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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我凭破案冠绝京华 第239节

秦缨眨了眨眼,忙问:“这位舞姬叫什么名字?后来去了何处?”

晚秋摇头,“那就不知道了,这舞姬没有记下姓名,只记了舞乐的名字,去处也不知,多半是会被放归出宫的吧。”

秦缨想到当日李芳蕤对此人十分有兴趣,奈何连名字也未看见,却不想今日又论起,却仍然不知名字,她摇了摇头,“罢了,不重要,你既拿了药,便快些回去吧。”

晚秋一笑,又行礼谢恩之后方才离去。

秦缨拿药出宫,果真先去郡王府走了一趟,柳氏如今拿她当做半个女儿,又想让她帮着开解李芳蕤,便硬是留着她用了晚膳,至天黑时分方才回府。

翌日已是初七,李芳蕤既已平安回来,秦缨心底便少了挂碍,待午时之后,先往金吾卫衙门而去,这几日她与谢星阑极少碰面,如今也想知道善后如何,自然,更想知道郑钦有没有找到方君然的下落。

等到了衙门,谢星阑正在内衙处理公务,听闻她来,自是快步迎出。

没多时进了堂中,秦缨先道李芳蕤已回来,这才问起善后结果。

谢星阑道:“那小厮和老者的身份,已经审问出来了,都是仆从,叫阿砚在南诏跟了方君然多年,此番是甘心留下赴死,那老者名叫瓦罗,是方君然母亲身边的旧人,他母亲也是代州人,家里从前是承办矿场的,后来因为贪了赋税,举家逃到了南诏,结果遇见了便服出行的南诏王,才成就了一段好事,后来生下了方君然,因血统不纯,起先不得王庭承认,却没想到他天赋异禀,小小年纪便极有谋略,这才慢慢被接受,但若要由他继承王位,那只这些还不够,由此,才策划了这潜伏之行。”

秦缨面露了然,“难怪甘愿冒这般大风险,那这二人如何处置?”

谢星阑道:“此二人了解南诏王庭,或许还有用,我觉得留着更好,上禀陛下之后,陛下也十分认同,于是关入了天牢。”

秦缨点头,又问,“那郑钦可有消息了?”

谢星阑倒了杯热茶给她,“还没有,他带了二百人离京,分了十队追捕,中间传回来过几日消息,但皆是南诏人故意留的线索,方君然到底身份尊贵,此番出逃也早有谋划,障眼法颇多,陛下想半月追回,如今看来,有些难办,不过信国公已经传信回镇西军中,边境所有关口都有布防,就算郑钦没有追上,那到了边关,他也不好蒙混回去。”

微微一顿,谢星阑又道:“另外那猛火筒,你也可放心,杜巍这几日彻查了兵部,又把肖琦二人遣回了北面,暂时看着,秘方并未被方君然盗走。”

谢星阑说着,一时想到了前世,前世方君然并未被揭破身份,直到三年之后才消失无踪,而大周陷入被围攻的境地之时,谁也不知猛火筒的秘方是如何遗失的。

他有些感慨地看着秦缨,“这次多亏了你。”

见他也如此说,秦缨登时撇嘴,又问道:“赵燮几人可招了?”

提起此事,谢星阑眉眼暗了暗,“赵燮与杜子勉还是未招,不过那另外两人快了,昨日杜子勤还来了一次,比起他来,定北侯很沉得住气,不过,他应该也忍不了多久了,这几日几军军备已经定好,等祭天大典之后,便要各自回军中了,在他走之前,他势必会想法子让我放人。”

秦缨担心道:“杜子勤来闹你了?”

