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帆回头看她,调侃道,“怎么了,舍不得我啊?”
许骄无语,“我是说,在西南的时候是陆军,在慈州的时候是水军,陆军和水军不同,你自己多小心……”
他在军中,还用她这个半吊子提醒?
魏帆一时没想明白,以为许骄真是提醒他的。
魏帆笑,“许骄,我爹早前就是慈州的驻军统领,我从小就是在慈州长大,后来才回的京中去了东宫,你傻了是不是?”
许骄也忽然想起来了。
魏帆按紧腰上的佩刀,朝她笑道,“走了,许骄!记得吃饭!”
许骄看着他一身戎装的背影,想起东宫时候,郭睿找她打架时,魏帆一手拎起她,一手拎起郭睿,实则最后是将郭睿扔了出去,将她拎到安全的地方,同她说,你傻啊,你揍他啊,她说,揍不过……
好像就是昨日的事情。
魏帆在东宫的时间很短,就一年。
但她都记得。
许骄眸间些许晶莹,魏帆,一路平安。
许骄心中默念。
……
晚些时候,宋昭让人来催她去司宝楼。
许骄想起此事就来气,她并不怎么想去,所以能推迟就推迟。
她手上的事情一大堆,即便答应了去司宝楼,到时候露个面就好了,也就是走马观花的事,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在司宝楼内,到时候熬夜加班的还是她自己,宋昭又没有办法帮她。
许骄一面敷衍着,一面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鸣涧厅中有铜壶滴漏,她瞄了一眼时间,心中大致有了数。
宋昭的侍卫又来催了三次,许骄都支吾了过去。
到第四次的时候,侍卫已经是想死的心了,“王爷说了,相爷不去,让属下就在这里站着,看着相爷,等着相爷起身为止。”
许骄:“……”
侍卫:“……”
许骄心中懊恼,这宋卿源和宋昭两人还真的是亲兄弟!
“先等等。”许骄又看了看时辰,赶紧将手上活做完,然后唤了何进来跟前,交待了些继续处理的事,又交待了声,如果这几个人晚些时候送了文书来政事堂,就让人赶紧送去司宝楼给她过目,事情有些紧,都是地方上要的,不能拖过夜。
何进心中有数,应好。
许骄这才往司宝楼去。
***
政事堂离司宝楼有些距离,今日因为有公子宛和公子若的书画拍卖,司宝楼来了无数多的人。再加上原本恩科临近,前来围观的学子更是不少。
惠王府的马车一路到了司宝楼门口,整个司宝楼黑压压的都是人,司宝楼的管事领了许骄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有禁军在?许骄微楞。
难道是因为今日司宝楼的人太多了,怕有骚乱,所以出动禁军来保护柏靳和宋昭的安全?不然怎么会有禁军?
但临到雅间门口,许骄见到了宋卿源身边的禁军侍卫。刚好司宝楼的管事推开房门,许骄还未弄清楚状况就不得不内,结果入内时,见房间中不仅有柏靳,有宋昭,还有宋卿源……
许骄:“……”
昨晚岑女士的事,许骄心里还有不舒服在,要是知晓宋卿源今日在这里,她一定不来,她也不想和宋卿源多说话。
宋卿源看了她一眼,也没出声。
许骄硬着头皮上前,躬身拱手,“许骄见过陛下,太子殿下,惠王。”
富阳一路,宋昭自认同许骄熟络了,许骄出声,宋昭率先招呼,“你总算来了!都让人去叫了你四次你才来!快坐!”
许骄轻声,“方才有事没走开。”
雅间中,靠近露台的两个位置是全场最好的两个位置,能看清拍卖大厅,所以宋卿源和柏靳一左一右在最好的位置落座。
这两个位置身后,还各有一个位置,在两个位置的侧后方。
宋昭坐在宋卿源身后,留空的位置是柏靳身后的。
许骄上前时,只剩了柏靳身后的位置。
许骄的座位同宋昭离得最远,但同柏靳离得最近。许骄落座的时候,宋卿源转眸看了她一眼,但许骄特意没有看多看他。
他应当也心知肚明。
宋卿源收回目光。
正好拍卖厅中开始预热公子宛的画,许骄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去。
许骄只听说今日司宝楼会拍卖公子若的画作,柏靳就是冲着公子若的画来的司宝楼,但许骄没想到今日还有公子宛的画在!
公子宛的画作都是四百多年前的画作,极其少见,要比公子若的画还要再珍贵些!
而且,这还是《济郡图》!
柏靳同许骄离得近,柏靳见许骄目不转睛,轻声笑道,“许相喜欢公子宛?”
