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正宁帝心里就跟有猫爪在挠似的。
跃跃欲试,跃跃欲试!
萧景曜见正宁帝意动的神色,忍不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所剩无几的良心隐隐作痛。好像可能大概也许,自己把皇孙们给坑了?
溜了溜了,赶紧开溜。
萧景曜心虚跑路,收拾行李,磨刀霍霍向闵州。
福王直觉萧景曜搞了什么事情,奈何抓不到他的把柄,只觉得萧景曜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大尾巴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欠揍的气息。
震惊,我的小伙伴偷偷背着我搞事情.jpg
福王震惊三连,狐疑地看着萧景曜。萧景曜心理素质多强悍一人啊,福王看福王的,萧景曜岿然不动,到最后福王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直觉出错,冤枉了萧景曜。
等到萧景曜离京后,正宁帝给了福王以及康王和荣王的几个崽崽取了些一听就不大正经的乳名后,福王恍然大悟——原来萧景曜竟然跑去祸害小孩儿去了!
也就是萧景曜这会儿不在京城,不然福王高低得跑去找萧景曜切磋切磋不可。看看正宁帝给他儿子取的什么名字?大壮这种乳名,符合皇孙的气质吗?
被暴击到的福王很是愤怒,抓着一支毛笔就开始刷刷刷给萧景曜写信,通篇都在指责萧景曜这种缺大德的坑货行为。一篇文章写下来,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字里行间全都充斥着对萧景曜的怒火。
当然,这会儿的福王还不知道萧景曜暗搓搓挖坑间接坑了他一把,他正泪眼汪汪地拽着萧景曜的袖子,一脸不舍,哽咽着问萧景曜,“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漕运总督之位吗?”
正在感动中的萧景曜:“……”
我怀疑你这是在为飞走的贿赂银子而流泪,并且有证据!
福王什么尿性,萧景曜一清二楚。早年间舒舒服服地当咸鱼皇子,非常有危机感地从正宁帝私库里扒拉奇珍异宝,以免以后自己成了闲散宗室后一贫如洗。后来去了户部,深受胡阁老熏陶,更是练就了一手铁公鸡的本事。哪怕正宁帝给福王的待遇比自己还好,福王还是积习难改,一提到银子就两眼放光。
萧景曜没想到福王这么执着于和自己分赃的事情,忍不住劝诫福王,“殿下若是缺银子使,去找陛下哭诉试试?”
这活福王老熟练了,一哭一个准。
萧景曜更有一奇,福王的太子待遇,基本和废太子一致,一应东西先由东宫挑了,再送去正宁帝的私库。就这,福王怎么好意思琢磨着和萧景曜分赃的?
福王摸了摸鼻子,搓手嘿嘿笑,“那我这不是想尝试一下自己想办法赚银子吗?”
萧景曜:“……”
很好很棒棒,又是被福王无语住的一天呢。
从京城到闵州三千多里的路,哪怕是进京赶考的考生,匆匆赶路,也要花上三个月的时间。萧景曜还带着顾希夷和小汤包,更加不可能启动赶路模式。谁家带着孩子出门还匆忙赶路的?小汤包体质好也不是这么作的,别看萧景曜平时养小汤包养得有些糙,实际上还是挺精细的,这一出门,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小汤包身上,生怕小家伙有个头疼脑热。
为此,萧景曜还从太医院薅了个闵州籍的医士与他同行。这位医士在太医院不算起眼,年纪也直奔耳顺,很是谨慎,耐心十足,最擅长的就是儿科。
这不就揪住了萧景曜的内心了?
