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娘知道她请假时,唠叨了她很久,说她不该请假,不能因为她和林春影响训练。
林春在旁边护着林夏:“娘,妹妹是为了陪我,要骂你骂我,别骂妹妹。”
方英秀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拿她俩没有办法。
这一天,林夏陪着林春和方英秀在军区看看,去锦城街道上走走,最后回到招待所一起说和林春没见面的这几年的生活,还有她在文工团的日子。
直到夜已经很深了,林夏才回军区。
林春和方英秀又在锦城待了三天,每天在林夏休息的时候说说话,然后他不得不带着方英秀回老家了。
再待下去,回家后的时间就不够了。
林夏送他们去火车站,看着他们在车里冲她挥手时,差点没一冲动跟着他们上车回家。
方英秀:“夏夏,在部队好好的,我们也好好的!”
林春:“妹妹,想我时就给我写信,在部队有人欺负你记得找龚越!”
林夏大声应着,眼圈发红。
火车驶动,方英秀和林春在窗户上的身影越来越小,林夏的眼泪也终于绷不住,如掉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她蹲下来,捂着脸,想平复一会儿情绪,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擦擦眼泪吧。”
林夏抬头,视线朦胧中,她看到了一个不可能看到的人。
“龚连长?”
“是我。”龚越往她面前递着一方手帕,神色温和:“别哭了,眼睛都要哭肿了。”
林夏没有接他的手帕,从口袋里掏出来她自己擦擦脸,疑惑地在四周看看:“龚连长,你怎么在这里?你刚刚下火车?”
龚越心里有些遗憾地把手帕收回来,面上还是一派自然地点头:“嗯,刚下来就看到你在这里。”
被龚越这一打断,林夏刚刚的离别情绪也没了,准备回军区。
龚越问她:“你怎么回去?”
“步行。”
林夏看他一眼:“你也步行?”
龚越嘴角微微扬起,眼睛注视着她:“我朋友来接我,一起吧。”
林夏果断拒绝:“不用,又没多远。”
她说完转身就走,龚越立马抓住了她的胳膊:“林同志,等等。”
林夏眼睛盯着他的手,龚越手像被烫到一样立即松开:“对不起,我一时着急。”
林夏没注意到,他耳朵微微有些发红。
“林同志,我答应了你哥哥要照顾你,如果就这样让你回去,我有负你哥哥的所托。”龚越一脸如果林夏真步行回去,他就立马以死谢罪的模样。
林夏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就一直保持不变,林夏忍不住笑了出来:“至于那么严重吗?”
龚越努力继续板着脸点头,生怕林夏注意到他红得发烫的耳尖。
“真不用,龚连长。就二十来分钟的距离,要是和你一起回去,我估计今天我都不用睡了,我们团女兵全涌到我宿舍问我和你的关系。”
林夏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虽然龚越和她哥哥关系很好,但是毕竟不是她哥哥,走太近了都是麻烦。
“不到军区门口车会停下,不会让人发现的。”龚越笑得一脸自信说:“相信我。”
林夏判断了下现在的局面,觉得如果她继续拒绝,龚越还能再找出反驳的理由,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纯属浪费时间。
她松了口:“行吧。”
龚越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神色看起来很愉悦:“我们走这边。”
火车站出了名的人多,进来的人多,出去的人也多。
来来回回,总是避免不了和人的摩肩擦踵。
可是这一次林夏出去,她发现自己很轻松,龚越身长手长,在她旁边帮她挡住了所有人流,开辟了一条轻松出去的路。
走出车站,林夏发现他原本整齐的军装,变得皱皱巴巴,全是刚刚在人群里挤的,但是他一点没在意,反而四处看着,好像在找他朋友。
“越哥!我在这里!”
一个穿着军装,面相看上去有些痞的男人骑着一辆自行车飞快过来,然后以脚刹车停在两人面前,手在头侧边快速抹一下,一脸我最帅的模样。
“越哥,走!我带你!”
龚越皱眉看着他骑的自行车,再看祁丰一脸我“帅不帅”的模样,脚在他自行车上踢了踢:“你就骑这个过来的?”
祁丰一脸没错地点头:“对啊。”他还伸手在后座上邀功地拍了拍:“看,为了怕你硌着,我还专门给你绑了垫子。”
龚越差点没一脚踹上去,这骚里骚气的模样,让他眼疼。
林夏“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座椅说:“龚连长,你坐着车回去,我还是走路回去吧。”
说完抬脚往前走了。
“女同志!”祁丰惊呼,转头小心翼翼地问龚越:“越哥,我是不是坏你好事了?越哥,你骑车带女同志,我走着!”
