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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病娇太监比命长 跟病娇太监比命长 第20节

他声线一直都是较为柔和悦耳的,为了让人怕他,总是压着嗓子,听起来声音常常是阴沉的,可这会儿他嗓子竟然是哑着的。

他说:“你想吃甚么,去找咸庆。”

他说完就连一刻也呆不下去,想离开。

但他没能走成。

宁晚心在身后拉住了他的手。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别走……我……”

魏澜以为她骗了他,他气她是应该的,宁晚心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好委屈的。

但是魏澜气成那样,还惦记着桌子上的菜她不爱吃。

“我……”

“轰隆隆——”

惊雷声落下,吞没了宁晚心发抖的声音。

敲门声紧随其后,咸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师父,延乐宫来人了。”

魏澜蒙一抬头,皱眉道:“何事?”

咸福似有犹豫,“似乎……是瑾太妃有些不大好……”

魏澜没再说话,径直走向咸福。

豆大的雨滴已经纷纷砸落下来,咸福撑起伞跟在魏澜身边。

宁晚心沉默地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她蹲在原地,手压在破碎的茶杯瓷片上,划了一道口子,她却没觉出痛来。

半晌,她抬起手环住自己,手上的伤口在浅色的衣衫上染出一朵红梅。

瑾太妃其实是先帝的妃子,因为无所出没有皇嗣傍身,本该被打发给先帝陪葬的。

但是都传说,这位太妃跟内廷总管魏大人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皇帝碍于魏澜的面子,才没有处置瑾太妃,还保留了延乐宫给她一人住着。

魏澜刚进延乐宫的门,就听见里面乱七八糟的吵嚷声。

来喊魏澜的那个小侍女急得快哭出来了,跟魏澜道:“求求大人,大人劝劝娘娘,太妃娘娘闹起来不肯服药,手上拿着剪子,宫人们也不敢近身……”

魏澜没说什么,他如今也没太多男女之别的讲究,径直走过去一把推开寝殿的门。

殿里的情形确实不大好。

金银玉器砸得满地都是,宫人们不敢离瑾太妃太近,只能在两三步之外哭天喊地劝着。

瑾太妃垂着头靠在拔步床边,墨色的发尽数披散下来,身上衣衫也乱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她持着锋利的剪刀,刀尖朝着众人的方向。

雷声乍起,她猛一抬头,披散的发被甩得往后,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眸。

那双眼眸生得相当美艳,可在这种凌乱的场景下,就显得格外诡异。

魏澜眉心拧起,“请太妃娘娘安。”

瑾太妃听见他的声音,目光转过来,在看清楚他的模样那一瞬间表情变了,神色竟然称得上温柔,她情不自禁地朝魏澜走了两步,“你来了……”

“……是你来了啊。”宁晚心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只觉得地面的凉意穿透了衣裳,下身一片冰凉。

她自己倒是没觉得怎么,还抬起头对着咸庆勉强地笑笑,叹了口气。

咸庆端着一盘子肉,放好了再把宁晚心扶起来,按着她在凳子上坐稳。

“还笑呢,”咸庆眉头锁着,“你到底作甚了惹师父生这么大气?”咸庆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魏澜真生气的模样,方才那通发脾气,显然是动了真火。

“唉,”宁晚心耷拉着脑袋,怎么看怎么可怜,“你不懂。”

咸庆翻了个白眼,“你懂?你懂你还惹师父生气了?”

但是看着宁晚心的样子,他虽然不会替师父原谅她让,但是也不好再替师父责备她,往她那边推了推盘子,说道:“先吃饭吧。都知道你爱吃,没人动。刚才都凉透了,我让膳房的人给切成片重新热了一遍,肯定没有刚做出来的时候好吃,你凑合吃点吧。”

宁晚心趴在桌子上,眨了两下眼睛,“咸庆公公,你真是个好人。”

“快歇歇吧你。”咸庆不耐道:“师父那才是真对你好呢。他就是嘴上不饶人,又是狗脾气,关心别人也不说。”

“我知道你不是闹人的人,或许是师父想岔了没别过劲儿。不管怎么说,要是师父不对,我替他跟你道歉,你别跟他太计较,他难得对一个人这么上心,我就希望你俩好好的。”

宁晚心垂眸,“跟他没关系,是我错了。”

“你错了?”咸庆瞥她一眼,“为甚么?”

宁晚心不欲同他多说,问道:“外面还下雨吗?”

“怎么不下?这轰隆隆的,你听不见啊?”

宁晚心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麻烦咸庆公公帮我取个暖手袋呗。”

“嗯?”咸庆被岔开话头,“你冷啊?”

