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皇子将军一行人,日夜兼程,原本一个月的行程,硬生生半个月就走完了。
霍丛回到东晋后,首先便回了自己的将军府,让府上的老管家准备聘礼,然后才跟霍行远进宫请罪。
东晋皇帝原本子嗣众多,但大多都活不过成年,唯独皇后所出的双胞胎公主,以及王贵妃所出的霍行远,最终平安长大。
霍行远今年已经十九岁,其他国家的太子早在这个年龄之前,便已经成了皇储,唯独东晋迟迟未立太子。
霍行远知道那是皇后的手笔,跟他父皇说他尚未及弱冠之龄,陛下身体犹壮,无需着急立储。
其实不立也好,反正他志不在此。
不过也是因着这东晋皇宫里就他这么一个皇子,而且他母妃盛宠不衰,他再混账,他的父皇也从未真正责罚过他。
所谓请罪,也不过是走过场,顺便让他父皇给阿丛赐点聘礼,毕竟阿丛在贵族子弟里,实在算是有点穷。
临近年关,皇城里各家各户都在开始准备过年,连宫中也是一派忙碌之象。
霍行远和霍丛两人风尘仆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引路的公公不由得感叹:“陛下和贵妃娘娘昨日还在说,怕是殿下赶不回来一起过年了。若是陛下和娘娘见到殿下,定是欢喜得很。”
霍行远点点头:“本宫也是想着要回来一起过年,所以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霍丛觉得他这堂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愈发见长了。
公公将两人引至御书房门前,先进去通报,不多时便出来让两人进去。两人进去后见到东晋皇帝,跪下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都起来吧!”东晋皇帝笑呵呵地说,“到底是年轻人,方才怀恩跟朕说了,你们两个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呢!阿丛,早两天你父王还怕你来不及赶回来。”
霍丛的父王,是东晋皇帝的弟弟瑞王,早就封了霍丛为瑞王世子。瑞王早年也镇守白水江,只是年纪大了之后,旧患复发,便回来皇城脚下养病,让霍丛顶上了。
霍行远和霍丛从地上起来,霍丛恭敬道:“让陛下和父王挂心,臣惶恐。”
“哎呀你这孩子!”东晋皇帝笑着摇了摇头,觉得霍丛从小就死心眼。
霍行远看他父皇心情颇好,趁机说道:“父皇有所不知,阿丛是急着回来向父皇和皇叔请罪,不在这里过年了,要急着去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呢!”
“什么?!这……这怎的如此突然?”东晋皇帝惊讶了,又觉得他那皇子成天吊儿郎当,指不定是胡说的,于是直接问霍丛了,“阿丛,可有此事?”
霍丛点了点头,罕见地露出点羞涩之情:“臣稍后便回瑞王府,向父王他老人家禀告此事。”
东晋皇帝皱了皱眉:“那也无需如此着急,这都快要过年了。”
“急的。”霍丛认真地点了点头,“很着急,望陛下恕罪。”
这孩子……东晋皇帝哭笑不得:“这有什么罪不罪的,你父王没意见就成。”
霍行远摸了摸后脑勺,试探着说:“父皇,这可是你说的。”
东晋皇帝瞪了霍行远一眼,没好气地说:“又关你何事?”
“还真有那么一点。”霍行远这回改摸了摸鼻子,“阿丛那未过门的妻,我那未来的堂弟妹,是大覃的永宁公主。”
东晋皇帝:“……”
东晋皇帝愣了一下,然后猛地站起来,连声问道:“怎么回事?”
霍行远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这都怪儿臣,去年儿臣跟随父皇出使大覃时,听得父皇与北寒皇帝、西漠皇帝交谈,您当时说永宁公主如此风采,覃皇必定要在覃贵族里找个出身最好的,方才可配得上永宁公主。”
东晋皇帝看着他:“故?”
霍行远又咳了一声,道:“故覃皇提出借钱之时,儿臣就说,如果他把永宁公主嫁给阿丛,东晋就给借了。原本以为大覃皇帝把永宁公主当眼珠子宠,不会同意和亲的,那想成他答应了。”
东晋皇帝沉默了。
霍行远狗腿地补上了一句:“嘿嘿嘿,还是父皇好,那大覃皇帝待永宁公主,当真是不及父皇待儿臣一半好!”
东晋皇帝瞥他一眼,冷哼一声:“还嘴贫,朕看那西漠公主就很中意你!”