两人离得近,许骄正好颔首,“嗯,公子宛的图很有少年气,笔锋又细腻温婉,是当时最有特色的大家之一。尤其是这幅《济郡图》。画《济郡图》之前,公子宛从未画过人物丹青,这是公子宛的第一幅人物丹青图,画的是当年济郡洪灾时,少年将军邵文槿率了士兵扛沙包跳入江河之中搭起肉墙阻断洪峰的震撼场景,是群生相,但里面人物刻画得无可挑剔。济郡图是真事,公子宛当时也在,所以画出的这幅《济郡图》极其震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认为是公子宛最好的一幅画作……”
眼下拍卖厅中还不算嘈杂,许骄虽然说的小声,但宋昭隔得远都能听见。
宋昭惊呆,许骄怎么什么都知道的!
她脑子里怎么装了那么多东西!
宋卿源也瞥目看向许骄。
许骄方才是特意没看他的,他知晓她在置气……
因为两人离得远,位置又刚好被柏靳挡住,除非宋卿源主动开口,就只能听他们二人在一处说话。
话还很多……
随着拍卖大厅的人开始议论这幅济郡图,周围开始嘈杂起来,柏靳的声音除了许骄之外,宋卿源和宋昭都不怎么能听得清,“我倒是觉得公子宛的《风蓝图》更好些,画得是南顺慈州的江景图,着墨不华丽,只简单勾勒了几笔,才华横溢。”
许骄没想到柏靳也好公子宛。
许骄应道,“《风蓝图》是公子宛的成名作,也是少年气最浓的一幅,和后面的画作相比,《风蓝图》的确是最特殊的。”
柏靳忍不住笑,“《风蓝图》眼下在苍月国库中。”
许骄微讶。
柏靳笑道,“许相若是日后出使苍月,我带许相去见《风蓝图》真迹。”
在富阳的一路,宋昭早就习惯了柏靳和许骄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两人也一直都有默契在,说出来的话也多半契合,宋昭已经见惯不怪了,也不打断,只是听着。
宋卿源也脸色如常,只是心里越听越不怎么舒坦。
拍卖大厅中都是嘈杂的声音,乱哄哄的一片。
他二人离得近,声音又小,大多时候更像是在窃窃私语。尤其是两人一人一句,如和风细雨般,你来我往着,莺莺袅袅,还不时参杂着会意的笑声,听得出聊得投机。
宋卿源觉得刺耳。
但刺耳归刺耳,他就是想竖起耳朵听他们说什么,奈何周围太吵,也只能偶尔听清其中一两句。再想起柏靳在京郊别苑时问他的那句话,宋卿源心中顿时憋屈,仿佛有人同柏靳一处便是温声细语,言笑晏晏;同他一处,就是他要累死她一般……
宋卿源余光瞥过,心里有些醋了。
特别是听不清的时候,转眸看向她,她压根儿没看他。
宋卿源更不可能拉下脸来,特意凑过去听,但偏巧不巧刚好听到柏靳口中那句“许相若是日后出使苍月,我带许相去见《风蓝图》真迹”。
呵,宋卿源好笑。
但很快,脸色也开始不怎么好看了。
他特意没吱声,看他们能说多久。
但从济郡图一登场起,两人的讨论就没怎么停过,除却柏靳偶尔停下来,礼貌同宋卿源或宋昭说话的时候,两人一直都在谈论公子宛。
宋昭不管那么多,一直在竖起耳朵听,还能不时出声打断他们二人的说话,问问题。
宋卿源的脸色越来越黑。
……
许骄其实就开始的时候提起过公子宛,后来大都是柏靳问,许骄答。
许骄的余光也瞥向宋卿源过。
她能察觉宋卿源脸色不怎么好看,她也没有主动同他说话,找训。
再加上她同柏靳离得近,柏靳一开口,她又不好不应,所以注意力多在柏靳这里。
……
好容易公子宛的画聊完了,厅中开始预热公子若,宋卿源转眸看向许骄,想唤她过来,但柏靳又开始和许骄聊公子若。
有完没完!
她是看不懂他脸色吗?
宋卿源转眸看她,才见许骄根本没看他,一直在同柏靳看拍卖厅中,公子若的《冬晨图》……
在宋卿源醋坛子彻底翻之前,雅间的门被扣响,有人来寻许骄。
许骄这才起身。
是翰林院的人。
许骄离开政事堂的时候叮嘱过何进,若是有人送她要的文书来,要第一时间来司宝楼,眼下,真有翰林院的人来。
许骄起身出了雅间中,同翰林院的人一道去了别处。
今日的司宝楼因为同时有公子宛和公子若的图在,爆满。
因为是许骄,管事才好容易腾了近侧的房间出来给许骄。
许骄在司宝楼内批完了两卷文书,然后让翰林院的人加急誊抄好,发送各地去。
许骄今日一直在等这两份文书,批完之后,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