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监唇角一扬,哼道:“别耍些小聪明,应付了今儿,该办的事你还是得办,还得办好了,办的合人心意,记得我这句话吧。”
送了江太监一行,葛静拉着薛放:“你……你这小子深藏不露啊,你是怎么拿捏了这江公公的?”
薛放道:“这有什么难的,这种人我见多了,狄闻那里那一伙人,多得是……”
十七郎毕竟从小跟在狄闻身旁,将军府那些文武官员们,形形色色,他什么没见过。
他是个最聪明通透的心性,怎样的人什么脾气如何对付,他心里都有数,只是分一个他愿不愿意伺候罢了。
昨儿他在宫内伤了王太监,很清楚今日这些公公们前来必定是要找茬,若真硬碰起来,他倒是无所谓,可他还得护着隋子云。
还好这江太监一看就不是王太监那种阴损可恨的,而且薛放从他的脸色,眼神,看出他是好酒之人。
想这些公公们平日在宫内,能偷空喝上一杯酒就已经算是不错了,今日出了宫……却是个机会,所以他特意叫老关小梅找了两坛好酒。
果真,江太监虽然冷脸,一看到酒,眼神便亮了几分,三杯酒下肚,冷脸成了热脸。
喝到最后,简直跟薛放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葛静拍了拍薛放的肩膀,向他竖出拇指。
薛放自行往回,先去看俞星臣。
俞星臣之前昏厥之后不久,外头有人来送了两副药,一问,竟是太医院杨登派人送来的。
原来杨登先前给俞星臣诊脉,知道他风寒内侵,只是俞星臣走的急,他没来得及细说。
回到太医院后,便打发了个小药侍,叫送了药出来。
灵枢服侍俞星臣喝了一碗,不出半个时辰,人已经醒了过来。
薛放进内的时候,俞星臣早下了地。
“你好了?好的挺快啊。”薛放有点遗憾。
俞星臣抬眸,眼神有点微凉。
薛放即刻察觉:“你瞪我干什么?”
“听说,小侯爷先前挡下了宫内的来使,有劳了。”俞星臣沉声说道。
薛放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漱口,又道:“你还知道?我明明答应过……少喝酒,今儿可是破了戒,舍命陪君子了。”
“答应过谁?”俞星臣竟问。
薛放却笑道:“我还偏不告诉你。”
俞星臣垂眸:“是杨仪吗?”
薛放哼了声:“对了,今日斧头给你带的口信,是叫她给谁看病,给你吗?”
“是我伯父。”
“你伯父?”薛放心里想了想:“啊,就是那个当尚书的。”
俞星臣瞥了他一眼,不语。
薛放道:“你倒是很会找人,太医院那么多大夫,你怎么不去找,找她做什么?”
“这是伯父的意思。”
薛放皱了皱眉:“张口伯父闭口伯父,当尚书了不起么?那你怎么不劝着点叫他找太医院去?”
俞星臣抿了抿唇:“小侯爷……”
薛放觉着他大概是病还没好,感觉比先前仿佛沉郁了好些:“怎么?”
俞星臣望着他,目光闪烁,终于说道:“你今天问过宫内禁卫、以及那些内侍了?可有发现。”
薛放听是问这个,便道:“羁縻州的来人之中,有两个跟那行刺之人关系尚可,据说此人原本有家小在羁縻州,倘若出了这种事,他的家小也会被连累,所以他们都觉着很不可思议。”
狄闻所挑选的这些随行之人,要么是几十年足堪信任的,要么是羁縻州本地土著,有家室的。只要有家室牵绊,在外作乱的可能性便会小很多,谁知仍是防不胜防。
说了这个,薛放也想起一件事:“之前那个端王府的什么詹士,来问花魁被杀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俞星臣垂眸。
薛放道:“还有后来,你跟他鬼鬼祟祟的,耳语些什么?你当时晕倒了,是因为病,还是因为他的话?”
俞星臣给他问的一阵阵地心头收缩。
薛放道:“不会这案子真有什么不妥吧。”
“不,跟案子无关。”
“那又怎样?”
俞星臣思忖半晌,终于道:“端王殿下,是在为顾家出头。”
薛放果然诧异:“什么?王爷……什么时候要跟顾家穿一条裤子了?”
