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安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府衙的大堂之上。
因为只是打算问个清楚明白,也懒得做那些升堂的准备,直接就让那四个衙役在一旁站了,倒是那牛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掉了。
何家安并不在意他的行踪,反正只要他还想当这府衙里的刑书,就得老老实实地回到这里来,除非他觉得这刑书的位置对他没什么用处,那就大可不必再来,反正自己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衙门里还有缺人的时候。
到了大堂之上,陈月娥先端来一杯茶,何家安想了想,还是让唐林把茶端给站在大堂上的那个人,看到他喝了一口定定神之后,自己这才缓声问道:“堂下之人报上姓名来。”
“回,回大人,小的姓吴,叫吴志。”
呃?
这名字也不知道是谁给起的,起了这个名字他还能有什么志向,活该一辈子当个老实人呀。
何家安继续问道:“吴志,我问你,这一大早上的你为什么要来府衙门前闹事,到底有何冤屈,速速与本官道来。”
一听到,这吴志脸上顿时写满了委屈,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连声说道:“大人,小的真的是冤枉的。”
接着吴志便把自己的冤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这吴志其实就是这坡州的本地人,祖辈原先是以打鱼为生,后来大明开始禁海,家里的渔船也被拉过去烧了,他的祖上便在坡州的远郊买了块地,开始当起了农民,又过了几十年之后,这禁海令已经执行得不是那么严格,官府对于下海之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把每天的税银都交上来之后,也就随你下海捕渔。
这样一来,吴家便又把渔网给操了起来,到了吴志这一辈,家里有田有船,日子倒也是能过得下去。
可是就在前几天的时候,官府里的人找到了他们村子,说是他们这块地被官府征用了,以后不光是地被官府收了,就连他们村子连着这块码头也一并被收归官府所有,说是以后要在这里建一个类似卫所似的存在。
大家虽然心有不舍,可是也都明白,村子这里乃是一个天然的良港,被官府看中也是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官府给出来的赔偿也让大家比较的满意,良田是十五两银子一亩,村子每家每户赔二十两现银。
吴志算了算,连带着自己家里那五亩良田,自己差不多能收到近百两的银子,这些银子对于自己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少的财富,有了这笔银子,自己一来可以去乡下买些房子和田地,继续自己现在的生活,而且多少还能剩一些,二来嘛自己也可以直接留在坡州,用这些银子做些小本生意,也算是把日子过得更好一些。
可是让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都搬完了家之后,得到的银子却跟官府先前承诺得并不一致,每家每户的良田只赔偿了五两银子,至于自己在村子里的房子更是打了一个折扣,只赔了十两,这样一样,自己本以为会拿到近百两银子,结果只拿到了三十五两。
差了这么多,大家当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那些衙役又拿出一份文书来,告诉他们若不在这上面按押的话,就连这三十五两银子都不会给他们。
这一下算是在大家心中的火焰上又填了一把柴,吴志自然心有不甘,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府衙闹事了,上一次来了之后,也是刚刚的那位牛大人,说是府衙里的张大人马上就要离开,这件事要等下一任知府上任才能解决。
既然牛大人这么说了,那吴志一行就天天在码头上等着,这不何家安刚一到,一大早自己就领着村子里的老少爷们跑来府衙门口寻个公道,没想到自己不光是挨了人家一耳光不说,还差一点就被人给抓起来。
听完之后,何家安微微沉思了片刻,其实这件事说起来并不是很麻烦,就是因为这银子没有给够的事情而引起的,现在自己只需把两件事搞明白,这件案子就算是能够水落石出。
第一点,就是这官府承诺的银子是不是吴志说的那个数字,若真是张天亮走之前承诺的,那户房中肯定会有他亲笔写的条子,只要一查就能查得清楚。
第二点,如果这银子真的是张天亮承诺的那样发下去的话,为什么到了这些百姓的手里之后却少了这么多,那剩下的银子去哪里了?会不会被某个中间人给贪污了不成?
其实何家安并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的三把火给点燃,可是自己又不能放任着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考虑了一番之后,何家安好言说道:“这位吴老丈,你说的问题本官都已经记住了,不过想要查证呢,还需要一定的时间,这样吧,你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内,我保证会把这件事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是当时张知府真的是这么承诺给你们的,这银子我会一文不少的发给你。”
“大人说的可能当真?”大概是被这些当官的给吓怕了,吴志还有些不太相信何家安的话。
何家安点了点头道:“当然当真,你放心,若是三天之后你到这里我避门不见的话,你就站在府衙门口骂我都行。”
吴志也被何家安的话给逗笑了,虽说何家安同意自己骂他,可是借自己几个胆子自己也不胆骂人家,万一再被那牛大人抓到把柄把自己关起来的话,自己可是得不偿失了。
何家安让唐林把吴志给送出去,自己拿着刚刚写下的几个数字发呆了起来,一旁的陈月娥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姐夫,你说这吴志说的话到底当不当真?”
何家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到是好奇地问道:“你在坡州这么久,就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陈月娥摇了摇头说道:“我哪像你想得那么清闲,城外的花田,城外的工坊都需要我跑来跑去,你没看我都晒成这样了吗。”
的确,看着陈月娥那张微黑的面孔何家安心里也是一阵的过意不去,连忙又许下了一堆承诺之后,陈月娥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话题重新转回到这件案子上之后,陈月娥到是也有了自己的看法,低声说道:“其实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一个大坏蛋在操纵这件案子。”
“哦?为什么?”何家安一愣。
“你想呀,那张知府都是要走的人了,又怎么会在乎这银库里还有多少银子,要是能用这些银子给自己买个清官名声的话,那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说,他给了这些百姓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然后呢又把银子给拨了下去,本想着自己就有一个好名声了,谁能想到,却有人在暗地里把这些银子给截留了。”
“嗯。”何家安点了点头:“言之有理。”
有了何家安的夸奖之后,陈月娥更是兴奋,点了点头一付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还能猜到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就是那牛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