正好这位医士有意回乡,萧景曜便厚着脸皮登门拜访,再三邀请对方和自己同行,对自己的意图装都不装一下,算盘珠子直接崩到了老医士脸上。
要不怎么说这位老医士好脾气呢。被萧景曜这么烦,人家也没生气,一点情绪都没有,主打的就是一个情绪稳定,慢悠悠地收拾好自己刚炮制完的药后,这才应下了萧景曜的邀请,跟着萧景曜一起南下闵州。
萧景曜想着有这么个专业人士在,不用白不用,抱着肥嘟嘟白嫩嫩的小汤包就去找了陈医士,请对方给小汤包把把脉。
就当给小孩子做个体检了。
陈医士生得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小朋友们最信任最亲近的长相,据他所说,每个见到他的小朋友都会乖乖地听他的话,让伸手就伸手,让张嘴就张嘴,超级配合,一点都不会哭闹。
当然,陈医士临走时开的药方,让小家伙们遭受到苦药攻击后,体会到了人心险恶的小家伙们如何对待陈医士,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现在小汤包也和其他小朋友一样,一看到慈眉善目的陈医士后就给了对方一个萌萌哒的笑容。
幼崽本来就十分可爱,小汤包这样俊俏机灵的幼崽,再加上他萌萌哒的笑容,那就是成吨成吨的可爱暴击。陈医士当场缴械投降,伸手摸了摸小汤包光溜溜的脑门儿,笑得眼角的褶子一堆又一堆,语气十分温和,“小公子要让我给你把脉吗?”
窝在亲爹怀里的小汤包只觉得面前这个长胡子爷爷看起来脾气超级好的样子,一看就特别容易欺负他(bushi)乖宝宝小汤包虽然不懂把脉是什么意思,却还是睁着大眼睛认真点头,“没错,把脉!”
反正爹爹做什么都对!
“那就请小公子把手伸出来。”
小汤包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右手,圆滚滚跟藕节似的,一眼看过去都看不到骨头,全都是肉窝窝,偏生小汤包整体看起来并不胖,就是寻常两岁孩童的体型。
小汤包是乐天派宝宝,见到一只小鸟都能让他高兴一整天,胃口还倍儿好,每天吨吨吨干饭,要睡觉的时候自己迈着小短腿努力往床上爬,还会自己给小肚肚盖上小被子,头一沾枕头就熟睡过去,一点都没有失眠的烦恼。能吃能睡,可不就蹭蹭长肉吗?但小汤包每天的运动量也大,蹦蹦跳跳来回跑,吨吨吨干饭又吨吨吨锻炼,愣是将自己的体型变成了视觉上看起来不胖,实际上却分量十足的实心崽崽。
陈医士给小汤包把了脉后都震惊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身子骨这么结实的小孩子。”
寻常小孩子可能有的积食、肠胃不适等症状,小汤包一点都没有!
陈医士颇为惊讶地打量了小汤包一圈,笑着对萧景曜感慨道:“怪不得你千里迢迢去闵州赴任,还会带上才两岁的小公子。”
合着是小孩儿体质倍儿棒啊。
小汤包听不懂陈医士嘴里那些专业的医学术语,但他充分开动了自己聪明的大脑,从陈医士的面部表情以及说话的语气,再结合自己能听得懂部分,那必然是在夸他身体棒棒没错了!
小汤包骄傲地挺起了肚子,得意道:“吃好睡好,身体棒棒!”
陈医士都被他给逗乐了,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就喜欢活泼喜庆的小孩子。医者也喜欢身体倍儿棒,散发着蓬勃生机的小孩儿。
陈医士既上了年纪,又是杏林中人。小汤包这样健康活泼生机勃勃又机灵的孩子,完美戳中陈医士的心尖尖,恨不得把小家伙抱进自己怀里好好逗一逗。
萧景曜一看,这会儿陈医士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要太熟悉,立马抱着小汤包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陈医士。
京城那帮偷崽崽大军,想偷小汤包时,脸上就是这样的表情。
知道萧景曜打算带小汤包去闵州,顾家人差点直接动用武力将小汤包给抢回家。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母,带着孩子赶几千里的路!
要不是萧景曜脑子灵活,小汤包又是一副“你不让我跟着爹娘出去玩我就哭给你看”的神情,顾家人这才阻止了自己偷崽崽的不靠谱想法。
陈医士有些好奇地看着萧景曜,沉吟再三还是大胆开口,“小公子这样的体质,世间少有。不知大人可否愿意请一请平安脉?”
