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军中最令人胆寒的就是穆不弃所带的这队威远军,何况他们又不像是摩天死士一样只有四个……而且是最擅长列队作战的,杀伤力又不可同日而语。
一通砍杀下来,天色将明之时,堆叠的尸首把望凤河的城门几乎都堵住了,血把地面都染的通红。
城中的百姓们听了一夜的喊杀之声。提心吊胆,幸而天佑之。
此时尚没有人知道,为了望凤河的安危,这一切多少人在前赴后继,殊死相拼。
威远军并没有进城。
他们极是训练有素,战事结束后,便开始清理尸首,打扫现场。
穆不弃,却陪着一辆车进了望凤河。
在谢知县的带路下,到了县衙。
马车在门口停下,令人意外的是,下车的竟是俞星臣,身后还跟着小乖。
小乖大概嗅到了豆子的气息,早先跑到了里间。
杨仪几乎一夜未眠,好不容易应付了胥烈,又听说援军到了,再加上那些伤者,她竟连打盹的机会都没有了。
先前才听闻战事了解,她坐在椅子上朦胧了会儿。
人在困倦极了而又不能睡的情形下,脑中便飞转出许多奇怪诡异的场景。
一会儿是在羁縻州,一会儿又是回了京城,一会儿在太医院,一会儿又是在杨家。
她好像跟很多人说过话,有狄闻,薛放,戚峰,韩青,还有俞星臣,有杨登,杨佑持,金妩,甚至还有杨甯,顾莜,宣王等……纷繁错杂,如过眼云烟。
俞星臣跟穆不弃来到的时候,杨仪才睁开眼睛。
望见两人之时,恍惚,杨仪叫道:“韩将……”
把头摇了摇,才看清楚:“哦,是俞监军、跟穆将军……”
俞星臣听见她模糊的两个字,又看她的脸色神情,不由蹙眉。
穆不弃却直接问道:“永安侯可还好?”
“无碍。”杨仪回头对斧头道:“拿块湿帕子来。”
请俞星臣跟穆不弃落座:“两位为何突然前来,十七呢?”问了这句又想起来:“听说多亏了穆将军带兵及时赶到,才将那些匪贼剿灭了?”
穆不弃道:“放心,不会留后患。”他做事,自然是一等的利落痛快。
杨仪点点头,低头喝了半口茶。
俞星臣道:“不知此处情形如何?听说初军护跟夏夫人等受了伤?”
杨仪“嗯”了声:“是,他们在后院……”
她本以为俞星臣是要去探望,不料俞星臣道:“若他们伤的过重,不如留在此地休养,永安侯须跟我去往定北城。”
杨仪正接过斧头给的湿帕子擦脸,闻言一个激灵:“为什么突然去定北城,十七……到底在哪儿?”
俞星臣道:“他已经收服了三魁四旗,藏鹿山下了统归令,北境京内大小匪帮,一概就地降服,编入定北军中,不肯入行伍的可以自行离开,凡有不从,可灭杀之。放心。”
杨仪舒了口气:“那定北城……”
“薛督军已经先一步赶往了定北城。”
杨仪讶异:“为何,定北城有什么事?”
俞星臣垂了眼帘,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武威、威远,卫城这几处地方,都已经整治的不错,定北城却还是千疮百孔,百姓跟士兵都缺吃少穿,医药更是不用说了,且军规松散,兵痞跟盗贼……肆虐无忌,所以要咱们前往整肃改善。”
“原来是这样,”杨仪颔首,因为精神不济,她没看见穆不弃有些凝重的脸色,“那我再去看看初军护绮姐姐等的情形如何,稍微安排,就可……”
她起身向内走去,身子一晃,斧头赶紧扶着。
穆不弃望着杨仪的背影,对俞星臣道:“为何隐瞒。”
俞星臣垂眸:“此非良机。”
穆不弃沉默片刻:“这种事,根本没有‘良机’之说。”
作者有话说:
沙狐:只有蠢不可及的人,才会杀一个绝世名医
曹阿瞒:对,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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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二更君
◎三刀六洞,秦晋之好◎
藏鹿山。
薛放坠入陷坑, 下有尖锐削木如林,上有钩刺遮蔽天日,真是上天无路, 下地无门。
就在这时,陷坑外有个声音催促道:“看他怎样了, 有没有真的掉下去……”
有人探头看了眼, 道:“没有呢, 这小子能耐的很!竟然撑住了!”
那人仿佛好奇, 也探头来看了眼。
薛放透过钩刺网的空隙, 瞧见一个仿佛面嫩的少年,正喃喃道:“果然厉害!”
旁边一人道:“少主,要怎么处置?还是适可而止, 别违逆了当家的意思才好。”
“反正他又没死……”那人哼了声:“督军又怎么了,竟敢……必定要让他吃点苦头才好!”
