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说了，你恨我吗？”贺玖霄反问道。
他眸色有些深，其中那些让人忍不住屏息的复杂情绪仿佛都随着唇角的弧度被掩藏下去了，却又似乎有些难以言说的晦涩。
林宴顿了下，没说话。
按理说，该有意见的，若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便是完全的无妄之灾了……可现在，一方面是他自己也有计划，在刻意配合，另一方面，看着此时的贺玖霄，总感觉仿佛比起自己，对方承受的难过更重些一样。
见他不说话，贺玖霄轻笑了下，低声：“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又想亲你。”
林宴下意识的抿紧了唇，贺玖霄倒没有真如所说的那样亲过来，而是伸手将他拉入怀中抱着。
金乌西坠，天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殿内点上灯烛的时候，宫人们送了膳食过来……
用完膳后，太医院的院首又过了为贺玖霄的腿施了次针，也是这个时候，林宴方才从张恩海口中知道，对方竟是从昨夜跪到了今日午时的。
心中的五味杂陈自是不必说，等回过神来，已应下了在这寝殿休息的话。
夜至深，月色从薄薄的窗纸中映了进来。
林宴睡的很沉，贺玖霄却是睡不着的。
他静静的看着怀中的人，一双凤目在暗色中隐隐有无数沉郁的情绪翻涌其中，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疯狂，最终化作一道决断。
…………………
“那个方子？”
清晨被召来的石昌朴惊呼了一声，在贺玖霄拧起的眉心中下意识放低了声音，但却是连连摇头：“那不合适……”
贺玖霄垂眸扫了他一眼：“可以，君臣药曾经说过。”
“臣不是这个意思……”石昌朴解释道：“而是……陛下你的身体……”
“朕只给你一天的时间。”
贺玖霄将目光投注向天空。
上天不会眷顾他。
但他可以自己强求……
平静的声音中，毋庸置疑的意味已然成了定局，石昌朴的口中发苦，最终在那双漠然而疯狂的凤眸中俯首磕头离去。
新年以来，从皇后到自身的原因，帝王召见太医的次数太多了，这场短暂谈话并未掀起任何波澜。
………………
萧太后的毒，一旦被彻底引发，效用是极快的。
林宴依照着系统555提供的信息拟着身上的变化，只短短一两日的功夫，表面上看起来已是生机消散，命悬一线的衰败起来……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已从慈宁宫那边儿彻底接受了实事，贺玖霄竟然没有再让太医们再为他进行诊断和用药。
他只是平静而温和的陪着林宴，仿佛很用心的陪他渡过最后几天。
这一度让林宴松了口气，毕竟重复应对太医的检查也是件麻烦事，但有忍不住有些升起几分心软和不安的愧意。
所以，在服用假死药的前一夜，于床榻上，半睡半醒间，感受到温热的唇落下时，他甚至有些纵容。
纵容的接受，纵容的回应，纵容的陷入情动之中……
床帷晃动，满室的暗香中，耳边低哑的声音仿佛要将所有的爱语诉尽，直至意识尽消。
第203章 棋子60
一切都是顺利的……
直到按照计划向镇北侯府留下的传去信, 林宴都是如此确信的。
所以，当长达十五日的假死药药效消去，他有些艰难的睁开眼, 隐隐看见上方挂满的白色布幔和周遭一片亮的晃眼的灯烛时，不由有些茫然。
根据安排, 镇北侯府的人应当立刻送他出京才是，那样的话，他可能会在马车上, 也可能被暂时安置在某家房室内, 怎么会……
在一个满目皆白, 活像个灵堂的地方……
同样跟着林宴一起苏醒的系统意外的开口：【情况……好像有些不对……】
【当然有些不对……】
撑着有些发软的身子坐了起来, 林宴蹙着眉有些含糊的应了一声，抬手伸到嘴边, 竟然从口里吐出一枚极为漂亮的白玉来。
玉是被雕成玉蝉的模样, 雕刻精致细腻，入手温润，堪称极品。
在分辨清楚的瞬间，林宴的脸色有些古怪……
若非躺着的是张略大却毫无遮挡的床榻, 而四面合订的木棺, 单这口含的玉蝉, 这刺目的白烛、白布……他真的会以为自己在某场葬礼上。
可是应该是不可能的，他安排的人不会多此一举办葬礼；而宫中，便是给他办葬礼，也从来没有说停灵半个月的说法。
难不成他假死的期间, 总部把他送到了新的世界？
【那个……】系统555突然打断了林宴的猜想。
林宴：【嗯？】
【你……】系统的声音有些发颤：【你要不……先看看你后面……】
【我后面？】
刚从一侧下了床榻的林宴怔了下, 忽然感到一阵极为明显的目光落到自己背后。
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不安感涌上心头，顿了顿, 他有些僵硬的转过身。
只见，隔着床榻的另一侧，殿中一排金柱之间系着的白布轻晃，白布旁，带着森冷与阴郁的暗影之间，静静的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