萧景曜自然不会拒绝。
陈医士把完脉后,顿时点头,“原来小公子康健的身子骨都是随了大人。”
萧景曜笑道:“我可不敢居功,该是我父亲的功劳。陈医士或许听闻过,他天生神力,我从小无病无灾,健健康康长到现在,希望小汤包能随了我,不受病痛之苦。”
陈医士对此感到很好奇。或许是有了刘白芨这个钻研先锋,太医院的太医很是有些研究精神。见萧家三代身强体壮,陈医士顿时想起了萧景曜提到的“遗传”,已经在琢磨怎么让这个遗传稳定下来,让身强体壮的男女生下同样身强体壮的后代。
人口向来是大事,若是弄懂了这“遗传”的奥妙,那日后大齐的百姓岂不是都不用再受幼儿夭折之锥心痛苦。
陈医士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顾不上自己还在去闵州的路上,愣是忍着不适,在颠簸的马车中不断奋笔疾书,记下自己此时此刻的灵感。到了驿站,稍作休息后,陈医士继续整理自己的思路,还没到闵州就开始给刘白芨写信,想要和刘白芨探讨一番遗传的问题。
刘白芨先前用芥子镜研究男子米青液的事情,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是知道的。先前他们觉得刘白芨的行为很离谱,但陈医士现在想想,倒是觉得刘白芨不愧是太医院院判,果真是医术精湛又见解独到。
人之起源,不就是男女那些事?刘白芨观察到的男子的米青液里那些活跃的“小虫子”,估摸着就是生命的起始。孕妇十月怀胎,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最终瓜熟蒂落,将婴儿产下。谁知道这十个月中,婴儿在母亲肚子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陈医士对此十分感兴趣,并且在信中建议刘白芨,说是那些米青液中“小虫子”不够多的男子,指不定就是有什么毛病的,这样的人,种子都坏了,指定生不出什么身子健壮的孩子。日后两家定亲,岳家可以让准女婿去刘白芨那里测一测自己的种子好不好,也省得自家女儿受罪不是?
得知此事的萧景曜:“……”
不是,你们搞医学的,都这么猛的吗?
但不得不说,虽然陈医士这个提议很可能会让许多男子套他麻袋,但大体思维方向竟然非常合理?
萧景曜也只能摸摸鼻子,对陈医士奉上自己最诚挚的劝诫,“您若是有心钻研,我可以写信向公孙院长求一台芥子镜。等到了闵州后,您就可以尽情地研究。”
就是研究的东西吧,容易被人当成变态。尤其是现在大家都认为生男生女,生下来的孩子身子骨健不健康都是女子的事。陈医士这个想法和研究,矛头直指男子,萧景曜都能预见到他接下来会遭受些怎样的口诛笔伐。
怎么自己碰上的研究员,都这么头铁?
萧景曜百思不得其解。
转念一想,要是头不铁,没有恒心,估计也不会走上科研的道路。
陈医士很是坦然地谢过了萧景曜,并不将自己可能会经受的唾沫星子放在心上,继续灵感大爆发,兴奋地写信和刘白芨交流自己的想法。
小汤包是一行人中最高兴的。他在家里看到一朵花都能乐半天,现在出了门,坐上马车,不但看到了许多的大树,见到了各种各样的小鸟,听到了鸟儿们一展歌喉,还看到了在画里见过的牛牛,小汤包顿时就兴奋起来了,指着不远处正在农田里干活的黄牛,高声喊道:“爹爹,是牛牛!积木,我拼过!”
萧景曜放眼望去,果然见到了一头黄牛,正在农夫的吆喝声和鞭子下勤勤恳恳犁地。周围的农夫也没闲着,有的弯着腰,双手把着锄头,一遍又一遍地锄地,有的身影佝偻,艰难地挑着担子,走一阵歇一阵,单薄瘦弱的身子仿佛是狂风暴雨中一根细小的枝丫,在风暴中颤颤巍巍,甚至出现了断痕,随时都有可能被风暴折断。
小汤包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种地,辛苦。”
萧景曜很是欣慰,觉得这是绝佳的教育情景,当即抱过小汤包,教他背新的古诗。
小汤包在背书上特别乖,萧景曜从来不强迫小汤包背书,只是在每次小汤包能记住新知识的时候,用夸张的口吻不断给小汤包吹彩虹屁。
小汤包再聪明,也是个两岁多的孩子,哪里知晓大人的用心险恶。小孩子嘛,都是喜欢夸夸夸的。小汤包本来就喜欢萧景曜这个经常陪他玩,给他做许多好玩的玩具,还是个夸夸机的好爹爹,萧景曜一教小汤包背书,小汤包第一反应就是“我又要被爹爹夸了”,学习劲头这不就上来了?
