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大家都一致看好陈子季能够战胜何家安,就算在第二轮何家安首先写完诗作之后,除了陈月英几女之外,也没有多少相信何家安有战胜陈子季的能力,大家的目光全
都集中在陈子季的身上,相信以他的实力,作出一首比何家安更好的诗只不过是差在时间上而已。
可是这么一等,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就已经过去了。
何家安不着急,自己也没有催促陈子季的意思,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悠哉悠哉的样子好不潇洒。众人再看向陈子季却是另外一番模样,额头上的汗水已经聚到了一起,汇成一条小河顺着脸颊上流了下来,即便如何,陈子季都没有功夫伸手去擦拭一下,目光死死在盯
着那付画卷上面,嘴里像是在念叨着什么,可是总是有种继续不下去的感觉。
人群中渐渐有人变得不安了起来,开始只是低声在议论陈子季到底遇到了什么难题,即便这样,大部分人还是相信陈子季最终还会写出一首诗战胜何家安的。又等了一会之后,终于更多的人开始不安了起来,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许多,就在众人还在议论着陈子季这到底是怎么了的时候,突然场中间的陈子季猛地抬起头
来,瞪着通红的双眼,大声吼道:“都给我把嘴闭上。”
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包括陈宣在内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中央的陈子季,似乎不太相信这句话居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随着陈子季的话落地,场地中突然出现了片刻的安静,众人脸上
的表情均变得难看了起来。
处在风暴最中心的不光只有陈子季,文征明也在其中,毕竟陈子季也是县学中的一员,自己身为县学的教谕,自然也教管教不严的责任。只是文征明只是看了一眼陈子季,并没有斥责什么,反倒是继续把目光投向何家安所做的那一首诗,每当自己看一遍,心里就像是多了一层感悟一般,久而久之,自己突
然有了一个想法。又是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陈子季依然没有在宣纸上写下任何一句话,甚至连放在手边的毛笔都没有拿起来的意思,就在这时,文征明却是轻轻一咳说道:“时间已经用去
了太多,子季不妨先听一听家安刚刚作的诗,若是觉得自己能超过他的话……再给你些时间也不迟。”陈子季整个人已经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听到文征明的话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倒是外围的一些人已经听出文征明话里的意思,看起来这文征明已经被何家安的诗
所打动了。
既然陈子季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文征明便拿起何家安的诗大声地朗读了起来。
“一蓑一笠一扁舟,
一丈丝纶一寸钩。
一曲高歌一樽酒,
一人独钓一江秋。”一首短短的七言诗居然一连出现了九个一字,这样的诗别说是其它人,就连文征明这等才华横溢之人也从来没有遇到过,更加难得可贵的是,这九个一已经完完全全把画
中的所有给展现了出来,给人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好诗。”这两个字可不是出自文征明,又若者陈月英之口,而是来源于人群中的某一位,至于是谁已经无人想去探究,那人只是占了一个快言快语的便宜,接着更多的赞
许便铺天盖地而来。每当赞许的话多一句,陈子季的脸仿佛就又白了一分,刚刚文征明念的诗自己听得清清楚楚,别看自己作不出来这样的诗句,但自己并不是分辨不出诗的好坏,所以当文
征明念完之后,陈子季心里就清楚,不论如此,自己这次肯定是追不上何家安了,别说是自己,就是把那‘江南诗仙’找来,作出来的诗,恐怕也比不上何家安这次。
想到这里,陈子季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来,毕竟斗诗是要经过三轮才分出胜负,要是自己依旧保持这个状态的话,恐怕最后一轮也赢不了何家安。
诗念完了,文征明分明已经看到陈子季的眼神中已经写下了不甘二字,自己还是又问了一遍:“子季,若是你觉得自己可以赢的话,我还可以给你两柱香的时间。”自己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痛痛快快地赢下何家安,可是现实却还是给了陈子季当头一棒,犹豫了一下之后,陈子季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何公子果然天资过人,这一回,我认
输了。”
既然认输便好,文征明终于松了口气,倒是冲着何家安招了招手说道:“家安你先过来。”
何家安连忙起身,快步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山长找学生何事?”
文征明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小心地把自己面前的画卷转了个方向,放到了何家安的面前,这才笑着说道:“既然诗是你作的,自然应当你亲自把诗写上去。”何家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文征明的意思居然是让自己把这首诗写在这幅画上面,一想到自己居然能给文征明的画提诗,何家安的心里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犹豫着也不
敢拿起笔,最后干脆苦笑道:“既然画是山长所画,这诗还是您写为好。”
“哎……”文征明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家安不必过谦,其实只要你用一颗平常心去对待这付画便好,再说,我要的并不是你的字,而是你的这首诗。”听了文征明的话,何家安的心里好像是也有些顿悟,快速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何家安缓缓点了点头,接着拿毛笔饱粘墨汁之后,开始在画布上面快速地书写了起来
。算起来,上一世加这一世,自己练字也差不多有二十年的时间,写过的字已经不知有多少,可是没有一幅字像是今天这样让何家安这么的激动与兴奋,这可是文征明的画
,再过几百年之后,这跟国宝都没什么两样,而自己居然可以在这上面提诗一首,这是多么的光宗耀祖。倒是文征明自己却不明白为什么何家安这么一付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过是一幅画而已,虽说自己是喜欢之极,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题诗在上面,自己总觉得这幅画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而今天自己终于如愿以偿,等到画上面的墨迹干了之后,自己兴冲冲地把画卷了起来,刚想把画拿回去的时候,突然站在一旁的陈子季开口说道:“山长,我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