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娘的身形日渐圆润,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每次回来时,她手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就算不说也能猜到是张家给的。
郝兰的话又一次给了叶大娘当头棒喝。
叶大娘脸色煞白……对呀,要是叶三丫找不回来,那她怎么和张家交代!
张家那么大一棵树,可坚决不能没了!
她的钱!她的缝纫机!她的自行车!
还有那些米面粮油,可都是赤果果的钱啊!
叶大娘站不住了,她心头发虚地冲叶家屋里吼道:“我不是怕你们!我是担心我家三丫的安全!等我找到三丫再回来和你们算账!”
说完她跌跌撞撞地出了院门,四处搜寻叶三丫的下落去了。
郝兰的这一通输出,让全家人彻底折服在了她的“石榴裙”下。
曲灵在侧屋也听得一清二楚,她忍不住为郝兰鼓掌。
“你听到没?大嫂真牛啊!”
曲灵靠在谢晏清怀里,仰着头和他说笑。
“大嫂现在越来越有长嫂的样子了。”谢晏清十分认同曲灵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吃醋道:“张口大嫂,闭口大嫂,你的心里只剩大嫂了。”
曲灵反驳:“才不是!我心里还有爸妈,姐姐,小梅,小平安,大哥,还有胖婶袁叔,小军,春秀……”
她一根根掰着手指头数过去,数的谢晏清脸色越来越黑。
直到曲灵把手指头放下,谢晏清咬牙问道:“还有呢?”
“还有啥?”曲灵憋着笑装傻,“哦,对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谢晏清竖起耳朵:“嗯?”
曲灵:“你这么长的腿,不去蹬三轮车可惜了。”
谢晏清:“???”
没听到想听的话,谢晏清决定不和小媳妇儿多说废话。
他一翻身,把蜡烛吹了,在黑暗中留下最后一句话。
“你死定了。”
曲灵想说,必要时刻她自己会死,但还没来得及抛这个梗,谢晏清就堵住了她的嘴。
曲灵:好吧,下次再抛吧。
……
深夜做运动的后果是,第二天,曲灵和谢晏清双双迟到。
谢晏清还好,一如既往的精神抖擞。
曲灵就惨了,整个人像被吸干了阳气似的,杏眼下面的黑眼圈都快耷拉到嘴角了。
她不得已又请出了自个儿宝贵的雪花膏和油皮早八人必备的海棠粉。
俗话怎么说来着,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曲灵觉得这句话用在她和谢晏清身上并不恰当,谢晏清才是那块耕不坏的地!
是她配不上谢晏清了,告辞!
由于曲灵是谢梅的“司机”,谢梅也跟着她双双迟到。
不过她的组长是高慧娟,加上大家都知道,曲灵马上就要荣升组长了,因此她就这样“以权谋私”了一回。
出乎她意料,吴胜英居然也来上班了。
曲灵手脚迅速地换好工作服,迎头撞见的就是吴胜英。
曲灵惊讶:“英子,你咋来了?不在家休息一天?”
吴胜英笑了:“有啥好休息的,没病没痛,顶多被人念叨几句罢了。”
吴胜英这么一说,曲灵和谢梅都能理解,高慧娟站在旁边欲言又止,最后啥也没说出口。
昨夜的事闹得太大了,一夜之间传遍了好几个市区,还有往外扩散的趋势,连市长都惊动了。
面粉厂的两个小主管争抢主任的女儿,两个小主管有老婆的有老婆,订婚的订婚。
这简直就是数年来,茶山市最大的桃色负面新闻。
现在老百姓,还有别的地区,都在抵制茶山面粉厂制造的面粉。
如果事情处理的不好,现在只是面粉厂,谁知道以后其他的厂会不会受牵连。
但好在众人的视线都在面粉厂上,吴胜英这个“与厂无关人士”彻底在这件事中隐形了。
她和严一泉还没订婚,不需要走什么麻烦的程序,这样一拍两散就好。
严一泉被关在公安局里,出来以后想必也没办法找吴胜英了。
“方大娘好像出院了。”谢梅说,“她就在医院躺了一会儿,连水都没挂就走了。”
曲灵:“这么快啊?”
