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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食摊,郎君靠捡(美食) 开局食摊,郎君靠捡(美食) 第48节

瞪着眼,红着脸, 她色厉内荏,“写得不好, 你不许笑啊!”

萧屹在被勾画得面目全非的纸上,辨出了这篇《青帘居寒食录》的序言:

瑞平六年,仲春十五,皎皎银辉, 畅畅香风,有客乘月踏花而来。

余之居所, 庭芜然, 壁徒然。恐见笑于客, 左右扫洒,内外装点。窃刘公之慧,以青布缀门,名“青帘居”。

既有嘉宾,却无笙瑟。惟以粥以饭, 以茶以汤相供,以“斯是陋室,惟吾饭馨”为号,客、妹与余皆捧腹。

天地一隅,容余三人,尝人生五味,谈市井百态,怡然自乐,此乐何极?

寥无丝乐,幸有笑语。

贫无宝器,但有佳馔。

或曰:“君家朝齑暮盐,粗茶淡饭,何谈佳馔?”

对曰:“吾为庖厨,应四时之令,取八方之材。摘之务鲜,洗之务净,调之务精,烹之务细。循此四旨,自成佳馔。”

夫饮食之正,但期合意,不论贵贱。

盖世人以为贱物之中,可贵者不知凡几;世人以为贵物之中,腐肠药有与无异。

金盏珍蕈,藤篮野荠,皆山林浩气所养。

银盘玉螺,泥坛糟鱼,皆河川清泽所藏。

凡余所供,客皆授之、悦之、好之、赞之。余亦意得,欲集而存之。

然以余疏浅之才,难录余微薄之技,抓耳四顾,窘然停笔。幸得客助,共成文章。

调鼎之方略,余未得万一,不过附人骥尾,拾人牙慧。

寒食之日,腆然始此《青帘居寒食录》,只为敬执忠恕之道,尽己推己,为人及人而已。

愿人所食,皆能顺心暖胃,得享口腹之乐;亦能充肠鼓腹,尽显盛世之德。

萧屹微笑起来。

说是为食谱的而作,可何尝不是为他们相处的这段时日而作呢?他只是对自己从头到尾都是“客”这个身份不太满意,然无可奈何。

何况,和心上人著书的初衷相比,他那点小心思又算得了什么?

一卷饭香四溢的饮食集,却轻手轻脚地藏着一颗“思天下有饥者,犹己饥之也”的赤子之心。稚嫩而真诚,他一个字也舍不得改。

“你为什么…要念出来啊…”关鹤谣头深埋臂弯,露出的耳朵尖通红通红。她化悲愤为动力,拽着萧屹一刻不停地进行创作。

两人彻底贯彻了“寒食十八顿”的理念,一边写,一边随手抓点东西吃,也不觉饥饿。

备下的食物都是适合冷食的,小鸡炖蘑菇过了一晚更入味,冷鹅掌劲道有嚼劲,各色炸丸子外酥里嫩、油而不腻,偶尔几根调皮的萝卜丝支愣出来,硬脆焦香。

“嗯,然后下油锅复炸至金黄……”关鹤谣正滔滔不绝。

忽然萧屹停笔悬空,任一滴墨汁悠然坠下,污了白纸。他紧抿着唇撂下笔,生无可恋地向后仰去,大睁着眼睛望着屋顶,一动也不动了。

关鹤谣一惊,不会吧?

“……这么快就回来了?”其实掬月已经出门近三个时辰了。

“……要到院门口了。”

关鹤谣也觉得可惜,她一口吞下炸丸子,尴尬地抹抹油光汪汪的嘴唇,“呃…其实、其实也来得及。”

不就是亲一下吗,速战速决呗。

“来不及,”萧屹神色幽怨,语气非常坚定,“不够。”

他也不想如此草率地轻慢心上人。

这、这是要亲多久啊?!

