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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129节

乌富昌便恭敬道:“让大人见笑了,小人这孙儿没见过世面,只怕也不会说话,若有唐突之地,还请大人海涵。”

谢星阑眸光微深,“你平日里一直和你孙儿住在西厢?”

乌富昌叹气道:“也不是,其实小人是住在东厢的,但他父亲常年不在家,他一个人又不敢睡,便是小人陪他住在西边,东边那屋子,偶尔白日里歇个午觉,这孩子贪玩,若小人要去做农活,便将他锁在屋内,免得他没人照看跑去河沟里让潭水淹死。”

此言算是解了秦缨所疑,谢星阑亦点头,又望着山坳两侧的山梁道:“若不走出村的泥路,可还有别的路离开村子南下?”

乌富昌闻言立刻道:“有的,有两条,一条从西边田埂上山梁,一条从东边那竹林里上山梁,都可离开村子,就是爬得累人些。”

谢星阑一听忙看向谢咏和冯萧,这二人面色一肃,冯萧道:“属下立刻带人去追查,若找到了踪迹,今天晚上便可追踪到人。”

夜色已深,但不能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凶徒逃脱,谢星阑一番吩咐,谢咏和冯萧将队伍一分为二,各自带着二十人打着火把往山上去,黄义与手下之人跟在队伍最末,乃是被冯萧点了去。

众人离开,前一刻还满当当的屋子顿时空落起来,谢星阑便对乌富昌道:“老人家可知道紫竹山距离此处还有多远?”

乌富昌面露茫然,“紫竹山?小人从未听过此地。”

谢星阑也知山村中人十分闭塞,便不再多问,“也罢,若有了我们追捕之人的线索,或许天亮之前我们便会离开,老人家先去歇下吧。”

乌富昌闻言似松了口气,告退之后,打开门锁迅速进了屋子,那屋内本就未点灯,门扇开合之间,叫人看不到乌玉强的身影,李芳蕤视线随他而去,待听见那落门闩之声,无奈道:“我们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眼下追凶为重,只要村中农户未窝藏嫌犯,那谢星阑也无暇顾及他们,很快,站在院中的几人便看到两侧山梁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浮现。

夜里搜山多有不便,足足一个时辰之后,谢咏所带之人陆陆续续从东边山梁回来了,谢咏沉声道:“公子,未发现任何可疑踪迹,眼下山上多落叶,不好追踪印痕。”

正说着,冯萧亦带了几人归来,“大人,什么都没发现。”

山梁上仍有几支火把徘徊,秦缨见状道:“眼下没法确定他们是否要回紫竹山去,否则,我们可先一步往去紫竹山的必经之道拦截,但他们弃马之时,是否也会想到此处?若是如此,他们便可钻入深山中躲藏,待我们离开后再行逃窜。”

谢星阑也想到了这一点,“若真钻入山林,那躲藏半月也难被发觉,至于去紫竹山的必经之路,舆图之上并不分明,倒是可派一队人马沿着出村方向追过去。”

说至此,谢星阑很快做了决断,“所有人原地休整,两个时辰后,冯萧带队追捕,他们从别处跑了,也多半会上林中主道。”

冯萧应是,谢星阑又道:“把其他人撤回来,天亮之后,再在周围仔细搜一遍。”

冯萧出院门喊了两声,半山腰上立刻有人应和,便见星火点点往山坳处靠拢,很快,翊卫们纷纷回了院中,可就在这时,一道痛苦的轻呼声在院外响起,堂中几人一惊,待出门一看,便见是黄义被两个衙差抬了进来。

黄义不知怎么沾了满身黄泥,他左腿虚虚抬着,整个人都靠在另外二人身上,一看到谢星阑,便哭叫起来:“大人,小人无能,还未追到凶徒,小人自己先负伤了!”

谢星阑蹙眉,“怎么回事?”

这一问,扶黄义左肩的衙差道:“黄捕头刚才从田埂上摔下来了,摔到了腿,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眼下走不了路了。”

谢坚闻言也皱了眉头,上前便往黄义左腿上捏去,“何处最痛?小腿?还是膝盖往上?”