反正对拥有着过目不忘能力的小汤包而言,背书又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听一遍就能记住。
认真听一遍把古诗背下来就能得到爹爹发自内心的夸夸,小汤包觉得这样超棒的,非常期待萧景曜教他新知识,有时候还会自己主动去找萧景曜要求加课。
现在萧景曜说要教小汤包学诗,小汤包瞬间就坐直了身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两眼发光,清澈的眼中全是对知识的渴求。
小家伙的表情非常具有感染力,萧景曜都觉得要是能把小汤包现在的表情拍下来,直接当成希望工程的失学儿童渴望上学的宣传照,一点问题都没有。
萧景曜这个没多少良心的老父亲都遭不住这么可爱又可怜的小汤包,仗着小汤包记性好,张嘴就让念了好几首诗让小汤包跟着背。
什么“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啦,什么“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啦,想到什么背什么。
背着背着,小汤包就皱起了眉头,十分不解地问萧景曜,“为什么,农夫种地,种出粮食,还会饿死?养蚕人养蚕,蚕宝宝吐丝,为什么她们,不能穿绮罗?”
萧景曜诧异地低头看着自己怀里这小小一团的小家伙,十分意外小家伙竟然真的读懂了这些诗,竟然还会提问了!
必须得夸!
萧景曜张嘴就把小汤包夸了个天花乱坠,小汤包本来还皱着眉头,被萧景曜这么一夸,小汤包哪里还有什么困惑的模样,那小嘴巴咧的,都快到耳后根了。要是小汤包有尾巴,这会儿该把尾巴也翘得高高的,并且晃成风火轮。
萧景曜夸完后才向小汤包解释农夫农妇面临的生活困境。小汤包听得将脸都快皱成包子了,不高兴道:“贪官,坏!”
小汤包说完,又仰头看着萧景曜,眼神亮晶晶,“爹爹是好官,棒棒!”
“我以后,也当好官,也棒棒!”
萧景曜大乐,拿头去顶小汤包圆鼓鼓的小肚皮,嘴里不住笑道:“你小小一团就想着当官了?要想当官,可是要念很多书,考很多试,要是考不中,才不给你当官。”
小汤包自信满满地拍拍胸脯,“我肯定能考中!”
不就是念书吗,有什么难的?
于是,陈医士就十分惊讶地发现,小汤包竟然主动向萧景曜要求认字了。
没错,两岁多的小汤包还是个小文盲。萧景曜平日里教他,都是口述,还没教他认字。现在小汤包的学习动力十足,正想着念书考试当好官呢,能不闹着要认字?
陈医士看向萧景曜的目光顿时十分复杂,合着不止健壮的身子骨能遗传,聪明的头脑和坚韧的品质也能遗传?
那这个遗传就更有必要认真研究了。真要研究出了一点东西,那大齐的聪明人岂不是能增加不少?
萧景曜也没想到自家崽崽看起来软萌可爱,实际上却是个小卷王。这要是个游戏,就凭小汤包两岁多就开卷,系统高低得给小汤包发个庆祝信息,“恭喜你,卷王进度超过99.9%的同龄人。”
陈医士还打趣萧景曜,“大人莫不是想要养出个更年轻的状元来?”
萧景曜摇头失笑,“小孩子没定力,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随他高兴罢了。”
马车颠簸,看书伤眼睛。萧景曜哪里舍得让小汤包受这份罪,自然是好生哄了他一番,小汤包现在又高高兴兴地数树上总共停了几只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