关鹤谣脸颊发烫。此事她有责任,沉迷学习以至忘了两人约定,于是赶忙安抚道:“等过了子时,我们…我们到厨房去。”

萧屹急急抓住她手,“为何要过子时?”天一黑就可以……

露齿一笑,关鹤谣轻声说:“我想与你一起改新火。”

话音刚落,就见掬月背着、扛着、拎着大包小裹进了屋。

关鹤谣诧异,她给的零花钱哪够买这么些东西?

掬月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骄傲,答道:“不是买的。都是我关扑赢来的!”

关鹤谣目瞪口呆,这孩子出息了,还自学成才去博.彩了!不愧是纯天然的大宋子民。

宋人嗜赌,嗜到什么程度呢?

两个素不相识之人走在街上,一同抬头看了看天,再对视一眼,那么电光火石之间就要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定要赌一把“今日是否下雨”……

“关扑”则是商家利用这一社会风气开发出的赌博小游戏。

顾客压一点本金,扔骰子、抛铜板、抽签……总之是玩一些简单的小游戏。依据事先说好的规则,若是幸运,顾客就可能以极低的价格拿走商品,有时甚至是白送。

超幸运的顾客掬月仍兴致勃勃,“吕大娘子说,等冬至还要带我去玩!”因国人赌博成风,朝廷禁赌,于是只有寒食、冬至、过年各开放三日,允许赌博。

关鹤谣哭笑不得。

来了个大酒鬼不说,还一直潜伏着个小赌徒!

“酒、色、财”三惑,她家这就占了俩。关鹤谣转转眼睛,瞄向和掬月说话的萧屹。年轻的郎君眉目潇洒,若树临风,笑起来好看极了。有了子时之约,她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弯弯的笑唇上。

嗯,她可以占个“色”,齐了。

以后也甭叫“青帘居”了,改叫“三惑居”得了。

关鹤谣清点着掬月的战果,棉布一匹、撒子两把、糖果蜜饯四五包,还有绢花、香囊、画扇、头巾……最最妙的,是小竹篓里装的几只螃蟹。

两眼发光看着那螃蟹,关鹤谣斩钉截铁地对掬月说:“冬至我也一起去。”

这一年冬至,欧皇掬月带着关鹤谣大杀四方,以至于长兴坊众商家再见这两人就像耗子见了猫,那都是后话。

而此时,关鹤谣只匆匆去了厨房,兴奋地料理起这自穿越来,就没能吃得起的螃蟹。

寒食不能动火,关鹤谣也就入乡随俗做一份大宋最流行的“洗手蟹”。

这时节的螃蟹无膏无黄,也不够肥,但是刚完成第一次脱壳,胜在一个幼嫩清甜,足够解馋了。

关鹤谣教掬月处理螃蟹,重中之重就是刷洗干净,而后掀壳卸钳,摘去心、胃、腮等不能食用的部分,挨着蟹脚斩成八块,一只蟹脚连一块肉,真真正正的“大卸八块”。

如此处理过后,蟹块大小均匀,或者拼回一只完整的蟹,或者向外辐射摆放,总之怎么摆盘都美观。但是极考验厨师刀工,斩件必须稳准狠,否则会有碎蟹壳混入。若是蟹中有膏黄,也必须保证每块蟹上都带着膏黄。

宋人喜爱以橙子配蟹,关鹤谣今日却有更好的选择——黎朦子皮擦一些细屑,连带着葱花、蒜蓉、姜末、花椒粉、辣椒圈加米醋调成酱汁,这就大功告成了。

这是掬月第一次吃螃蟹。

这东西长得太奇怪了……犹豫着,她捏着蟹脚试探性地一吮,鲜甜的蟹味和咸香的酱汁同时泵入口中,惊得她无暇他顾。连忙又吮一口,舌尖挑下白嫩蟹肉囫囵咽下,满口生津。

“好鲜啊!螃蟹太好吃了!”她这辈子那十五次鱼,五次虾都白吃了!