“啊,痛……好痛……”

谢坚很是疑惑,“小腿和膝盖都痛?”

黄义不住点头,谢坚见状,指尖使了些劲按下去,黄义一时喊叫声更大,像受了重伤。

但谢坚却更是不解,他起身道:“公子,摸着不像断骨,但他这样痛,许是骨裂了,眼下还瞧不出来,得等一夜看看是否会青肿,不过也说不好,有的骨裂不发于表面,只干疼。”

谢坚等人常年行走在外,多少会些外伤应急之术,但他到底不是大夫,也不知如何是好,黄义一听忙道:“小人不敢给大人添麻烦,便给小人一条毡探歇一歇便好,大人不必管小人,还是以差事为重。”

谢星阑上下看了他片刻,颔首道:“先进去歇着,眼下无处为你寻大夫,我让人取些消肿止痛的伤药给你服下,暂且缓缓你的伤势。”

黄衣连声应是,又被衙差搀扶着进了门,谢坚依令取来了备下的伤药给黄义,待服下后,他的痛吟声才小了些。

谢星阑也未想到会出此等意外,便令那两个衙差在旁照拂黄义,待两个时辰之后,冯萧带着十人沿着出村之路追了过去,其余人仍在空屋中安歇,众人赶路皆是疲惫,除了守卫的几人,其他人或坐或卧,皆渐渐陷入沉睡。

直等到天明时分,一道急迫拍门声惊醒了众人。

谢星阑从厢房快步而出,谢坚已先一步开了院门,院门一开,便见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站在外,他手中拿着一块破布缕,语声急迫道:“官爷,小人知道你们要找的人逃去何处了!”

第134章 搜山

“小人家住在北边, 晨起去溪边舀水之时,先是在溪水旁的竹林里发现了这么一块破布,这虽是块破布, 却质地细密,还绣了纹样, 可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常穿的,当时小人便觉得古怪,待到了溪水边, 便发觉小人家吃水的溪湾里被踩出了几个脚印,小人家里拢共五口人, 吃的水都从那山沟里打过来的, 谁也不会往水里踩——”

中年汉子刚说完话, 乌富昌也被惊动走了出来, 看到来人,乌富昌惊讶道:“永贵,怎么贼人跑到你家那边去了?”

“是啊三叔, 今天早上发现的。”

乌永贵说着,将那块破布递上,谢星阑接过一看, 果然见靛蓝布缕上绣了竹纹, 根本不似寻常农家之衣,“你家在何处?”

乌永贵连忙往北面指, “就在那两块坡田之上!”

谢星阑顺着乌永贵所指方向看去,只瞧见坡田上, 一户农家小院在一片竹林间若隐若现, 而那个方向正是山溪上游,乌家村村户集中在这山坳内, 若沿着山溪往北走,便只有遮天蔽日的深山密林,再难见人迹。

秦缨亦拧眉道:“这不是出村的方向。”

谢星阑狭眸,“如你所言,他们这是要躲入深山——”

他看向乌永贵和乌富昌二人,“这山上地形如何?”

乌永贵闻言连忙道:“这山上山路陡峭,还有猛兽出没,小人前岁上山打猎,便遇见过一头黑熊,很是凶险,若歹徒藏进了山林,那可真是不好找啊,这两年,小人们都极少进山打猎了。”

西南山势绵延,峰峦叠嶂,他们一路行来,虽也在山梁山沟间攀行,也只是沿着地势最低的一片丘岭追缉,而若是沿山沟北上,便入了群峰深处,不仅地势更高,地形与天气亦更复杂多变。

谢星阑道:“赵武是山中人,知道躲去何处最能逃脱追捕,但他们干粮已经用尽,上了山便只能用野果溪水果腹,坚持不了多久。”

他看向乌永贵,“你先带路——”

乌永贵连忙应是,“请官爷跟小人来!”