谢星阑听得莞尔,“倒也不算闹,他如今知道我父亲母亲之事,大抵觉得与几十条人命相比,被关个十天半月也不算什么,只是想见杜子勉,我并未准许。”

顿了顿,谢星阑道:“便是来闹也无碍,又不是没打过他。”

秦缨听得发笑,“看在柔嘉的面子上,可饶了他吧……”

说起陆柔嘉,秦缨道:“答应要给程老求眼疾之药,我正好明日去戒毒院走一趟,便先问问汪太医,再去找柔嘉,如今城中毒膏算是清了,就不知道西南如何。”

谢星阑道:“西南不好办,陛下前日又增派了人手。”

秦缨转眸看向门外,便见今日碧空如洗,金乌耀目,眼见是春暖花开之时,她凉声道:“蒙礼离京之时,说有礼物送来,我看他说的便是这毒膏,去岁倘若不加以禁止,如今只怕就难办了,眼下方君然出逃,若是真逃回南诏,可会起战火?”

谢星阑握着她的手道:“他们没有猛火筒,便不敢轻易掀起战端,除非大周先生内乱。”

说至此,谢星阑叹道:“难为你费心了。”

秦缨失笑:“这算什么,你帮我跑密州一趟,连我爹爹都知道……”

谢星阑一愣,紧张起来,“侯爷如何说?”

秦缨道:“自是怀疑你我关系匪浅,不过我告诉了爹爹,说我在帮忙探查你父亲母亲之事,爹爹便未追问了。”

谢星阑点头,又郑重道:“你放心,我到能十拿九稳求娶到你之时,再向侯爷挑明。”

秦缨一愣,她本未想这样多,但谢星阑擅长将甜言蜜语说的赤诚又认真,饶是她不拘小节,也禁不住脸红起来……

……

翌日大清早,秦缨便往戒毒院去,马车疾驰小半个时辰,等到了院门处时,便觉里头比往日安静了不少。

秦缨下马车进院子,正看见汪槐蹲在门口熬药,汪槐听见动静抬眸,顿时一喜,“县主过来了——”

他将扇子交给随从,起身迎来,秦缨看向厢房里,“好像人比之前少了许多?”

汪槐笑意一盛,“原来二十多人,如今只剩下七人,这七人毒瘾顽固,我正想法子帮他们一点点除去,如今又换了几道新方,已有效用。”

秦缨赞叹道:“交给汪太医,自是叫人信任,我今日来,除了看看治毒如何,还有一事想问问你,老人家若因年级大,用眼多,而生眼疾,可有什么方子能有效医治吗?我认识的这位老人家,寻常已难视物。”

汪槐道:“那必定是肝气不和,内络气郁,县主可着急?若不着急,我除了自己开方子,再去翻翻医典,如此可万全些。”

秦缨摇头,“不急的,你可慢慢想方子,你说的医典,莫非又是那本姜太医所著医典?”

汪槐苦笑道,“您已猜到了,我是有此打算,不过,还不知能不能看到……”

秦缨眉头一挑,有些不解,汪槐抓了抓脑袋道:“大抵是我最近翻看的太多了,被我们院正大人发现了,院正大人叮嘱我,让我不要太张扬。”

秦缨迷惑道:“这怎就张扬了?”

汪槐叹气,“正是因为姜太医犯过的事啊,我们院正大人知道的多,他告诉我,当年姜太医出事之后,下场十分凄惨,他自己被判斩刑,家里人充军的充军,流放的流放,唯一的独女,也被充入宫中为伎人,结果不到两年,那姑娘也死了。”

秦缨凝眸,“伎人?死了?”

汪槐低声道:“说那位姑娘入了云韶府,本来因善舞很得看重,可不知怎么,一年之后,便死于非命,连尸体都被不明不白地送出宫了,姜太医若想到会是这般结局,只怕会后悔被举荐入京城了……”

秦缨呼吸一紧,忽然想到了前日与晚秋所言,而这时,汪槐继续道:“听说当年姜太医是因为西羌之战时,救活了一位性命垂危的大将军才得以扬名宫闱,被招入宫中做御医之时,还是好一段佳话,可未想到不到十年,便得了个家破人亡。”

秦缨心底划过一丝古怪,“西羌之战?那岂不是五十多年前了?”

