不是什么侯爷,只是一个想听你故事的普通人,不知你愿不愿意讲讲你的故事?”

聂云也不知为何有一刹那恍惚,仿若眼前之人就是多年顾友一般。可聂云转瞬又清醒过来,咬牙切齿满眼痛恨道:“我说了,见不到花蕊,我什么都不会说。”

玉晏天坦然自若笑道:“你不说,我又如何帮你解救花蕊?”

聂云默不出声似乎在思量,玉晏天却又冷静分析道:“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先来说说我的猜测你且听一听。”

玉晏天感到身上的虚汗越来越多,脖子也微微濡湿他解开脖间两颗盘扣,瞬间觉得凉爽舒畅。

接着说道:“那夜的暗卫加上你总共十名,其余九人全部身亡。当然你的尸身也不过是身形相似的替死鬼。你们做了周密计划,又怕人认出来,所以每个暗卫的脸都被划花,尸身也只能由至亲之人由其他细节辨认。而你又无亲人自然难辨真伪。你说,是也不是?”

玉晏天喘了一口气,对上斜目而视的聂云,又不慌不忙继续道:“对方用花蕊女郎作为威胁,若事成许你二人团聚远走高飞。按照原计划,不论事成你都要潜逃至城外早就安排好的藏身处,可是你没去,对方杀人灭口的计划失败,而你躲在城内伺机行动,明目张胆的来大理寺行刺于我,又被我擒获,其实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吧,不然我一个重伤在身的人,如何是你这个暗卫高手的对手。对方估计正在全力追杀你,好杀人灭口死无对证。你自投罗网,无非是想借力打力保证自己的安全。”

聂云露出阴险的笑容,狂笑道:“这都是你的猜测,无凭无据我是不会认的。”

玉晏天邪魅一笑应道:“要证据吗?证据马上就会来,你我都耐心等着吧。”说完玉晏天慵懒地调整姿势靠在堂椅上,闭目养神。

聂云死死盯着玉晏天,也不再言语。

夜墨深沉,鸦啼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