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汗无动于衷,“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教子亡子不可不亡。我虽非汉人,却颇知忠孝,今我投秦,乃分裂鲜卑之举,宁死不为也!”
“盛德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晏子不死君难,太子何必执迷不悟?”梁昉忽然有种异常荒谬的感觉。
司马氏为了夺权无所不用其极,中原的士族门阀哪一个不是鲜廉寡耻?
从汉末以来,袁氏、王氏就相继祸乱天下。
司马氏更是登峰造极,当街弑君,形同将汉魏以来的忠义仁孝狠狠踩在地上。
而眼前的这个鲜卑人,却仿佛一个真正的士人一般。
“晏子不死君难,我当死国难!”沙漠汗脸上挤出笑容。
梁昉深深拱手一礼,其实来之前,卫瓘已经知道沙漠汗必然不肯避祸入秦。
他若愿意借秦国之力,也不至于会有今天。
“太子既然决心已定,不妨把令郎送入大秦,以免遭受池鱼之殃。”梁昉纯粹是一番好意。
“不必了,我们草原人不会赶尽杀绝。”
……
寒风、草原、骑兵!
淮北春暖花开,草原上却仍旧寒风呼啸。
这个冬天尤为漫长。
雪地里的草芽已经破土而出,在寒风中顽强生长。
不过转眼就被铁蹄践踏成草泥。
那是一万多匹战马,在草原上漫延成一条弧线,仿佛一把巨大镰刀,挥向狼居青山。
山下帐篷一眼望不到尽头。
斩断狼居青山就是斩断代郡与草原的联系。
拓跋鲜卑将被封锁在阴山之南。
黑压压的骑兵顺着西北风而下。
数万乌桓骑兵仓促迎敌,他们的男人女人老人纷纷跨上羸弱的战马,挽起弓箭,拔出长刀。
但秦军铁骑没有给他们施展勇武的机会,仿佛一阵狂风扫过,乌桓人纷纷落马,跌落在血泊之中。
然后秦军散开,如同一片乌云笼罩整个狼居青山,并且包围了他们的城池。
黑色的盔甲宛如洪荒中奔出的凶兽。
暗红的大旗仿佛鲜血染成。
秦!
一个杀气腾腾的汉字在狼居青山下肆意飘动。
马隆骑在一匹高大的火龙骢上,火龙骢乃青海龙驹,此马出自西海龙心岛,是西域汗血马的后代,神骏非常,乃秦王所赐。
非亲信大将不得乘此龙驹。
战场上的敌人早已溃不成军,但凡手持兵器者,都会被秦军铁骑毫不留情的碾压。
秦军犹如烈焰,乌桓人的反抗只会助长烈焰之势。
斩杀千余人后,剩下的人终于接受现实。
“此土已归大秦所有,尔等皆为大秦奴隶!”宣义郎们用鲜卑话高声呼喊。
草原上不需要仁慈。
胜者为王,败者为奴,胜者有权决定败者的一切。
乌桓人比秦军更了解这套规则,草原不会赶尽杀绝,人活着总会有用。
但若是逃走,没人知道能不能活过三天,狼群、马贼、饥寒……
总有一种方式能要他们的性命。
俘虏们干脆一个个跪伏在地,蜷缩成一团。
这场大胜太顺利了。
库贤领着万余精锐正在代郡,留下来的骑兵怎么也不会想到太原敢在此时出兵,千里奔袭横扫狼居青山。
太原刚刚还被近十万大军围攻。
“此战至少俘虏七万人,牛羊驼马三十万头!都督总算不负秦王之托也!”部将王延无比兴奋。
凭此军功,他也能再进一级,成为鹰扬郎将。
漫山遍野全是俘虏。
马隆只是轻轻一笑,“破此弱旅,不足为功。”
“以都督之才,当助秦王一统天下,司马昭当年赦免都督,不过为博取仁义之名,当街弑君,旷古未有,何必与他们顾念忠义?天下一统,才是最大的忠孝仁义!”王延劝道。
马隆莞尔一笑,“人无信不立,晋王只要活一日,某便遵守诺言一日。”
“司马昭春秋正盛……都督若是如此,只恐落于人后。”
“无妨,中土不能用兵,可为秦王一扫大漠!”
“都督,兴城有五千鲜卑精骑来援!”斥候飞奔来报。
接着另一个斥候飞奔而来,“宁城有一万步骑正倍道而来!”
拓跋力微虽然把这片草场赏赐给库贤,但绝没有放松对此地的控制。
马隆拨转马头,“来的正好!”
第六百四十四章 黑锅
“你是说,司马昭在寿春城下暴毙?”杨峥难以置信。
司马昭去年还活蹦乱跳的带兵支援襄阳,今年就暴毙了?
如果司马昭身体不适,一定不会亲自引兵攻打淮北。
再说洛阳到淮北也没多远,顺颍水而下,十数日即可抵达,淮北也不是什么苦寒之地……
这不得不让杨峥想到孙休,也是莫名其妙的暴毙。
“是,寿春城将破之际,司马昭忽然暴毙,司马炎接掌兵权秘而不宣,接受钟会的求和,回军洛阳!”庞青拱手道。
司马昭今年五十三,年纪也不算太大。
早年随司马懿南征北战,身体应该不错。
这年头只要是暴毙,不用想,里面肯定有猫腻。
孙休暴毙,是二宫之乱的孙和一系复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