汪槐不觉有他,“对呀,肃宗一朝了。”

西羌之战,肃宗一朝,性命垂危的大将军……

秦缨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姜太医当年救活之人,乃是老定北侯杜渊?!

等乘着马车回府时,秦缨心底还在疑问,待马车上了御道,忽然,沈珞毫无预兆地勒了马,秦缨与白鸳并无防备,顿时往前一倾。

白鸳惊魂未定,忙掀帘去看生了何事,但不过一瞬,她轻呼道:“县主,您快看——”

秦缨凑到车窗处,很快,自己也挑了眉头,只见此刻的御道之上,两队金吾卫正在前开路,而金吾卫之后,跟着四十来个身着黑边黄杉戒衣的皇家道长,他们头戴道冠,手执法器,仙风道骨地走在长街之上,百姓们在旁围看着,半分不敢冲撞。

白鸳道:“县主,天坛山的道长们来了!”

祭天大典定在十九,今日已是初八,算着时日也该来了,秦缨注视着道长们走过,队伍末尾,仍有金吾卫断后,秦缨叹了口气,“希望祭天大典之后,是真的会春暖花开吧,听说西北两州府的雪还未化完呢。”

……

酉时二刻,金灿灿的夕阳正一点点沉入地平线下,但金吾卫地牢里,却是不分白天黑夜的阴湿昏暗。

审问室内,王潮正颤抖着捂着脸哽咽。

“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

“我跟随侯爷多年,对侯爷死心塌地,赵将军是我们的首领,我们自然也听他的,我只听见那人对赵将军说,‘大人可还记得小人’,‘当年之事,小人可是一直坚守承诺’,又或是‘小人如今不远千里回来,只想问大人讨点儿银钱’之语……”

“他没说当年旧事是何事,也没说他叫什么,赵将军要动手,我们自然配合……”

“真的,我只知道这些,当天晚上人就断了气,后来换了我的旧袍子,又趁夜去马厩,将人塞进了马车暗箱里……”

“不知道,世子真不知情……”

“抛尸的时候,我们故意将后面的马车落后了些,将尸体一扔,立刻追上世子的车架,如此世子也未发觉什么……”

“不,我不是要护着世子。”

断断续续的低泣声响起,王潮的心防已接近崩溃边缘,他又道:“这难道不算招供吗?你们是不是郑国公的人?是不是非要我说和侯爷有关才好?与他无关,真的与他无关,那人也未提起侯爷一个字,你们问了我十天了……”

谢星阑沉着脸站在门外,清楚地听见王潮每一个字,正在这时,谢坚从地牢大门方向快步走了过来,到了跟前,禀告道:“公子,洛州来消息了。”

谢星阑眉头几皱,敲了敲审问室的门大步离开。

等回了内衙,谢坚才递上来一份飞鸽传书,“是派去洛州查童谣的人,今日来消息,怕是真的查到了什么……”

谢星阑坐在公案之后,打开信纸来看,短短几十个字,瞬间便收入他眼底,他身子一直,眉头也紧拧了起来,谢坚见状不妙,“真查出来了?”

谢星阑将信纸递给他,谢坚接过一看,惊诧道:“果然是郑氏?这洛州驻军的参军,不就是郑明康举荐之人?!郑氏这是想做什么!”

谢星阑眉眼微凝,“许是想给陛下添堵吧,备马,即刻入宫。”

谢坚点头,转身出去之时,谢咏拿着王潮的证供走了进来,“公子——”

谢星阑拿过证供看了看,沉吟一瞬,将供纸折起塞入了怀中,没多时,他出衙门翻身上马,直奔宣武门而去,到了宫门处递上折子,一炷香的时辰不到,便有宫侍来引路。

到勤政殿时已是夜幕初临,谢星阑缓步入殿行礼,贞元帝在御案之后,头也不抬地问:“有何急事见朕?”