“滚!”龚越踹了那个碍眼的自行车一脚,转身快步追上了林夏。
林夏想到那个带垫子的自行车,还忍不住想笑,一想到龚越这么宽大一个身躯坐在上面,那个画面感太喜人了。
“你怎么不坐着自行车回去,人家好心来接你。”林夏笑着问。
龚越脸色有点黑:“我和你一起走,锻炼身体。”
两人刚走没多远,祁丰骑着自行车过来,非常没自觉,对着林夏笑得脸成了一朵花:“同志,你叫什么啊?和越哥什么时候认识的?发展……”
祁丰话没说完,龚越一脚让他“哎!哎!哎!”赶紧去稳自行车了。
他转头和林夏说:“我这朋友话多,你别听他胡说。”
林夏点头,没放在心上,还评价了一句:“挺活泼的。”
龚越觉得,刚刚那一脚,他踢得太轻了,应该踢祁丰屁股上。
“越哥,你干嘛呢!我差点摔了。”
“祁丰。”龚越看着他额头青筋直跳,眼里带着警告:“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祁丰一个激灵,立马心领神会:“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妈让我去买点东西,越哥你们自己回去吧。”
说完骑着自行车飞快溜了。
没了祁丰在旁边不停叽叽喳喳,林夏和龚越两人之间的气氛重新归于平静。
淡淡的风吹过,林夏可以闻到走在她身旁的龚越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她脑子里正天马行空,这时候忽然涌上一个念头:龚连长应该很爱干净。
龚越背着军绿色的行李,但是脊背依旧挺直,走路大步流星,丝毫不拖泥带水。
不过他一直注意着林夏的情况,脚步一直跟着她的,不快也不慢,保持同一速度。
“你今天是来送你哥哥的?”龚越话突然打断了林夏的神游天外。
“嗯。”她点点头,情绪突然又低落起来。
龚越见她低着头,脚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情绪变化明显,恨不能抽自己一下,哪壶不开提哪壶。
“抱歉。”龚越低着头说,神色里愧疚。高大的男人,好像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看起来有点可怜。
冬天的阳光不热,零零碎碎落在龚越的脸上身上,林夏看着他如刀削般俊朗的脸,在阳光下好像堕落的神明,突然明白了女兵们的疯狂。
让这样一张脸的男人只为自己臣服,的确是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但是林夏心硬如石,看着他的模样,只是情绪好了些,心都没动一下,纯粹在心里感叹了下他容貌的得天独厚。
“你道什么歉,又和你没关系。就算是我哥让你照顾我的,你也没必要这样。”
龚越心里叹口气,目光扫过林夏的侧脸,只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低垂的头抬起来,目光直视前方,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是我说错了错,让你不开心,该道歉,和你哥没关系。”
林夏撇撇嘴,不信他的话,心里想着:要不是我哥,你这么一个天子骄子,搭理我才怪。
要知道,她可是曾经亲眼目睹过龚越如何冷酷无情拒绝女兵的场面,真的毫无怜香惜玉。
林夏和龚越之间话题不多,多是围绕着林夏的哥哥。
听龚越把她哥哥在部队的事说得生动有趣,林夏脑中渐渐形成了他哥哥在部队时的画面,让她嘴角一直带着笑容。
龚越很会描述场景,简简单单的事,到他嘴里也变得有趣起来,让人忍不住一直听下去。
林夏听得入了迷,快到军区也没发现。
是龚越停下了脚步,眉眼含笑,整个人都好看得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神。
“你先进去,如果想继续听你哥哥的事,私下里找我,我一直在家属院。”
林夏嘴上应着说谢谢,但其实根本没打算去找他。
林夏回到文工团,便专心投入自己的训练中,把龚越抛到了脑后。
而龚越一回家,就看到坐在他家沙发上和她母亲说话的杨家母女。
龚越原本愉悦的心情,顿时低了一度,眉头狠狠拧起,“妈,我回房了。”
无视杨俪馨喜悦娇羞的目光,也没看杨母激动的神情,几步走到门前,开门进去关门,一套动作不过几秒,人已经消失在几人面前。
杨俪馨和杨母神情错愕,杨俪馨脸上还流露出失落不解,很不明白为什么一起长大的哥哥会不理她,明明很多人都说过她漂亮。
宋满意看到母女脸上的神色,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儿子性格就这样。所以俪馨啊,阿姨知道你的心思,但阿姨也心疼你,换个人喜欢吧,我儿子我也管不了。”
宋满意只是想打消杨俪馨的念头,但杨俪馨却觉得宋满意是在故意考验她,不仅没被劝退,反倒更坚定地说:“阿姨,我不怕。只要我坚持,我相信越哥哥会因为我感动的!”
宋满意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觉得杨俪馨实在是不聪明,根本听不懂别人的画外音。也或许是听懂了装听不懂。
这样的人,除非话说到明面上,不然会一直装傻。
宋满意不想让儿子怨她,笑着直说道:“俪馨,小越不会喜欢你,别白费劲了。杨妹子,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也不想因为孩子破坏掉,只能说实话,你也劝劝俪馨,换个人吧,别因为我儿子耽误了大好年华。”
杨母心里都要气炸了,但是她知道不能得罪宋满意,拉着杨俪馨的手不断握紧,杨俪馨咬牙忍着疼。
“嫂子,您看您这话说的,孩子的事,我们谁也说不准不是,哪能怪您呢?”
等她一出龚家门,脸色立马沉下来,“呸”一声:“宋满意她以为她儿子是什么香饽饽?要不是龚雄是军区首长,谁稀罕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