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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国子监开组会 我在国子监开组会 第9节

有人惊奇,也有人疑惑。

叶瞳龄闻声好奇地从马车中探出头来,看着骏马绝尘而去,眨了眨眼,又缩回马车里。

他转头对着马车里的另外一人说道:“奇怪,今日怎么会有人骑马去上学?”

正在马车中闭目养神的人不疾不徐地说道:“你看看那是从哪里来的马。”

叶瞳龄回忆刚刚看到的影子,突然怔住。

刚刚,是从宫里来的专门用来传旨的御马——

“是——”

叶瞳龄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永定王睁开眼,他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说道:“现在去看看热闹,还赶得及。”

与此同时,另一匹御马也即将抵达萧府门前。

……

今日,天方亮庄良玉便被叫了起来,由着春桃和夏荷为她梳洗打扮。

绞面、簪发、上妆、更衣……

庄良玉看着镜中的自己,像是一尊漂亮的人偶。

她还是有些困倦,微微垂眸打盹,想着今日指婚的旨意什么时候才会送到。

由皇帝亲自指婚的臣女——想她也是大雍朝的独一份。

卯时过半,庄良玉梳洗完毕,从往日里轻便的衣裙换成盛装。

群鸟翻飞,百花争艳,色彩繁复,针脚细密的裙装衬得庄良玉冷清面容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庄良玉微抬下颌,春桃正替她整理衣襟。

“小姐……你走的时候,可以带上我吗?”春桃眼里含泪,今日她终于知道小姐今后要去什么地方了。

庄良玉点了点春桃的鼻尖,“怎么,现在愿意离开庄府了?”

春桃垂着眉眼,“婢子不是不想离开庄府,春桃只是不想离开二娘子。”

庄良玉抬着春桃的下巴,让红着眼圈的小婢女看向自己,“我的好春桃,日后你总要长大出府,届时你会有自己的生活,我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春桃身量要小一些,听了庄良玉的话,竟然直接扑进她怀中,“小姐,我不想离开你。”

夏荷也眼眶微红,但又顾全礼节,束手束脚地将春桃往外拉,“你快起来,这成什么样子,今日是小姐大喜的日子,你这样等下弄乱了小姐的衣裳。”

庄良玉拍拍春桃毛茸茸的头顶,“别哭,就算去了忠国公府,我也会带着你。”

春桃今年刚十五岁,还是小孩子心性,听闻当即乐了起来。

庄良玉抬起手臂,施施然站在春桃与夏荷面前,身后映着一道晨光,她问:“如何?”

如何?

自是令人炫目。

今日难得盛装的庄良玉,不仅看呆了从小服侍她的婢女,更看呆了一众即将踏进门内准备上课的学子。

庄良玉落后庄太师半步,跪地接旨。

自雍和宫城中一共颁了两道旨意,其中之一是册封庄良玉为嘉禾县县主,封邑五百。

其二,便是真正轰动全城的重头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忠国公府镇北将军萧钦竹加冠,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功绩赫赫,至今尚无婚配。今有帝师庄道青之女庄良玉,贞顺自然,品性恭良,秀外慧中,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特奉嘉禾县主以示嘉奖。值良玉待字闺中,与萧将军堪称良配,思及二人品性相仿,故朕下旨钦定庄氏良玉为萧将军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操办,择良辰九月十五完婚。

钦此——”

这是大雍朝中头一遭由皇帝钦定臣子之间的婚事,谁也不知这二人的结合究竟意味着什么。

风云将变,好不容易安生了四十年的大雍朝,终究还是要再次风起云涌。

庄良玉跪在地上接旨,在一众国子监学子的视线里恭恭敬敬地俯下身:

与此同时,相似的圣旨送达忠国公府,萧钦竹身着官袍,身姿挺拔俊秀,跪地沉声:

“臣女庄良玉,接旨。”

“臣萧钦竹,接旨。”

……

从接到圣旨的这一刻起,庄良玉便打定了主意再不要走出庄府。

萧钦竹的人气她是知道的,年轻勋贵,功绩赫赫,不同于叶四等人靠祖辈蒙阴才有在西都城中呼风唤雨的地位,萧钦竹此人在边关塞外打下的连年战功,就足以他在西都城的子弟中高人一等。