俞星臣笑了。
他是为了薛放后面这句话——穿一条裤子。
听着很粗俗,但……
他本是要把那个听来的隐秘告诉薛放,再看看他的反应,可话到嘴边,俞星臣改变了主意。
“总之有个缘故,”俞星臣的眼神冷了几分:“但也未必……”
薛放不懂,而只是本能地感觉俞星臣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寒气儿。
他细看了俞大人几眼:“你的病好了吗?我怎么觉着反而更重了呢?”
俞星臣一笑:“身上的病终究好治,心头的病谁人能医?”
薛放撇嘴:“管你叫谁医,别再烦杨仪了就行。”
又提到杨仪,俞星臣原本带冷的眼神忽然变了,冷意转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惘然:“烦她?我怎么会……”
薛放歪头望着他:“你说什么?”
俞星臣淡淡的:“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该不该如她所说,约在我们府外的某处地方。”他说了这句,突然问薛放道:“你说,为何她不想到府里去给大伯父看诊呢?”
薛放自然也不知道,随口说:“大概是不喜欢你们家吧。”
俞星臣一笑:“是啊。也许是……不喜欢。”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薛放道:“你该回去了,不会也要留宿吧?”
俞星臣没言语,只走到桌边上,挥毫写了一张帖子,叫了灵枢进来:“回去告诉,我今晚上在巡检司,让家里不必惦记,另外把这个转交给伯父,等他回话。”
灵枢正要外出,斧头带着豆子鬼鬼祟祟地从门口探头:“十七爷,您答应过今儿要回府里一趟的。”
薛放这才想起来,可又不放心隋子云。
正在踌躇,俞星臣道:“你只管回去吧,此处由我照看着。晚上不会提审,那位隋特使自会无恙。”
薛放笑:“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虫。”起身入内,又跟隋子云说了几句,才带了斧头出巡检司。
等他去了,俞星臣独坐桌前,对着一盏孤灯出神。
良久,俞星臣起身向后,走不多时,已经到了隋子云的卧房之外。
屋内,屠竹正又给隋子云往伤口敷药。
隋子云一抬头看见门口的俞星臣,四目相对,他便对屠竹道:“好了,你先去吧。”
屠竹退出,俞星臣缓步入内:“身上的伤好些了?”
“是,多谢垂问,”隋子云微笑:“请恕我不能起身行礼。”
俞星臣一笑,自己在桌边椅子上落座:“羁縻州一别,不想竟跟隋旅帅在此相见,真是浮云苍狗,世事无常。”
隋子云自嘲般:“当时还同为朝廷官员,如今某却是阶下囚了。”
俞星臣淡淡道:“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焉知今日之阁下,不是明日之俞某。”
隋子云惊愕。
作者有话说:
17:谁黑了,我可是雪白的!
11:对对,还是白的可爱
17:那谁黑了?
此刻一条黑花大鱼默默地游过~
哈哈哈,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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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新的加更君
◎苦尽甘来,难得情深◎
杨登从司药库出来, 正欲出宫,就见林院首跟两三名太医站在廊下,正自商议什么。
杨登本欲避让, 不料林琅抬头见了他,特意唤了声:“杨太医。”
其他几位见杨登走过来, 也都各自招呼, 先行退了。
杨登以为林琅有什么吩咐, 才要询问, 林院首含笑问道:“杨太医, 听闻令爱在巡检司内,又做了惊世骇俗的事?”
从昨天起,一直不住有人跟杨登打听, 毕竟太医杨家的嫡小姐神医的名头本就极盛,如今又加上一个“挖人脑子”的传说,虽然之前俞星臣下令严禁巡检司内的人向外透露, 但又怎能禁止。
尤其是这些太医们, 自然早就知道了, 他们虽是大夫,也见过不少人身的奇奇怪怪, 但脑子……正如杨仪所说, 一直都是“禁地”。
对于别人的好奇或者不怀好意,杨登一概含糊应答就是了。
如今见林琅也问了起来, 杨登一时头大, 过了片刻才道:“回大人, 这是因为巡检司中那件案子难办, 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小女……这、外头的那些传言也不尽可信的, 小女不过是为了探究病症, 并无别的、别的用意。”
林院首见他局促,不由笑道:“杨太医,你以为我也是那种猎奇之人么?我正是猜到仪姑娘不是那种孟浪轻狂的人,她既然敢做这种事,必定有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