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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娇嫁纨绔 弱娇嫁纨绔 第139节

更何况那个野种。

自己带大的又如何,昔日投在他身上的那些感情,每每一想起来,都会让他感觉到耻辱。

哪里还能如往常一样,对他还有感情。

“文王死后,他的尸骨不能入皇陵,他不是朕的儿子,你还得想个办法,让其戴罪入土……”

等到这回翻身,他便如同凤凰涅槃,重生一回,过去那些所有的污点,他都要一一抹个干净。

范伸侧目,目光在皇上的脸上扫了扫,又问了一声,“皇上想好了?”

屋外的文王,没有太子的镇定,一口牙咬得“咯咯”直响,眼见就要控制不住了,太子及时地同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在门前的几个侍卫立马将其带到了外面。

头顶上又响起了几道雷鸣声,皇上那眼里的梦终于慢慢地醒了过来。

他想得有些远了。

当前最紧要的,还是自保。

先得让太子不敢再随意进出他乾武殿,同他索要罪己诏。

“明儿你就亲自守在朕的殿外,看他太子还敢不敢派人来……”皇上相信范伸,当年他能护住他免遭刺客的袭击,如今也能护着他渡过这一道难关。

皇上一个恍惚,也不知道适才那话,范伸有没有应他。

许是一口气说了太多,皇上有些疲惫。

伸手让范伸扶了一下,身子躺了下去。

躺下后,皇上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略微地缓了缓,脑子却没有半分松懈。

范伸不见的这三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除了韩家,太子,文王,还有什么……

皇上终于又想了起来,侧过头让范伸去将跟前桌案上的那本裴家亡魂名册拿了过来,恼恨地道,“十五年前,不只是秦家逃出了一个余孽,裴家居然也逃出了一人,裴家的嫡长子,小世子裴椋还活着……”

范伸依了他言,转身拿了册子,再次返回坐到了木登上,眸色看似平平淡淡,里头却藏了一股暗流。

是压抑了十几年,即将解脱前的隐忍。

范伸懒懒地应了他一声,“是吗。”

皇上沉浸在自己的盘算之中,并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怠慢,继续同其道,“朕之前便同你说过,朕这辈子做过的亏心事不少,要说不后悔也是自欺欺人罢了,这头一桩后悔的怕就数当年的裴家,朕没去保住长公主,任其受了诛连。”

范伸此时正看着那名册上,长公主的名字。

手指看似轻轻地划过,指腹处的血液却被压制住,渐渐地生了白。

范伸没有说话。

皇上又看了他一眼,“可后悔了又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诚然这也不是朕一人的错,是朕当年识人不清,听信了那妓,子的谗言,才被蒙蔽了心智,如今裴家翻案,太子却将这些罪状暗自都指向了朕,旁人也就罢了,裴家那余孽当真还活着,他岂能善罢甘休?”

范伸的眉梢轻轻一挑,继续盯着手里的册子,目光从那一个个亡魂的名字上,缓缓地略过。

躺在床上的皇上侧目,也只看到了他垂下的一排眼睫,眸子里生出了几分疑惑,“按理说,裴家一翻案,裴椋也该现身了,可今儿朕派人去查,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朕倒是好奇,这些年他到底身在何处,到了此时,还能沉得住气……”

皇上心头又开始生了乱,回过头,目光盯着明黄的幔帐顶,又下了一个命令,“明儿你去查查,朕倒要看看那余孽,长成了什么模样。”

话音一落,范伸那手里的册子“啪”地一声,突然合上。

皇上被这一声动静打断了思路,微带意外地望了过来。

范伸已经抬起了头,身子笔直地坐在了木凳上,目光直勾勾地对上皇上那双探究地眼睛,唇角勾出了一道隐隐的笑意,平静地道,“他在。”

皇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却看清了他脸上那抹冷漠且懒散的神色,心头顿时猛地一沉,呼吸渐渐地紧张了起来,提着喉咙,轻声问道,“何意?”

范伸没立即应他。

转身将手里的名册,搁在了木几上后,才又认真地对上皇上那双惊愕惶乱的眼睛,微微朝其倾下了身子,低声一笑,“我说,他就在这。”

那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睛里,隐藏了十几年的仇恨,慢慢地浮了上来,让那双眼睛一时变得深邃复杂。

屋子里死一般的安静。

连着那雷鸣电闪的声音都消失了一般。

半刻后,范伸在皇上惊恐的注视下直起了身,目光带着明显的攻击,轻松地问他道,“舅舅想如何瞧?觉得我像吗?”