薛放听见“少主”两个字,微微扬眉。
此刻他的身形已经又向下坠了数寸, 距离底下的尖木越发逼近。
刹那间, 薛放双掌一拍, 瞬间收腿。
单腿横扫,喀喇喇, 底下坚硬无比小臂粗的尖木竟应声而断, 薛放脚尖连挑,树根尖木直冲向上, 带着顶上的钩刺网, 陡然飞起。
陷坑上面众人毫无提防, 钩网冲出的瞬间, 竟划伤了好几个。
正在惊慌之时, 底下的人直冲而出。
薛放纵身跃出, 人还未落地,放眼看去,见众山贼之中有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少年,正骇然地望着他。
“就是你了!”薛放旋身落地的瞬间,一把揪住那少年。
那少年还要还手,怎奈双方实力悬殊,竟轻易便被薛放拽了过去。
那些本来还在围观的众人见状,都惊呼起来:“少主!”想上前,又不敢轻举妄动。
薛放揪着那少年,冷笑道:“我给藏鹿寨主三分颜面,以示诚意而来,不想你们竟这样相待,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索性就先杀了这个小贼……再踏平你这山寨!”
那些人大叫:“不可!薛督军手下留情!”
也有道:“这是我们少寨主,他先前不过是……是玩闹,薛督军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玩闹?刚才若不是我,换了别的人,只怕就没命了!”薛放看了看那少年,“不如我也把你扔进陷坑里去,玩闹玩闹如何?”
那少年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竟被捉个正着,红着脸道:“你、你放开我!”
就在这时,有个稳重的声音道:“薛督军,舍弟任性,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薛放转头,却见一个身量颀长、着青袍的青年快步而出,身后跟着数人,气势非凡。
那青年跟薛放隔着七八步站住,拱手道:“舍弟顽劣,是在下一时没看好,回头定会狠狠责罚,薛督军为和谈而来,莫要为孺子坏了大事。请薛督军高抬贵手。”他说话间,躬身深深行礼。
薛放听他说话动听,又有礼貌,跟手上这个小子却是天壤之别:“你是何人。”
青年道:“在下不才,乃是藏鹿山二当家,陆岳。大寨主因为身体不适,常年不理外事,所以目前藏鹿山内外事宜,都是在下负责料理。今日薛督军亲来,寨主本欲亲自相迎,怎奈病体不能支撑,故而仍是由我代劳,还请督军见谅。”
说完之后,陆岳看向旁边众人:“还不将薛督军的侍从放了?你们竟敢罔顾寨主议和的苦心,随着陆澜在这里胡作非为,我岂能饶恕?”
众人脸色大变。
原来之前那两名侍卫,先前已经给众人拿住,幸而并未伤了性命。此刻听陆岳说了,即刻放人,又跪倒:“请寨主恕罪!”
薛放手中那少年也跟着说道:“哥哥,是我叫他们跟我一起做弄这个人的……”
“你闭嘴,”陆岳冷脸道:“你也逃不脱。”
说着,又看向面前那四五个人:“违背寨主之意,胡作非为,是要你们自己动手,还是去刑堂领罚?”
那几个人脸色顿时惨然。陆澜叫道:“哥哥!”
陆岳不为所动,冷笑道:“还是你们认为,陆澜是藏鹿的寨主了?可以庇护着你们为所欲为?”
几个人听见后,一起磕头:“寨主饶命,我等不敢!”
说完之后,那在前方的中年汉子从靴筒中拔出一把匕首:“违背寨主之意,当三刀六洞,血尽赔罪。寨主,我是他们的头儿,由我来领这罪责可行吗?”
陆岳淡淡道:“你问问薛督军是否会原谅再说。”
那汉子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对薛放道:“督军大人……”
薛放道:“你们行家法,别管我。又不是我定下的规矩。不过,你这人倒是有些义气,看在你悔改的份儿上,我不计较。”
汉子的眼中流露感激之色,陆岳道:“薛督军宽宏大量,可免除他们三刀六洞之刑,但仍须小惩大诫。”
“多谢寨主,”汉子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他咬了咬牙,喉结吞动,然后单膝点地。
握着匕首,向着自己的右边大腿上用力插落!
噗嗤,刀锋刺入,又从底下透出带血的刀尖儿,竟是扎了个对穿。
那人咬紧牙关,将刀拔了出来,飞快此嗤嗤又刺两刀,血淅淅沥沥,已经把膝下的雪都染的赤红。
被薛放擒住那少年大声叫道:“墨叔叔!”
陆岳面不改色,冷道:“规矩就是规矩,谁若坏了规矩,这就是例子。”又冷对少年陆澜道:“你看清楚,这都是你害的!”
那墨叔叔将自己的腿刺穿后,雪着脸回头:“一人一根小指,记得今日违抗寨主之令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