是以潜力股萧钦竹一直都是京中贵女们的首选。

不说京中待嫁的贵女,就连许多大臣的夫人都将萧钦竹看成自家良婿。

现在,她这个一直臭名昭著的庄良玉,成了半路截胡的不道德人。

若是再像往日一样随意上街,怕是要被那些本就与她脾气不大对付的贵女活撕了去。

庄良玉躺在檐下纳凉,手里摇着扇子,手边是夏荷特意为她做的冰饮,秋日的日头早就没了毒辣的气势,照在身上格外舒服。

这一道婚书并没有让庄良玉变得更加繁忙,反倒清闲了下来。

她的婚服有绣娘们在操劳,偶尔她爹看不过去了,就催促她两句,庄良玉就象征性地在上面绣两针。

但也仅限于两针,因为两针过后就会被绣娘们以她碍事为由赶出去。

庄良玉窝在躺椅上装模作样地感慨一声自己悲惨的命运,然后端着冰饮喝得满足。

现下院子里无人,春桃与夏荷去准备下午犒劳绣娘们的茶点,所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小歇。

但她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不速之客。

而且还不止一个。

庄良玉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先后从并不高的院墙上跌落,然后两个人都狼狈得像是逃荒的流民。

庄良玉停了晃躺椅的动作,微微坐起身,想要看清来者是谁。

其中一个,她很熟悉,是叶四,也就是叶瞳龄。

叶四会来找她并不奇怪,毕竟他们关系尚可,往日里也没少一起狼狈为奸地折腾国子监里的学子们。

但另外一个——

庄良玉没想到萧吟松竟然会翻墙翻到她的院子里来。

这个在叶四口中“脾性娇贵”的六岁小孩儿现在凶得像是小狼崽,揪着叶四的衣领恶狠狠地说:“被我抓到了吧!就知道你偷偷摸摸不干好事!”

叶四满脸委屈,一腔怒火又不好跟一个小孩子发作,抱怨道:“你老跟着我作甚,你我不同年不同班,我自诩与你哥相熟,算半个朋友,在国子监中对你也颇为照顾,你做甚像盯贼一样盯我!”

“那你说,你翻墙来做什么!”

“你要是不一直追着我,我也不至于翻墙啊!”

萧吟松“哈”了一声,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这是我今后嫂嫂的院子,你乱闯什么!你是不是要败坏我嫂嫂的名声!”

庄良玉,“……”

一直旁听的庄良玉大概听明白了,这就是一桩乌龙。

眼见两个人就要不顾仪容地就地打起来,在难得的良心驱使下,庄良玉出声,“二位,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二人面色一僵,脸上俱是挂着尴尬,相互不服气地瞥了一眼,竟然不约而同地迈步。

庄良玉素手执壶,从茶盘中拿了两个杯子,给二人倒了两杯清火的冰饮。

指尖轻推,推到二人面前。

笑得眉眼弯弯,“喝点果茶败败火吧。”

庄良玉说,“秋日里容易火气大,坐下来歇歇,正好春桃去拿点心了,等下你们二人吃点再走?”

正闷头喝茶的两人顿了顿,竟又是同步哼了一声。

等二人喝完一杯茶,庄良玉又给他们续上,见二人火气下去了些,这才说道:“说说看,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开着的大门不走,非要从犄角旮旯里翻墙进来?”

庄良玉抬手指了指敞开的院落大门,相当纯良无辜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萧吟松梗着脖子,一张白净的笑脸涨红,浑身上下都透着尴尬。

叶四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婚书下来以后,几日都不在监中见你,怕你心情郁闷,小爷特地打算来看你笑话。谁知这小家伙竟然一直跟着我,为了甩掉他,小爷就打算翻墙……”

说着,又叹息一声。

叶四看着自己衣衫上的尘土和褶皱,觉得简直飞来横祸。

萧吟松冷哼一声,颇为不屑,“就知道你别有企图。”

当即叶四火气又要冲上来,“你说!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庄良玉也跟着点头,笑吟吟问道:“是呀,你快说他有什么企图。”

萧吟松像是正在面临什么天人交战,咬咬牙突然说道:“你说你这个坏人到底对我嫂嫂有什么企图!”

此言一出,小小的院落里立时鸦雀无声。

连端着点心进院的春桃和夏荷都愣在原地。

叶四傻乎乎地重复道:“嫂嫂?”

倒是庄良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家伙儿,我现在还没嫁到忠国公府呢。”

话一说完萧吟松的脸立马涨红,捂着脸就要跑出去。

倒是被庄良玉拽住了衣角,庄良玉笑得像是个不怀好意的狼外婆,“别跑呀,小叔子?”

叶四,“……完了。”

这下,白净又脸皮薄的萧吟松直接红到了头顶。

整个人都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可偏偏庄良玉拽着他,走也不是,躲也不是。

倍感屈辱和丢人的萧吟松顶着庄良玉带笑的眼神坐在椅子上。

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到这儿了。

庄良玉又给自己才六岁的小叔子添了杯茶。

“坐下来,陪我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