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慕容思慧哭声中透出绝望和委屈,更在责怪封氏此刻还在寻她开心。本才对封氏重寻回的几分依赖,忽然就消散了,她凄然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怄妹妹?”
封氏抚弄她凸起的小腹岑然自得的一笑:“那就要看你是因何故而不能生养了?若是谢家亏欠你一生一世,这不能生养反是你在谢府日后立足的我要让老太太和老太爷到四爷和全府上下无可奈何,眼睁睁的看着四房无子。大不了,姐姐将小六过继给你。”封氏半开玩笑道,一双眼含了似真似假的笑。
“这,这如何使得?小六好歹在是正房嫡子。”慕容思慧一阵惊疑,反摸不清封氏的用意。但封氏的话令她心头一动,暗想表姐莫不是有高招?
封氏唇角噙了一抹雍容的笑:“你我姐妹,何必如此客套?再不然,你把俊哥儿讨了去你膝下为儿?”
慕容思慧更是一脸尴尬哭笑不得,“姐姐在取笑吗?俊哥儿是什么身份?岂能过继给四房?老太爷和老夫人也不应呀!”
“自然使得的。若是府里人人皆知他父子命相犯冲,是那对儿容不得在一山的二虎,将俊哥儿过继给四房岂不是一举两得?”慕容思慧恍然大悟,原来封氏也是一石二鸟之计。若是俊哥儿有幸夺魁归来,怕留在大房对封氏是最大的威胁,若是过继给了四房,恰她也膝下无儿,才是各得其所。
慕容思慧忽然想想又摇头说,“使不得,若是俊哥儿日后继承了四房家业,我可如何是好?”
封氏面露愠色,旋即又掩饰了说:“俊哥儿是个没心的书痴。说是满腹经纶,我看他远没有大爷的活络,怕就是中了状元,日后也不过是老死翰林院,还指望他能有老爷当年的辉煌当个中堂吗?再者,还要他有那个福分金榜高中才是,就是怕他没这个福气呢。日后在谢府,他要尊你一声亲娘,他还不听你的摆布?四房的钥匙在你手里,到时候咱们给他娶一门老实稳当的媳妇,大气不敢出的一段木头,这四房女主的位置你就坐稳了。管保日后再没人敢同你提生子续香火的事儿!”
慕容思慧更是一脸彷徨地问:“姐姐,说得轻巧,这该不是痴人说梦吧?”
封氏只是嘲弄的一笑,凑去她耳边轻语几句,慕容思慧的眼眸里泛出惊喜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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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山亭饮宴罢,流熏面颊微烫,醉意微醺,心里却是异常清醒。
眼见了表兄景珏温润俊雅的面颊凑在老夫人身边,谈笑自如的说着边塞趣闻哄逗老夫人开心,乐得老夫人笑弯腰合不拢嘴,一旁的众人也笑得打迭。
景珏偷眼望向她,灵锐的眸光透出几分得意的笑对她眨眼,流熏面颊一赤侧头,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酸酸的:“言而无信,不知其可。表妹也太过健忘了,这过河拆桥,也太快了吧?”
流熏一惊,仿佛沉醉在倚旎的春色中如饮醇醪怡然惬意,冷不防被人狠狠戳去后心一刀,她一个激灵猛然回身,见十二皇子景璨欠着脚尖晃个身子,摇头晃脑懒散的目光笑意满眼的目视前方,口中的话却是甩给她听的。
流熏心头一阵紧张,神色也显得有几分不自在。景璨一句话,提醒她,她为了救兄长子俊和春旎姐姐,已经迫不得已答应眼前人,悔掉同珏表兄的婚约。只是珏表兄此刻还浑然不知的蒙在鼓里。这都怪她自己,为什么事先不同珏表兄商议对策,反寻了十二这乘人之危的浪子,鬼使神差般,但十二那剑走偏锋缕出奇招,为她布的阵法果然是异乎常人的思路,令她都不得不对眼前这痴傻半疯的皇子刮目相看。
流熏深深咽一口气,强扮出笑容道:“殿下好兴致,哪里都少不了来凑热闹。”
景璨漫不经心道:“闲来无事,不如自己寻些乐子。”
说罢忽然望向徐徐行来的方春旎问流熏:“你说,若说金童玉女,亲上加亲。何不将方姑娘许配给珏二哥?我看他们倒是般配。”
流熏脸一沉,这厮分明装糊涂,但见她脸一冷,景璨忽然一摊手眸光一转笑道,“当我什么都没讲。”
“熏儿,可见到四舅母了?那日她喊心里腻腻的没胃口,我回房取了些山楂糕给她吃。”方春旎走来,为流熏解围,颇有芥蒂的看一眼景璨。
流熏趁机丢下景璨迎了方春旎应一句:“咱们去寻四婶婶去。”
二人行出一段路,流熏回头望,已不见浪子十二的踪影,这才略略松泛一口气。方春旎低声问:“他又来纠缠你?”
流熏淡淡一笑道:“不理他。”又认真地问,“旎姐姐,那事儿,可是准备妥了?”
方春旎胸有成竹的点点头道:“平白的让她们算计了俊表兄去,哪里这么容易饶过她们?”
话音未落,一阵匆乱的脚步声,海棠林外花枝乱颤,扑簌簌的香雪漫天。来人了。
流熏一惊,留神望去,见明珠分开花树匆忙赶至,慌张的眸光四下看看没有旁人,惊得噗通一声跪下哭求:“大小姐救救明珠!才大太太发下话了,要把明珠许配给缥缈峰别院看守庄户的老许头做续弦,都传了奴婢的娘老子过来说话了。那奴婢今年十五,老许头五十有余,比奴婢的爹爹年岁都长。大小姐……呜呜呜呜……”明珠哭得华容惨噎,蜷缩在地后背抽搐。
流熏更是惊愕得同方春旎对视一眼,分明她已经周旋设计妥当,让四叔父对什么水命旺运女子之说深信不疑,更向老夫人讨了明珠去。怎么封氏釜底抽薪,关键时候劫了明珠去?莫不是生了什么变故?
流熏眸光一动,寻思片刻问:“明珠,此事你何时得知?今儿大夫人可有什么异样,或是今日见了什么人,可听了她们说些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