霍行远脑中闪过一个烈火红衣般的泼辣身影,马上噤声了。
惹不起惹不起。
他看了霍丛一眼,心道,兄弟,哥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这件事上,霍丛倒是无辜的了。瑞王父子为东晋出生入死,现在瑞王还落得一身病痛,若是霍丛对那永宁公主无意,那可真是造了孽。好在看霍丛方才那模样,对那公主,应该是喜欢得很。
“罢了。”东晋皇帝叹了口气,让霍丛回去跟瑞王说清楚此事,然后第二天早朝时,公布了此事。
武安将军的婚事一公布,东晋朝堂炸开了。
除去因为出使前就商定不借钱与大覃,还因为不少大臣家中未出嫁的闺女,心仪那丰神俊朗,又不轻浮,还出身好的武安将军。
然而,事已至此,所有人只好坐等那传说中第一美人,成为武安将军夫人。
于是,就在第二天下午,武安将军霍丛,领着迎亲队伍,带着东晋皇帝御赐的聘礼,浩浩荡荡地向大覃出发了。
与此同时,大覃皇宫里的李画盈,也每天被富佳皇后拉着挑选嫁妆。
首饰珠宝、金玉书橱、锦缎垫被等等,李画盈看得眼花缭乱,到后面,她看着两个物件放到面前,都分不出有什么区别了。
“母后,”李画盈有些无奈,撒娇道,“这些让宫人去选就好了,娇娇还想趁着出嫁前,多陪陪您和父皇呢。”
富佳皇后手上不停,眼圈却是红了:“这种事怎可假手于人?母后也只能给你做这些了,到了东晋,可要全靠你自己了。”
李画盈自然明白她母后的不舍之心。
可上辈子也正是因为她想着父皇母后不舍,坚决不嫁,才有了后来的灭国之灾。这辈子只要能保她大覃无恙,远嫁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以后她还是有机会回来探望父皇和母后的。
想到这里,李画盈便耐心安抚富佳皇后,也只好继续和她一道挑选嫁妆。
转眼新年就到了,李画盈仍是留在宫中,就连太子与大公主也一道进宫,陪帝后一起过年。
年初九的时候,元庆帝正开着家宴,贴身太监就拿着边关传来的报信,说是东晋的迎亲队伍已经入关。
元庆帝忍不住失笑,见座下众人一脸好奇,便道:“这东晋来的驸马爷,连年都不过了,就来迎亲了。算算时间,可能再有个十来天,便到了。”
元庆帝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驸马爷可真是心急!
这是得有多想娶哦。
李画盈脸上一红,这霍丛,要不要这么急啊。
然而事实上,霍丛比覃皇宫众人想的还要急。正月十五,上元节一早,所有人都在准备晚上的花灯时,元庆帝的贴身太监又来报了:“陛下,东晋霍丛将军,已经到了皇城。”
元庆帝:“……”
贴身太监又禀:“霍将军说,送亲队伍还有五天左右才到,他先来等待陛下召见,商量婚期。”
元庆帝:“……”
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
第11章 灯会
元庆帝扶了扶额,对贴身太监说道:“你去传话,就说婚期的事,明天再说,今天是上元节,不议事。”
贴身太监领命:“奴才遵旨。”
霍丛其实也知道,元庆帝当天不会召见他,所以接到旨意时丝毫不惊讶,也不失望。他仍旧在行馆落脚,先去拜访了一下太子府。
“霍将军,你真的……本宫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太子看到霍丛的时候倒是很惊讶,失笑道,“今天是上元节,父皇自然是不会召见你的。”
大覃皇城的上元节灯会,就连帝后都会微服出宫赏灯。
“我知道。”霍丛点点头,说,“大覃皇城的上元节灯会,我在东晋时,也有所听闻,今晚正好看一下。”
“是啊,热闹得很,本宫晚上也与妻儿去瞧瞧,” 太子一看霍丛,就知道他为何事而来,笑道,“霍将军是否需要本宫代为一问,问娇娇可愿出来,与你一道赏灯?”
霍丛心想,太子殿下不愧是公主的兄长,和公主一般聪明。他咳了一声:“要的,有劳殿下了。”
于是太子派人进宫传话给李画盈,说霍将军邀公主出宫赏灯。
弦月打发了传话人回去之后,不由得掩唇笑道:“殿下,看来这霍将军快马加鞭赶过来,就是为了要与您同游灯会。”
上元节灯会是大覃最热闹的节日。在这晚,不论男女老少,不论学识身份,都聚在灯会上一同游玩。也因此,许多年轻男女,趁着这晚私定终身。
李画盈垂眸一笑,上天待她总算不薄。霍丛这份情义,她会好好珍惜的。
入夜后,整个皇城沸腾起来了。
李画盈换上寻常百姓的衣裳,淡施脂粉,就连头上戴的发饰,也是弦月前些日子特地到宫外集市买的珠花,旁人一看,只道是哪家小门户出来的小姑娘。
霍丛在宫门外看到李画盈这身打扮时,也是微微一愣。
李画盈见他这般反应,有点不自在地问道:“很难看吗?”
霍丛回过神,连忙说道:“不,殿下穿什么都好看的。”
李画盈皱了皱眉:“怎的又喊‘殿下’了。”
“娇娇穿什么都好看。” 霍丛马上改口,又笑着解释说,“我只是没想到,娇娇也是穿得惯这粗布衣裳。”
两人并肩而行,侍从们也扮作普通百姓,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街上张灯结彩,亮如白昼,灯楼戏台连绵,许多穿着戏服的人登台歌舞奏乐,百姓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热闹非凡。
这些东西,平日在宫中都是看不到的。李画盈在一个杂耍戏台下,看得台上一个人穿着奇装异服,脸上涂满画彩,从口中喷出火龙,不由得跟着周围的百姓一起鼓掌。
霍丛常年在外走动,知道这些小把戏是怎么回事,但看着这小公主一张小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眼里都是新奇兴奋,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好吃吗?”
“嗯,好吃!”
李画盈刚好侧过脸,看到一对年轻男女从身边走过,女孩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外面淋了一层糖浆,看起来鲜艳欲滴,煞是诱人。
李画盈的目光立时就被吸引了过去,葱白的手指抵在唇下,眨了眨眼。
霍丛忍不住轻轻一笑:“想吃?”
李画盈抬起头,对上霍丛的目光。
也不知道是火光相映的缘故还是怎的,李画盈觉得他的目光,特别温暖,特别柔软。她感到脸上有点烫,点了点头,声如蚊蚋地嗯了一声。
霍丛小心地隔开人/流,为她开出一条道:“走,买糖葫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