谢星阑眯了眯眸,掏出了王潮的证供,“陛下,定北侯府的军将招了。”

贞元帝御笔一顿,抬眸朝他看来,见他还是一副不露声色的模样,便将黄万福递上来的供纸接了过来,一眼扫过,贞元帝叹道:“事情皆因这个赵燮而起,若他还不招供,那便用些手段,定北侯那里,有朕为你说项,你不必担心。”

贞元帝说着,又提笔批起折子,谢星阑沉吟一瞬道:“微臣以为,赵燮不会无令在定北侯府杀人——”

贞元帝手又一顿,这次抬眸之时,目光冷峻了些,“你的意思是,那个船工,是定北侯授意赵燮杀的?”

谢星阑唇角紧抿,并不答话,贞元帝盯他片刻,倏地叹了口气,“朕知道,这是与你父亲母亲有关的案子,但说到底,谁也不知当年船难是否真是人为,侯波死了,一切已死无对证,你若非要以为定北侯也牵涉其中,那朕可以告诉你,当年你父亲与定北侯全无交集,便是谁谋害你父亲,都不可能是他谋害——”

见谢星阑敛下眸子,贞元帝又幽幽道:“朕也怜你幼年失去至亲,但定北侯是国之栋梁,你认为,朕会为了这并无实证之罪,去查办他吗?眼下既然有人交代了是赵燮所为,那便想法子让赵燮认罪,若那另外一人也交代是赵燮杀人,那都不必他开口,你只管交予三法司定罪便是,朕与你撑腰,定北侯不敢出手拦阻。”

贞元帝紧盯着谢星阑,便见他眉心微蹙,似乎有些犹豫,但不过一刻,他便认命一般地拱手应是,贞元帝有些满意,眼底也露出一分笑意,“好了,可还有别的禀告?”

谢星阑依旧拱着手,摇头,“只此一事。”

贞元帝无奈,“只此一事,也值得你夜里跑一趟,行了,回府歇着去吧,那童谣的消息,你可要紧着些……”

谢星阑沉声领命,又行一礼,方才告退出殿。

谢坚与谢咏等在仪门之外,见谢星阑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可刚走近,他们眉头便是一皱,谢星阑眉眼森寒,而他们已经多日没见过他家公子的表情这般难看了。

谢坚忙问:“怎么了公子?陛下不信?”

谢星阑加快步伐朝宫门去,“回府再说。”

谢坚应是,待出宫门,三人翻身上马,直奔将军府而去。

待回府入了书房院中,谢星阑落座在书案之后时,他才冷声开口,“我并未禀明童谣来处。”

谢坚二人面面相觑一瞬,便见谢星阑靠在椅背之上,目光却落在窗外茫茫寒夜中,他又道:“父亲当年辞官,不知是否是我这般心境……”

谢坚吓了一跳,“公子,您这是……”

谢星阑眼底乌云密布,但想到秦缨,又令他神色一振,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又问:“可还有郑氏其他消息?”

谢坚看向谢咏,谢咏道:“要紧的没有,只午间有人来禀告,说是郑钦本来带队往蒲州方向追的,可走到齐云山附近,又转道向西去了利州。”

谢星阑闭着眸子养神,谢咏看了谢坚一眼,继续道:“还有更小的事,诸如郑氏大房派了人往相国寺定法事,说要在相国寺做一场规格最高的水陆道场,从这月十五号开始,一直做到月底结束,好像是为了老信国公郑成德的冥寿,另外——”

谢星阑忽然睁眸,“郑成德的冥寿”

谢咏应是,“郑成德是二月下旬的生辰……”

谢星阑坐直身子,神色也瞬间凝重起来,他怎么可能忘记,前世那场动乱发生之前,郑氏便是用给郑成德做冥寿道场的借口,令所有老幼妇孺出城避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