“可不是?”关鹤谣朝她飞个媚眼,欢天喜地享用这透骨鲜,咸咪咪,甜滋滋,真乃绝味。怪不得连挑剔的清朝大吃货李渔都给了螃蟹一个“色、香、味三者之至极”的至尊无敌五星好评。

“就是长得太丑了,像个小怪物。”

关鹤谣乐不可支,其实她也一直觉得蟹长得特别赛博朋克,炫酷得很,霸道得很,要不迅哥儿也不会赞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勇士了。她由此想起一个关于蟹的笑话来,自己先傻笑一气,才讲给两人听:

说北地山民没见过螃蟹,有人偶尔得到了一只干蟹,甚奇之,以为怪物。

从此村中若有人生病,就将这螃蟹借来挂在门口,因为“不但人不识,鬼亦不识也”。村民们合计着我们没见过这玩意儿,我们这里的鬼也没见过,用这可怖怪物吓走作祟病鬼吧!(1)

掬月听得咯咯笑,也不嫌螃蟹丑了,“好吃就行。”她说。

关鹤谣欣慰极了,不愧是她家的崽,就是要这种吃货精神!

小丫头天真,好吃就是好吃,心思纯净。

另一个人却没这么天真,心思也一点儿不纯净,得了便宜还卖乖,“蟹是好蟹,可惜没有好酒。”

喝酒,这好好的一件事,硬是被他俩说成了黑话。

他还带坏孩子,“掬月,吃螃蟹向来要配酒的,以黄酒为佳,现在家中正有一坛。”

“真的吗?”掬月看向关鹤谣,眼中是跃跃欲试的光。

关鹤谣拿蟹钳子点她额头,“想喝酒?你呀,再等三年吧。”她看向另一人,给他夹一筷子紫苏姜,“至于你,再等三个时辰。”

于是萧屹巴巴等了三个时辰。

他听得街上僧侣报时,已过子时,但是关鹤谣的呼吸自大衣柜传来,端的是平稳安逸。

总不能去把她叫醒……

萧屹正辗转反侧,就听衣柜中微微响动,关鹤谣像僵尸一样缓缓直起上身,“五哥,”她声音模糊又委屈,“我好饿……”

冷食似吃多少都不顶饱,她被生生饿醒了。

虽然心痛自己的吸引力还比不上一顿消夜,但是她醒了就好。萧屹疾风般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把人刨出来稳稳抱着,脚步轻快地奔向厨房。

第44章 灶间亲吻、烤蘑菇 关鹤谣抬头又吻上去……

更深夜漏, 礼部衙署中仍灯火通明。

礼部尚书陈公春秋已高,撑不住地打起了盹,只有侍郎带着各司官员为圣驾幸金明池忙得焦头烂额。

“再把禁卫班直军士要簪的绢花清点一遍。”

“水心殿露台多备二十柄青伞。”

“每隔一个时辰便去看查乐师们情状, 若有异状马上着乐署补人。”

喧杂办公声中, 有五六名供食院子依次而入,奉上数样精巧的糕饼、果点。为首那名院子道一句“各位大人值夜辛苦”,而后悄声退下。

穆郡王赵铭捻起一块犹温热的五香糕,“光禄寺最近倒是殷勤。”他将那银盘轻推至对面人手边,“关侍郎, 你看呢?”

关旭连声谢过,斟酌着答道:“光禄寺向来尽职尽责。”

“唇亡齿寒而已,太常寺已经并入礼部, 他光禄寺卿每日守着山珍海味也吃不下了,眼瞧着都瘦了。”

关旭如何听不懂他意思, 只是不敢冒进,“礼部中膳部只负责祭祀牲畜贡品,与光禄寺职责并不相冲,况且光禄寺为九寺之首, 光御厨就有八百人,并非膳部能够吸纳得下…”

“不错。”赵铭眼中幽光闪烁, “所以——本王若是光禄寺卿, 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明日……”想起子时已过, 赵铭改口道:“今日金明池宴饮,本王瞧那食单也下了功夫,若是光禄寺哄得官家开怀,把你膳部讨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