皇上的眼珠子木讷地一转,早已没有了反应。

脑子里所有的思绪,都在这一声“舅舅”之后,变成了一片空白,再也没了半点神智,一双眼睛只木讷地盯在跟前的这张脸上。

那恐惧和惊慌,如同黑墨落上了纸张,迅速地在他眼底蔓延开来。

舅舅。

范伸,裴椋……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那是他培养出来的一把刀啊……

皇上还来不及去想其中那些可怕的细节,便察觉出了心口被堵住的异样,忙地想起了被自己提起来的那口气,还没有落下来,急急忙忙地一阵喘,脸色憋的通红,身子和手脚也都跟着发起了抖。

别说是皇上。

外屋的王公公也被那惊人的消息,震惊地双目发直,身子摊在了那地上,默默地念叨了一声。

天爷啊……

这都是报应啊。

范伸看着床上急喘不止的皇上,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在他的胸口上一按,将他的那口气帮他顺了下来,又才平静地道,“舅舅不是说我长得像你吗,这么多年,怎就没认出来。”

第124章

皇上愈发惊恐地盯着他。

那张脸咋一瞧英气逼人, 细细一看,却又有几分入骨的艳丽,周身透出来的那股慵懒和高贵, 明明白白地像极了长公主。

这样一张脸,竟然从没有一个人去质疑过。

皇上曾经是生出过疑问,但他并没有去怀疑。

因为太过于荒唐,太过于离谱。

与世无争的永宁侯府,怎么可能同裴家扯上关系, 侯府的世子, 又怎么可能是裴家的余孽。

当年他是亲眼看着他的尸骨被收捡,那腰间还挂着他送给他的一块玉佩。

怎么可能会错。

可就是这么离谱的事, 如今当真就发生了。

皇上的目光在那张脸上,突然之间就找到了太多的熟悉之处, 几乎没有一丝怀疑,就断定了跟前的人, 确实就是当初那个曾经被自己抱在怀里逗过, 又亲手杀死的亲外甥, 裴椋。

皇上下意识外地想往后躲,却发现身子僵硬, 无法动弹。

心头涌出来的惊愕和恐惧,让他顾不得去想他适才所幻想的所有一切是不是泡汤了, 整个人便先被那真相所带来的恐惧刺激得频频黑目。

恐惧,这么多年被自己当成了亲信的人,在助他完成每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心之举,不仁不义的密谋之时, 心头却怀着滔天的阴谋。

又恐惧, 那人还是裴家的世子, 长公主唯一的儿子,曾经被他谋害了全家的亲外甥。

皇上不敢仔细去想,自己曾在他面前提起裴家之案时,他心里到底是何感想。

这些年,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毫无保留地对他敞开了心扉。

回想起来,自己在他的面前几乎是透明的,每一桩龌龊之事,内心的想法,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样被他信任和信赖的一个人,突然说他就是自己害死的裴家余孽,是曾经自己亲口当着他的面,讲述了其残害经过的受害者,谁又能承受得了这份真相?

皇上即便是缓过来了那口气,呼吸也无法再恢复到正常。

他曾将这长安城能怀疑的人,都想了一圈,觉得人人都有那个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范伸身上。

从一开始,他就在自己的身边。

忍辱负重,一步一步地规划,先是朱侯府的朱枣,再是朱侯爷,接着便是朱贵妃,文王,还有他的十万兵符……

那些他总觉得缺了一条线才能将其串联在一起的事情,如今也都豁然明白了。

自己能有今日,早就是必然。

皇上猛地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不敢再同他直视。

范伸的目光却一直落在他脸上,看着那张脸变化莫测,又震惊,又激动,又难以置信,又恐惧。

就算此时他闭上了眼睛,那躺在床上不断发抖的身子,也在证明这个真相,对他的冲击之大。

范伸今日能来这,为的便是这一幕。

身形笔直地坐在那张木凳上,静静地看着曾经那个阴狠毒辣的帝王,时隔十几年后,在自己的面前,慢慢地变成了一个苍老无用的可怜老人。

眸子深处的波涛轻轻地翻涌而过,倒是比事先要平静很多。

许是这些年,自己在谋划的过程之中,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结果,临到跟前,便也没有了过多的激动。

范伸将目光从那张苍白的脸上挪了回来,又从袖筒里拿出了一张纸。

纸张的最上方,赫然几个字,异常明显。

罪己诏。

范伸将那张纸抖开,也没拿给皇上看,再次弯身,从被褥上抓住了皇上一只颤抖不止的胳膊,拖到了床榻之外。

如同那日文王取血认亲一般,一刀子划在了他的指腹上。

将那流血不止地手指头,对着那份罪己诏干脆地盖了上去,“罪状我都替你写好了,不用再让你自己去想,这些事,一直由我代劳,今日我也算最后一次,为你效劳。”

他清楚地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做不到太子那样顾全大局,君子所为。

范伸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法子,让皇上签下了那份自己替他列举出来的罪己诏。

如皇上所想,他所有的恶行和见不得光的东西,范伸都无比的清楚。

写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皇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指头按在了白纸黑字之上,张大了嘴,用尽了力气,呼了一声,“王兆……”

王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