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麾下弟兄小心看护好运输队,周遇吉提马向前,亲自去观察那接应之人。
当远远看到路上那排列整齐的一队护卫时,周遇吉知道,来人确实是那兄弟货站了。
排列如此整齐的队列,周遇吉在宁远只见过那么一家。周遇吉相信,别说宁远,恐怕就是全大明,可能都很难再找到第二支像兄弟货站这样的护卫了。
不,不对。
周遇吉忽然想起,宁远除了这家兄弟货站,那大众钱庄的护卫也是一样的整齐,一样的肃然,一样的不同凡响。
哦,传说好像货站和钱庄他们两家是一个东家。
想起听到的传言,周遇吉微微摇了摇头。
只要是他们两家的护卫,就算只有两三个人一起行动,那整齐划一的独特气势,也绝对是与众不同让人过目难忘啊。
确认来人真是兄弟货站,深深又盯了一眼那排整齐肃立的护卫,周遇吉一边甩镫下马,心中忍不住再次涌上一股羡慕之情。
“要是能学到几分此种练兵的法子,那就好了。”
自见识过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的护卫后,周遇吉和宁远的其他明军将领一样,也曾私下尝试以这些护卫的标准,来训练他麾下的弟兄。
可同其他人一样,当屡试不得其法后,最终周遇吉也只能无奈放弃那种想法。
周遇吉也曾想过直接登门求教。可当祖猛在大众钱庄吃了大亏的消息慢慢传开以后,周遇吉就再也不敢升起那种不切实际的奢望了。
祖猛是谁?
那可是祖大寿的亲侄子,正儿八经的祖家人。
就连祖猛都因骚扰大众钱庄被重责了50军棍,那他周遇吉要惹烦了人家,还不得掉了脑袋?
周遇吉相信,连祖家向来暴躁跋扈的祖猛都吃了大亏,这关宁军中恐怕没谁还敢再凑近那两家了。
人家背景够厚、后台够硬,能让祖家丢了面子都不敢往回找。可周遇吉他们这些关宁军中的小兵兵,又怎敢冒得罪祖家的危险去凑近钱庄?
当然,周遇吉他们这种关宁军的低层小校手中也没什么钱,也不太需要钱庄的业务。
看到周遇吉下马,马江从兄弟货站的队伍中走了出来。
“你是本次的领队?你们怎么走的这么慢?”
上下打量了一眼周遇吉,马江眉头微皱毫不客气的问道,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不耐。
本与关宁军约定在海边码头交接的马江,实在等的不耐烦了才会率队前来接应。
马江就不明白,关宁军为什么就非要送到海边码头交接,而不许他们直接从宁远军械库搬运?
马江并不认识周遇吉,他只能从周遇吉的衣甲上分辨出,周遇吉只是一个小小的总旗。
一个总旗?
本就不耐的马江,心中怒火砰然而起。
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分店进驻宁远后,马江秉着不为信王府招灾的想法,一直在尽量远离宁远的各位军政大员。他生怕为当年的信王落下个私交外臣边将的罪名。
所以,当年面对祖猛的骚扰,马江没留丝毫的余地。那时,马江要的就是为钱庄立威。
马江想的没错。当祖猛因骚扰钱庄挨军棍的消息传开以后,兄弟货站与大众钱庄的威风,马上在宁远立了起来。钱庄和货站也因此如愿的与关宁军疏远开来。
可谁想的到,这转眼之间信王殿下竟然就鱼跃龙门,化龙成功。
信王殿下化为真龙,马江忽然发现,他与关宁军的过度疏远,现在似乎反倒成了个错误。
与关宁军走的如此疏远,他又如何能迅速得知关宁军的动态。
东厂出身的马江,在得知朱由检登基为帝的第一时间,就本能的把监视宁远动态当成了自己新的职责。
眼光扫过周遇吉那身总旗衣甲,马江心中忍不住一阵烦躁。
本次陛下传下秘旨,要货站协助关宁军经海路尽快向锦州转运一批火药。如此重要的事,关宁军竟然就只派了一个小小的总旗前来护送,还有意走得如此之慢,这也太不把陛下的旨意放在眼里了吧?
心中如此想着,马江的口气就变得更为不善:“这位总旗贵姓啊?你如此磨磨蹭蹭的赶路,是准备什么时候赶到码头?是准备磨到天黑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军情紧急和兵贵神速?”
被马江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周遇吉顿时就觉着心火忍不住一阵乱拱,脸上却又有些热的出奇。
他周遇吉如何不想尽快赶路?
他一个总旗可用之人只有这么几个,却要押运如此巨大数量的火药,有如此重大的责任负累,他周遇吉又怎敢走得太快?
你知道什么,就特么教训我军情紧急和兵贵神速?
周遇吉只觉着怒火一阵阵直冲顶门。
有些恼羞成怒的周遇吉,眼睛偶然扫过那排肃立整齐、丝毫不动的货站护卫时,心中的羞恼忽然一空。
有如此的精锐在眼前对比,他的些许恼怒还真说不出口。
马江话一出口,心中就已后悔。
对方身份低微又做不了主,他这么与一个小总旗计较,未免有些缺乏气度。
“罢了,”马江没等周遇吉回答,就自行把话拉了回来:“这位总旗,时间紧急,我们就不多谈了。你赶紧安排车队起行,海船在码头可都等急了。”
见对方口气变缓,周遇吉心中发出一声苦笑。他双手拱手行礼:“这位主事该如何尊称?在下是宁远马军总旗周遇吉。在下这就去安排车队尽速启程。”
宁远城头
袁崇焕望着眼中终于有了几分真正惧色的祖大寿,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大寿,你可知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背后站的是谁?”
“那个货站和钱庄背后不是魏公公吗?”
亲眼见过马江拥有东厂掌刑百户腰牌的祖大寿,对兄弟货站背后的靠山是魏忠贤,一直很是笃定。
若不是魏忠贤,魏公公又怎么会坚持由兄弟货站来开中?
开中那么大的一个财源,祖大寿可不相信魏公公会舍得放手。
如此明显的问题,袁抚台为什么要问?
看着眼露迷惑不解的祖大寿,袁崇焕心中大快。
这些利欲熏心,满脑子都是黄白之物的关宁武夫,怎能明白京城权贵间的奥妙。
当然,若非京城友人来信告知,他袁崇焕也绝想不到货站和钱庄背后还会有如此内情。
再次欣赏了一番祖大寿那迷惑不解的表情后,袁崇焕才继续淡淡的说道:“大寿,那兄弟货站和大众钱庄背后站的可不是魏公公,他是原来的信王,现在的崇祯陛下。”
“什么?”
双眼瞳孔急剧收缩,祖大寿忍不住惊呼出来。
怎么会是当今陛下?
祖大寿简直难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