乌永贵转身而走,谢星阑亦点了众人随行,秦缨和李芳蕤披着斗篷跟在后,正要出门,秦缨却福至心灵地回头一看,她目光穿过几个翊卫之间的缝隙,一眼看到乌玉强不知何时也起了身,他眼巴巴地望着她,见她回头看来,身子一缩躲去了门后。

秦缨眼底生出几分疑虑,这时,行在最前的谢星阑见她未跟出,便开口道:“秦缨?”

秦缨心弦一紧,连忙快步出了院门,李芳蕤也望着她道:“怎么了?”

秦缨缓缓摇头,“没什么。”

一行人沿着田间小道往乌永贵家中行去,待到了门前,映入眼帘的是几棵合抱柏树,树冠若伞盖,罩得门前一片昏暗,小院的门半掩着,门后两道身影也缩头缩脑地朝外探看,秦缨仔细看了看,只瞧见两道佝偻的老者身形。

从院门前的小路转西,经过一丛茂密青竹,没多时便听见了潺潺流水声,又走下一截矮坡,便到了乌永贵家吃水之地,只见山溪在此汇成一汪深潭,又从石块间流泻而下,激起一片水花,而乌永贵所说的脚印,此刻还在潭水边的黄泥中。

此处山泥颜色偏深,溪水虽湍急,深潭边缘却仍沉着一圈泥渍,此刻,两道脚印清澈如许,的确不似自家吃水之人能留下的。

谢星阑沉声道:“左右看看!”

谢坚和谢咏带着人四散开去,谢星阑则走到水边丈量起了脚印长短,很快道:“若按照脚印大小推算,此人身量在五尺过半,与那赵武身高相符。”

从脚印推测身量之法,还是秦缨教给谢星阑的,秦缨见他能这般快算出,也颇有些惊讶,“那便肯定是他们从此处经过了?”

溪涧有石块连接东西,只要不发山洪,村中百姓便从石块上过路,但有人一脚踩入泥中,一来是不熟悉山路,二来是夜里视线不佳,如此便越发肯定了乌永贵的指证,而不到半炷香的功夫,谢坚从对岸一路小跑着过来,“公子!找到了脚印!他们是从这边往山林深处去了。”

谢星阑带着人赶往山溪对岸,往西北方向走了不到十丈,便见地上留了几个极新的脚印,这处落叶稀疏,这才令痕迹清晰了几分,稍作比对,便发现与溪水中的脚印大小相差无几,谢星阑起身,沿着溪岸往上看,“此去是何地?”

乌永贵忙道:“这上去是黑熊岭,是小人发现黑熊之地。”

谢坚望着其上黑幽幽的密林便觉头皮发麻,无奈道:“公子,咱们是蹲守还是上去追?这林中无人做向导,咱们也有些难办。”

乌永贵一听此言,迟疑一瞬道:“若官爷们需要人带路,小人可做向导,只不过小人们去的地方也有限,不是每处都认得的。”

“自然是追,这山上四通八达,若从山上逃脱,岂非令他们如游鱼入海?”

谢星阑语声寒肃,转身看向秦缨道:“我带二十人上山,你和李姑娘留在乌富昌家中候命,两个时辰之后,冯萧会带人归来。”

他们一行拢共四十来人,如今冯萧带出去十人,眼下便只剩下三十多人,黄义受伤,还要令人照看,谢星阑能用的人便更少,但将秦缨和李芳蕤独自留着他也放心不下,因此留下十人负责护卫。

谢星阑说完,又不容置疑看向谢坚,“你留下。”

谢坚欲言又止,但看了一眼秦缨,终是点了头,“是,属下留下。”

若是别的地方,秦缨也不甘留着待命,但这山势陡峭,她和李芳蕤纵马赶路已是力竭,此时跟着上山,只有拖后腿的份,便只好道:“好,我们留在山坳里,只是你此去多久?”

谢星阑沉声道:“申时之前,无论是否搜到人迹,我必定归来。”

此刻天光大亮,但山上的密林却黑洞洞的,秦缨看着谢星阑,心头一时窒闷起来,“若是搜不到便先下山,免得山上变了天受困。”

谢星阑似有什么交代,深深看她两眼,终是对谢坚道:“确保山下万无一失。”

谢坚看出谢星阑交代的郑重其事,立刻应声,“是,属下明白!”

