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髡发是随着舰队官兵,以及夷州工头和账房来到明人地盘的。
到了后来,新奇劲过去后,人们也就无所谓了。再往后,慢慢的,工地上很多给曹大帅抗活的人自动理了髡发。毕竟不理发的话,每个月发工钱时会扣掉一点“肥皂”费,理由是长发用肥皂比较多。
就这点不多的费用,让很多穷苦的明人索性理头了事。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凡是有曹氏产业和大型工地之处,遍地都是髡发,明人早已习以为常。有些年轻人甚至受不了新式理发店那明亮橱窗和彩色手绘画报的诱惑,还专门跑去理发店洗剪吹抹发蜡,这在少年人中间居然成了一种时尚。
而这个时候,看到对方留着的是髡发后,吴掌柜心念电闪,脑海中瞬间将他所知道留着髡发的军队过了一遍,然后他得出了一个貌似奇怪,但是正确的答案:“敢问这位副爷,莫非是夷州曹大帅麾下?”
下一刻,那位脸上涂了花泥的头领,对着吴掌柜露出了一个可怕的笑容:“看出来了?老头,你倒是老奸巨猾啊,怎么看出来的?”
“哎呀!”吴掌柜这时满脸喜色,狠狠一拍大腿:“这可是遇到自家人了。好叫副爷知道,小老儿供职的白记的商号,正是增城片区夷州七种杂货的代理商啊!”
“哦,这么说,那鬼头洼的劳七,这次抢了我家大帅的生意?”
吴掌柜连连点头:“对得对得!这批货本就是小老儿前日从广州总代理处领出来的,可恨栈单被匪人搜走了,不过广州码头还是有底联的。”
“嗯,抢了我家大帅的生意,这就是死罪了。”那花脸头领闻言点了点头:“可是这鬼头洼的底细,我们弟兄现在还是不清楚,没办法帮你报仇啊?”
“好说好说!”吴掌柜一把拉过有点看傻眼的贺扁担:“小老儿和这位小兄弟都是去过匪窝的,副爷只管打问,我等绝无半句虚言。”
可花脸头领这时反倒不急了:“嗯,咱们先走,到地方了慢慢说。”
紧接着,三艘小船队起航了。
在芦苇荡里钻了一阵后,小船很快就拐入了增江顺流而下。到了正午时分,贺扁担和吴掌柜又看到了停在黄埔新港的那艘蓝金色大舰——这次是近距离观看,因为两人被带到了大舰所在的军港里。
第501节 吃货
在黄埔军港,跑路二人组暂时安顿了下来。
而从进门那一刻起,军港里震撼眼球的千吨级别大舰,处处整齐划一的规制,以及充满阳刚气质,喊着口号踢着正步的队列,就令两个乡下土包子目不暇给,手足无措了。
有点战战兢兢的二人组接下来任由摆布。浑身泥浆,衣物破烂的他们先是被带进一栋冒着黑烟的大屋里洗澡,然后领到了一套军装,这样一来,两个穿着橄榄绿棉布作训服,头戴发髻的古人就出现了。
接下来才是“询问”环节:两个着装不伦不类的明人被分隔开后详细询问,并做了笔录。
被单独审问的贺扁担这一回倒是没有表现出抵触情绪。其一是吴掌柜刚才给他交待了,其二,他也知道这处是什么地方——给他带来很多活计的曹大帅的营地,所以对曹大帅印象还不坏的年轻人就竹筒倒豆子,将他所知道的鬼头洼的情况全部讲了出来。
等贺扁担全部说完后,对面条桌后三个同样穿着军装的人中,其中一个负责记录的文职军官站起身,拿着笔录走了过来。
问清楚贺扁担不识字后,军官毫不意外地拿起贺扁担的手,沾了点印泥就在笔录上按了几个指印。
这之后,军官又将笔录交给了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一个人。
接过笔录后,这人挑着重点翻看了几下,然后抬起头,笑眯眯地对贺扁担说道:“小伙子能从匪窝跑出来,还带了个累赘老掌柜,不错,有本事,有情有义!”
尽管看不懂这人胸前花花绿绿的资历章和肩膀上标志着穿越众身份的少将金星,但是贺扁担不傻,看做派就知道对面这位肯定是军校身份的官儿,于是他老实回道:“俺娘不让俺做贼。”
“哈哈,好。”中年男人闻言站起身:“小伙子,还没吃饭吧?走,大伙都去食堂,先吃饭。”
人家这一站起来,贺扁担才发现,这位居然比自家还高出一个头来。要知道贺扁担本来就算明人中高的了,可今天算是遇到了对手。
最终,贺扁担老老实实跟在了这个许诺给他吃食的官儿身后,来到了大食堂。
这会已经是下午2点半钟了,所以几个人来到食堂,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于是大家随便找张桌子坐了下来。
坐下来的贺扁担依旧有点拘束,因为即便是军营里的大食堂,装修也已经超过贺扁担的想象力了:平整光滑的水泥地面,足有三寸厚,用上好红木打造,涂着大漆的长条木桌。
另外,隔开操作间的长玻璃橱窗也令贺扁担咋舌:这玩意他只在大户人家和街面上的大商铺见过,从没想到一处食堂里能见到。
下一刻,脖子上挂着一条白毛巾的军人从操作间里跑过来,匆忙立正敬个礼:“将军,炊事班班长乌正报告,请指示!”
“嗯,我们几个来吃饭。”王博回了个礼:“饿死了,看速度快的随便整点。”
“是!”得到命令的炊事班长立即转身跑进了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