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南方温暖如春的冬天,北方的气候可谓是异常的寒冷,家家户户的屋子里都已经点起了暖炉,一些富贵人家更是奢侈得很,屋子里面点着银霜炭,却是连一点烟气都
闻不到。刚刚有了三个月身子的陈月英并不显怀,只是身子却难免有些笨重了些,找来伺候的老妈子平时形影不离他的左右,倒是对这家一直没见到的男主人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里不免地揣测这位会不会是朝中哪位大佬安置在家里的外房。离正旦节只剩下三天的时间,可是相公却依然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到是苏韵雅前些日子进宫打听了一下消息,却意外地得知相公在兴化府跟倭寇打了一仗,不光是救下
了整个兴化府,同时也打得原本不可一世的倭寇是屁滚尿流。
想到这里,陈月英就一脸幸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像是在告诉自己那还没出世的娃娃,你爹是个多么厉害的大英雄。从离正旦节还有些日子的时候,家家就开始蒸点心,储备过冬的肉类,以往这些事情全都是陈月英亲自却办的,只是今年由于怀了身子的缘故,只能把这件事托付给萧雨
儿,还生怕她第一次做这事会丢三拉四,还特意让月娥也帮着她,最后就连苏韵雅也参与了进来,三个人倒是把府里内内外外折腾了好一个遍。刚进腊月的时间,苏韵雅就提出想让大家去苏家里住,苏家的院子比较宽敞,人又不是很多,自从苏灿走了之后,整个院子都冷清得很,苏韵雅就琢磨着让大家住到那里
,平时照顾起来也方便些。陈月英考虑了很久之后,还是婉言拒绝了苏韵雅的提议,虽说苏韵雅并不在乎别人的闲话,可是自己却不能不为相公考虑,要是这件事传出去的话,谁知道这帮人会怎么
传,到时候万一对相公的仕途产生影响,这岂不是十分的不妙。
陈月英不过去,苏韵雅自己在家里住着也没有什么意思,直接搬过来跟陈月娥住到了一起,再加上萧雨儿,三个人倒是天天弹琴说唱,玩得也是不亦乐乎。今天是腊月二十八,离腊月三十也不过只有两天而已,该储备的粮食都已经储备好,到了中午阳光比较充足的时候,陈月英在两个老妈子外加小昭的陪同下到了院子里面
走了一圈,正好看到陈月娥拿着一沓纸走了进来,陈月英不由好奇地问道:“月娥,你拿的是什么呀?”
“姐姐。”陈月娥招呼了一声,到了陈月英的身边时,小手却忍不住摸了摸陈月英的肚子,并没有感受有太多的变化,自己倒是有些失望。
陈月英忍不住拍了她一下,嗔怒道:“这才几个月,哪会有什么变化,以后不许再摸了。”“摸一下又有何妨。”陈月娥根本没把陈月英的话听进去,把手中的纸一举,笑着说道:“姐姐你看,这是最新印制的《今虞琴刊》,我准备在上元节那一天发下去,到时候
一定会大卖的。”看着以前高冷无比的妹妹现在却有了这么大的变化,陈月英的心里真的是有些感慨,一转眼妹妹都已经十九了,都已经成了老姑娘了,看来相公那次无意间说的话还真的
有可能实现了。
想到这里,陈月英忍不住伸手整理了一下陈月娥鬓角散乱的发丝,轻声说道:“月娥,你今年都十九了,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有没有什么想法?”陈月娥正在兴奋自己这一回又能赚多少银子的时候,突然听到姐姐提到了自己的终身,原本被冻得白皙的小脸立刻涨得通红,羞涩地低下头,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
应道:“月娥自然听姐姐的安排。”
“真的听我的安排?”陈月英又追问了一句。
“恩。”陈月娥点了点头。“那既然这样,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前些日子你师家姐姐过来时说她家有个堂弟,今年也是十九岁,还尚未娶亲,听说你也待字闺中所以就想让我探探你的口风,对方也
是书香门弟之家,嫁过去之后,一定不会受委屈的……”
陈月娥脸上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散掉,羞涩的表情早已经完全消失掉,自己错愕地抬起头,看着一本正经说话的姐姐,自己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姐姐要把自己给嫁出去,不是嫁给姐夫,而是一个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男人,什么书香门弟,什么前途无量,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想要的只是简简单单的生活
,就像现在这样,一辈子无拘无束该有多好。
若是嫁到了别人家里,自己就会像是被束缚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样,抬头就是方寸大的天空,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未来几十年的日子。不知何时,一滴清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姐姐的声音重新又钻进了自己的耳朵中,看着一本正经的姐姐,陈月娥却是露出了一丝苦笑,自己本以为姐姐是全天下最心疼最
了解自己的人,所以她早就应该能看出自己对姐夫的那份心意,可是没想到她居然要把自己给嫁出去,难道她是怕自己抢了姐夫对她的宠爱吗?就在陈月娥暗自神伤之时,只听陈月英突然话风一转说道:“其实姐姐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以你的条件完全能找到比你姐夫更好的男人嫁出去,不过若是你不想嫁
出去的话,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的。”
呃?话风转变得有些快,陈月娥眼眶里面泪水还在打转,脸上的表情突然就滞住了,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姐姐,直到看着陈月英脸上那揶揄的坏笑时,自己这才明白过来,什么
书香门第、前途无量全都是姐姐骗自己的,若是刚刚自己一生气真的答应了下来,恐怕自己就真的被嫁出去了。
一想到陈月英肚子里的孩子,陈月娥也不好跟姐姐闹别扭,只能恨恨地丢了一句:“等你生完孩子的,再找你算帐。”接着便快步腾腾地跑掉了。
她这刚走,苏韵雅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好奇地看着陈月娥的背影,疑惑地问道:“月娥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对了韵雅,你打听到家安的消息没有?”一提到何家安,苏韵雅脸上立刻露出一抹落寞,缓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兵部的消息还是一个月之前,那帮佛朗机人也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居然一直都没有露面
,看来家安这一回是真的赶不回来了。”
陈月英脸上难掩落寞的神情,自己勉强地笑了笑道:“回不来就回不来吧,毕竟国家大事要紧。”两个人却不知,就在此时京师的城门外,几匹快马正从远处赶来,到了城门的时候快马稍稍慢了些,当先一人一亮手中的金牌,连马都没有下,直接便冲进到了京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