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晚又做梦了,梦里尽是些过往和一些未发生的故事.
她是云滇最美的女子,现在进贡入了京,也是京都最美的,引诱皇帝夜夜流连,连朝政都有些荒废。隔日早上金银珠宝一抬一抬一抬地送入殿内,富贵迷人眼,她一时间是后宫前朝热议的焦点。
后宫妃嫔难以与她争斗,李景和道她身子差,免了她每日去皇后余氏那里醒安,各位妃嫔也乐的眼不见心不烦,为剩下的十五天侍寝争得头破血流 。
前朝官员,特别是谏言官,对李景和的做法颇有微词,一直上书请废妖妃,李景和为此不止一次发火,言官在御书房邦邦磕头请废,一抬头,李景和一个镇纸迎面打来,让他赶紧滚。
芦晚本该就在后宫作为无根无势的宠妃招摇过日,可偏偏,忘不掉也逃不了,临行前,她跪在云滇皇宫,身居高位的男子,头戴青绿羽冠,面前垂下金丝流苏,坐的太高太远,她看不清面容,可男子的话语却仿佛在她耳边响起:“晚晚,我相信你,会做到的吧。”
那是她的兄长,云滇的王,旬烈,而她,是兄长挑选的进贡礼物,她将掩去姓名,身份,作为舞姬献给京都。
旬烈没有起兵造反的意图 ,云滇兵马善战,还会巫蛊之术,不过终究是偏远小国,人少,路远。在京都的铁蹄下难有还手之力。不过这不妨碍旬烈有反心,早已看不惯京都的做法,只想给坐在高位的皇帝添堵。
“你知道如何相生相克,让那李景和早日入皇陵吧。”
旬烈仿佛一条毒蛇,带着丝丝凉气,盘踞在她心头。她没有退路,从今往后没有云滇公主旬荼晚,只有作为舞姬献上的美人芦晚。她是旬烈精心调配的剧毒,包裹着诱人的皮,直取李景和的性命,来拨乱京都平静的池水。
“不要忘记父亲母亲是怎么死的。晚晚,不要让哥哥失望。”
她背负着父母亲的血仇,哥哥的期冀而来。全凭着一张摄人心魄的脸,将李景和迷得神魂颠倒。
梨奴是她以前从鬼草生手里救下的药人,在她将梨奴从虫窟里拉出的那日起,梨奴便跟随在她左右。在她入京的车队中,梨奴悄无声息替换了原本的侍女,伴在她身边,乘着马车,行驶三月入了京。
她精心调配的月光花,让人沉迷,与李景和常用的龙涎香相克,会在迷醉之中逐渐掏空他的身体,李景和越是醉心与她,越是离死亡越近。
不过一切都在,云游的术士入宫后被打破。那术士周游四方,也去过云滇之地,还偷学了云滇草鬼术,一眼看破芦晚的计谋。
术士名为李焕纬,是李景和胞弟,没有治世理政之心,整日不着五六,醉心旁门左道。
李景和怜爱芦晚,特意请李焕纬前来为芦晚调理身体。
李焕纬年过不惑,一双眼睛如鹰般看破芦晚的假面,探过脉搏后,李焕纬皮笑肉不笑地说:“娘娘好手段,身都未破,如何迷得哥哥神魂颠倒。”
饶是李景和再宠爱芦晚,探查事情真相之后也勃然大怒。特别是李焕纬直言芦晚是处子之身,那些缠绵的夜晚做不得假,不知芦晚是用了何种巫蛊之术来迷惑他的心智。李景和气急,掐住芦晚的颈脖。
芦晚纤细的脖子被李景和一只手握住,无法喘息,一张俏脸很快胀得通红。嘴里还在轻声求饶“陛下,臣妾没有。”
李景和终究没忍心掐死他,带着冲天怒气和李焕纬离开。李焕纬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跌坐床前,发髻散乱的美人,感觉心都有些躁动。
果然是祸国妖姬。他在回京路上就听闻芦晚大名,民间坊传她面比褒姒,烟波一转便勾去男人魂魄。骑在马上时还在讥讽世人拾人牙慧,没想到真正见到了,才发觉,美貌真的是惊人的武器。
不过,是有蛇蝎心肠。帝王看似生龙活虎,但是内里亏空,要是放任不管,再过几月便会猝然长逝。
李焕纬将一切和盘托出,太医诊治之后也说出亏损严重的话。李景和最后一点怜惜也消散,连夜召盛雪霰入宫。
已是深秋,皇帝走后原本热闹的宫内瞬间变得冷清。芦晚坐在桌前修书一封,写罢,拿起查看一番,终究没有封口,反而将书信置于烛台的火焰上,火舌瞬间舔舐上来,那封家书化为黑灰。如她一样,事情败露,死亡是注定结局。
她遣了梨奴,让她连夜出宫回云滇。
梨奴眼泪哗哗地落,但是芦晚立场坚定,定要梨奴连夜离去,如若不然今夜便吊死宫门口。梨奴抱着芦晚给的现银,一步一回头地从别院小路离开。
深秋寂寥,忽的只剩芦晚一人,看着天上弦月,不知前路如何,那皇帝会用何种方法折磨自己。自己会如当年母妃一样受尽侮辱而死吗?
她永远记得,悬吊城墙上,赤裸的母妃。艳绝天下的女人,因为归属于小国的男人,便招来杀人之祸。
盛雪霰来的很快。
一行身强体壮的西厂宦官入了宫门,立在那里,不似活人带着热气。为首的盛雪霰面容白皙却阴沉,一双眼好似淬了毒,扫过芦晚全身。
“娘娘,请吧。”盛雪霰的声音没有李景和身边贴身太监的声音那般尖锐,似未变声的少年郎,和他阴沉的外表不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