谢星阑不再多言,果真令乌永贵带路,乌永贵只言要回家交代一声,急匆匆跑回家中加了一件布袍,又拿了一把镰刀,折返后道:“这山上有些地方无路,还可能遇见野兽,带一把刀许能派上用场。”

谢星阑不置可否,又点了杨斌几个并着翊卫一道,跟着乌永贵入了山林。

秦缨站在溪边看着他们渐行渐远,谢坚亦忧心道:“办了这么多回差事,这还是第一次钻山,真是后悔了,若是把封刺史给的人带上,搜山也容易些。”

李芳蕤道:“但动静太大,他们发现的也早,自然跑得更远。”

秦缨默不作声,心中没由来得不安,这大半月日日与谢星阑同行,这还是头一次分开,虽说他们只去半日,但谢星阑走了,便好似少了个定神针似的。

但很快,秦缨便将这份怅然压下,“先回乌老伯家中去,等冯萧的消息,他们若从山上绕了一大圈,必会遇见冯萧,若冯萧没碰上,那正好由你们公子追缉。”

谢坚应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溪涧,眼下只有十人护卫在秦缨和李芳蕤身后,等走到乌永贵家门前时,便见院门紧闭,院子里一点声息也无。

秦缨回头问,“你们昨夜谁来过这家?”

一个翊卫上前,低声道:“小人来过,这家里有五口人,一对老人家和乌永贵夫妻,还有他们一个儿子,那儿子三五岁的样子,还十分稚气,家里十分贫寒。”

秦缨点头,若有所思地回了乌富昌家中,堂屋里,黄义还躺在毡毯上,那两个心腹衙差,正在左右照顾,一听谢星阑亲自带人搜山,黄义忙道:“小人本该跟随的,如今这情形,实在是让小人汗颜——”

谢坚上前蹲在他身侧,“我看看伤处。”

谢坚刚伸手一触,黄义便“哎哟”含痛,谢坚眉头拧紧,又看了黄义几眼后,拍了拍手起身,“大抵是骨裂无疑了,尚未见青肿,你先养着吧。”

黄义连声道谢,又唉声叹气告罪,秦缨和李芳蕤未曾理会,径直入了厢房,谢坚快步跟上来,低声道:“县主,他腿上虽有两处乌青,但绝不是骨伤,此人当是装的。”

李芳蕤听得眉头一竖,“我就知道!”

她话落转身,自是要出门训斥,秦缨一把将她拉住,轻声道:“不必与他对峙,他如此偷懒耍滑,自有惩处他的法子,眼下对峙,也不过是徒费口舌,他也不会认得。”

李芳蕤气呼呼道:“回去便革了他捕头之职!”

秦缨未多言,只透过窗户看向出村的方向,谢星阑做好了安排,并不让冯萧追得太远,他们半夜离开,至午时归来,乃是追出了六七十里,若如此还未遇见赵武三人,那他们便是上山了无疑。

“缨缨,你是否在担心他们上山之人?”

见秦缨不爱说话,李芳蕤忍不住问了一句,秦缨倏地抬眸,倒也不辩驳,“这山上隐患颇多,搜山反倒是次要,只怕遇上意外。”

李芳蕤也轻声道:“确实不叫人放心。”

干等无用,秦缨出了堂屋,只听见西厢尽头传来一阵响动,她上前来,路过那处厢房时,便见乌富昌又将房门锁了上,她眉目无波,直奔厨房而去,刚走到门口,便见乌富昌正在锅中烹煮粳米,而乌玉强乖乖地坐在灶膛后。

见她来,乌富昌意外道:“贵人不是去永贵家了?”

秦缨点头,“那位大人带着人上去搜山了。”

乌富昌擦了擦手走出来,朝外一看,只见还有十个翊卫候着,便道:“搜山是辛苦差事,贵人姑娘家的,自然在山下待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