谢梅:“没病呗,装晕。胖婶早上回来说的,她说方大娘,严一泉的爸妈,还有焦来琴的爸妈已经被闻警官传唤了,这事儿今天就得有个说法。”
胖婶为了凑热闹,硬生生在医院的陪护床上挨了一夜,就为了获取第一手情报。
他们三个人的影响恶劣,市长亲自给闻向东发来指示,要求他必须速战速决。
曲灵笑道:“反正咱们有胖婶,什么消息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吴胜英:“你们院子那个大婶确实是个神人。”
高慧娟感兴趣:“哪个大婶?小曲,下回你可要带我去你们大院参观参观,英子都去过了,不能光落下我吧?”
曲灵:“哪能啊!过两天事情结束一块儿到我家喝酒去!”
“好啊。”高慧娟应声:“我可不和你假客气。”
高慧娟抓心挠肝地想去柳树大院。
邻里之间偷鸡摸狗的小事这年头多了去了,可这么频繁发生“大事件”的地方可是头一家。
“柳树大院”和“茶山弄”几乎已经成了茶山市民心中神一般的地方。
要是谁家有亲戚住在茶山弄,那个人几乎可以在街上横着走了。
经过这件事以后,吴胜英对曲灵的态度更加亲密。
曲灵挽救了干女儿的婚姻,高慧娟对她也没了二话,整个供销社的同事更没话说。
年纪轻轻就要升组长了,谁知道她未来能走到哪里呢。
……
茶山公安局
闻向东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室中间,额头青筋突突跳。
他后悔了,他就不该让全红星那小子回去休假。
沙发上,焦父焦母中间坐着眼睛红肿的焦来琴。
一看回去就没少哭。
严一泉和严母坐在靠窗的位置,离焦家远远的。
方老太和方长平站在他面前喋喋不休,两个人都是一副崩溃到极点的神态。
方老太敲桌子:“……我儿子就是太优秀了,他错就错在不懂得拒绝别人的勾引。我儿子真的没有做错事啊!都是那些贱货瞎说的!尤其是冯丽,她嫁到我家两年了都没给我生出孙子,她就是看不惯我老婆子才瞎说八道!同志,你可千万不能相信她!”
方老太刚从医院出来就直奔派出所了,想到自己儿子在派出所待了一夜,她难过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好在还有冯丽照应着方长平,她想应该没什么事。
结果到派出所一看,冯丽压根儿没留下来照顾方长平,也没去医院照顾她,方老太顿时火冒三丈。
那女人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方长平又火上浇油烧了一把,方老太这才知道,冯丽居然还举报方长平和叶二丫有一腿?
这下方老太可坐不住了。
方老太:“同志,那个叶二丫以前是苦追过我们家长平,但是后来我儿子听了我的话已经和她划清界限了,再后来他俩都结婚了,他们真没什么接触!”
方长平接触叶二丫都是私下里偷摸的,方老太不知情。
在方老太心里,儿子是最听话的,再说叶二丫已经是残花败柳了,方长平怎么会瞧得上她呢。
闻向东好几次想开口都找不到机会打断方老太。
瞧着方老太吐沫横飞,越说越来劲儿,闻向东终于忍无可忍,“啪”一下拍响了桌子。
闻向东:“够了!派出所不是给你一个人开的,方长平同志的事情先放一放,一个个来。”
闻向东长得高大黝黑,发起火来真吓了方老太一跳。
方老太畏畏缩缩地躲在方长平身后,不敢说话了。
她对“吃花生米”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四周终于安静了,闻向东喝了一口茶,接着点名了窗户口的严一泉。
“严一泉,对于吴胜英指控你‘乱搞男女关系 ’,是否确有其事啊?”
严一泉不吭声,昨天在小河沟里,他和焦来琴的对话不知道被多少人听见了。
他现在否认也是多此一举。
严母的皮肤皱巴巴,浑身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手局促着不知道往哪里放。
严家全家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能把严一泉供到大学很不容易,几乎集结了全村人的心血。
严一泉一直都是严家村的骄傲。
结果严母头一次上城里来居然是到警察局来。
听见闻向东的问话,严母绷不住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警察同志,俺们铁蛋不是这样的人啊~俺们都是正经的好成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