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上墨迹未干,但看得出何家安这一篇写的却并不是当下流行的七言诗,而是一首长诗,而且看上去并不像是他临时起意随便写一首诗拿来糊弄人的,单单是看纸上的
书法,便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何家安写完了,可是那王纶呢?这可是关系到自己能不能发笔小财的大事,大部分人的目光立刻投到了王纶的身上,此时的王纶却是紧紧地拧着眉毛,纸上大半的空都已经填完,只剩下不到那么七、八
个空格,仿佛马上就能填满了一般。可是就是这么七八个空格却像是一道天险一般,把王纶远远地隔到了成功的对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自己心虚的缘故,王纶的额头上已经布满细细的汗珠,拿着毛笔的手
也开始轻轻地抖了起来。
到了这时,他终于醒悟了过来,自己真的好像低估了这道题的难度,自己好像是算错了。
这该怎么办?
那边的何家安已经做完了诗,可是信心满满的自己却偏偏做错了题,纵然自己心里有再大的不甘,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纶终于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勇气与信心。
颓然地把已经酸掉的手臂放了下来,王纶一脸复杂表情地看了一眼何家安,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输了。”从头到尾,王纶却只说了这三个字,可是听到这个字的时候,就算有宁王在场,四周顿时齐齐发出一声轻叹,众人不由得齐齐傻眼,难道这一回王先生居然敌不过这乡下
的土包子不成?坐在宝座上的宁王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俩个人谁输谁赢对自己来说都没有多大的影响,自己只不过把这当成一场游戏罢了,可是你做出来没有人家快是一回事,做
不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若是何家安没有做出诗,这也无妨,反正大家的印象中他就是一普通人而已,可是王纶若是没有解出这道题,这影响可就大了,这可是会动摇他在大家心目中无敌的形象
,这可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想到这里,宁王轻咳一声,开口说道:“王卿,时间还有得是,你不妨在多多看看,说不定还是能找到解题的思路呢。”宁王这也是给王纶一个台阶下,可是此时的王纶却已经是信心全无,苦笑地摇了摇头说道:“回千岁,这的确是在下过于大意,小觑了何公子的数独题,再上此时的心境已
乱,恐怕再难计算下去。”得,一片好心全都被浪费了,宁王心里虽然暗暗不喜,可是王纶却还是他一直以来倚重的对象,自己也不好责罚与他,只能是笑着安慰道:“既然王卿过于疲惫,还是先休
息片刻,来来来,让我们看看何卿的这首诗写得如何。”照顾完王纶的面子,宁王从宝座上走了下来,就连身边的娄妃也一并好奇地走了下来,因为宁王的原因,四周的人不能围得太近,只能在一旁观望着,虽然看不清何家安写的诗文如何,可是有的人心里倒是龌龊地想到,不管何家安的诗写得如何,自己肯定要把他的诗贬得一文不值,到时候也算俩个人打个平手,自己还能把押的银子给拿
回来。宁王到了案几前站定,并没有出声,反倒是默默地把桌子上的诗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只是当他看完整首诗之后,自己的眉毛却是渐渐拧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种说不出来
的复杂表情,先是看了一眼何家安,接着轻声道:“爱妃,你也看看。”
身后的娄妃上前一步,站到了宁王的身边,目光缓缓从诗文上扫过,看完之后却是轻轻吐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俩个人的表现顿时也引起其它人的注意,一看不光是宁王,就连一向聪慧的王妃此时都是一脸为难的表情,那说明了什么?那不就是说明何家安这首诗做得不怎么地吗。
大家的心里顿时兴起了希望,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地说道:“千岁,何不把何公子的诗与大家分享一二,也让我等瞻仰一下。”
这个瞻仰分明带着些许嘲笑之意,身边的人听到纷纷是偷偷一笑。
宁王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转头冲着张天招了招手道:“张天,你过来,把这首诗念一遍。”身后不远的张天连忙上前,刚想接过诗文,可是偏偏这时侧面却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接着便听娄妃在一旁说道:“千岁,我看这诗文倒也欢喜得很,倒不如让妾身念一遍如
何?”
张天的手都已经伸出去了,一听娄妃的话,立刻乖乖地缩了回来。
宁王又是哈哈一笑,接着便道:“看来爱妃跟孤的心意相通,那好,此诗就由你念。”这张天念跟娄妃念诗,代表的意义却是大不同的,别看张天在宁王府里也算是一号人物,但比起娄妃来那根本就没办法相比,让他念,大家最多给个面子不说话,可是让
娄妃念,大家都得乖乖地认真聆听着。
清了清嗓子,娄妃把何家安的诗文拿了起来,接着清声念道:“《昨日》。”
“昨日兮昨日,昨日何其好!”
“昨日过去了,今日徒懊恼。”
一听这开头,在一旁休息的王纶心里就是打了个突,这何家安不是连秀才都没中吗,怎么还能写出这样的精妙的诗文,难道真的是自己小看他了不成?
另一边,娄妃的声音还在继续,众人脸上的表情早已经从刚刚的不屑变为了惊讶,接着又开始变得敬佩起来。
“世人但知悔昨日,不觉今日又过了。”
“水去日日流,花落日日少。”
“成事立业在今日,莫待明朝悔今朝。”一首诗终于从头到尾念完,大厅里却依然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细细品味着这诗里面蕴含的深意,就连一边的宁王也是如此,整首诗给他最大震撼的却还是那最后一句‘
成事立业在今日,莫待明朝悔今朝。’,这句话分明就是写给自己的。自从自己继承这宁王的爵位以来,自己就像是一只笼中鸟一般被关在这南昌城中,虽然美其名曰挂着宁王的头衔,可是除了这大厅里这些人,世上又有多少人会把自己当
一回事?
不光自己如此,自己的儿子、孙子,子子辈辈岂不是都要重复着自己的悲哀?
看来自己真的不能在这样活下去了,成事立业就应该在今日。‘啪啪啪。’宁王拍巴掌的声音在大厅里显得是如此清晰,就像是把众人拍得清醒一般,接着更多的掌声纷纷响了起来,声振屋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