“有点冷。”宁晚心把手在他颈侧贴了一下,果然是冰的。

“怎么不早说?”咸庆起身寻热水去了。

宁晚心直到听不见他的脚步声,才起身出门。

一开门,潮气扑面而来,她就那样走了出去,几乎一瞬间就被雨滴浇透了衣裳。

她找了个石头坐下仰头看天,脸上落了雨滴也不去抹。

小时候宁晚心很喜欢雨天,除了雨声,一切都是静谧的。她坐在窗边看雨想事情,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

如今坐在雨里的感觉,很陌生,也熟悉。

雨水告诉她,眼前是真实。

第24章 阶露  “你师父是不是有病?”……

宁晚心睁眼时,天光已然大亮。

阳光穿过纱幔,洒落一些光斑在她脸上。

宁晚心揉揉眼睛,坐直身体的一瞬间,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周身竟没一处不疼的,不适到了骨头缝里。

这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她昨天不是坐在院子里淋雨来着,怎么还在床上醒过来呢。

她一把拉开床幔,张口欲说话,出声那一瞬被自己声音哑得吓了一跳。

“嗯……”

一旁传来一声熟悉的嗤笑。

宁晚心有些惊讶,没想到一大早竟能看见魏澜。

魏澜人早收拾利索,衣冠整齐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喝茶。贤王大婚一事告一段落,魏澜熬过先前那段忙到昏天黑地的日子,总算是得了闲。

听见她这边的动静,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一分,嘲讽她:“长本事了,宁晚心,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杂家可真是小瞧了你。”

他说着,茶杯往茶托上一搁,磕了个响。

“你不会以为淋个雨生个病杂家就原谅你了吧?告诉你,你就算淋雨把自己淹死,杂家也不会心软一丝一毫的。如果不是怕你死了不好交代,杂家不可能允他们把你送回来。淋个雨而已,你自己愿意的不是?”

宁晚心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但听见并不是魏澜把自己带回来的,又有点失落。

她口渴得嗓子都快劈了,去魏澜案上摸茶壶,却摸了个空。

魏澜端着茶壶,冷眼看她:“凭你也配同杂家饮一壶茶?”

宁晚心:“……”行吧,想到魏澜生气的缘故在自己,她决定忍下。

她在桌案另一侧坐了,鼻尖动了动,突然皱了下眉。方才不曾注意,这会儿离得近了,竟然闻见一点儿药味。

上下打量一番魏澜,她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还需要上药?”

魏澜闻言手上一顿,淡然反问:“胡言些甚么?以为杂家是你,还能淋雨生病?一大早的咸庆为了给你熬药,弄了满院子的药味儿。”

“我生病了?”宁晚心不疑有他,反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觉着除了身上有些不适之外,没摸出甚么异常,“好像不如何热啊……”

魏澜嗤笑一声,“你自己能摸出个甚么?”他说完,下意识地要用手去贴宁晚心的额头,突然对上她带笑的一双眼,脸色瞬间冷下来。

宁晚心见他沉着脸坐回去,无奈一叹。

她也不是故意逗魏澜,实在是总管大人别扭起来太好玩了,人生得耐看,冷着脸的时候也教人赏心悦目。

“唉,别气啊,我错了,啊,真错了。”宁晚心劈着嗓子哄人。

那动静着实不如何好听,魏澜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

她正要再接再厉,房门开了,咸庆端一碗药走进来,脸色也是阴沉沉的,药碗往宁晚心面前重重一放,“砰”的一声,还溅出几滴浓褐色的药汁来。

宁晚心光看着就觉得嘴里发苦,央道:“咸庆小师父,给块儿糖呗?”

不等咸庆说话,魏澜早等着拿话刺她:“要脸么?没病找病的人好意思嫌药苦?尽给人添麻烦,人咸庆早起熬药熬了一早晨,赶紧喝了。”

宁晚心确实觉着折腾咸庆一趟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摆甚官小姐出身的谱,大大方方地跟咸庆道歉:“对不住,有劳您了。”

“歇歇吧你,我算是发现,你就说得好听。”咸庆不想理她,让一边靠着去了。

浓稠的药汁没有一处不在散发着苦味。宁晚心光看着就开始分泌唾液,喉咙口动了动,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魏澜睨她一眼,“哼”了一声,任她折腾,摆明了不打算惯着她。

屋里正僵持着,外头竟然有人来找魏澜,说永安宫的敬妃那里来人传。

“这么早?敬妃娘娘?”魏澜挑眉。

咸福跟永安宫的那位小内监打听了内情才往这边来,闻见魏澜的话也是叹了口气,应道:“确是敬妃娘娘,二皇子病了。”

魏澜奇道:“二皇子病了去太医院,找杂家过去又不能治病。”

“谁说不是。”咸福也很无奈,“可敬妃娘娘一口咬定是有人要害二皇子,皇后娘娘已经在永安宫了,擎等着您过去断官司呢。”

魏澜消停日子没过上一天,一波未平,新潮又起。

“师父,您打算……”

“打算甚?”魏澜扶正发冠,一甩袖子起身,“娘娘传,咱们这些下头人如何别有打算,走罢。”

直到走出门他也没看宁晚心一眼,咸庆送他们出门,回来的时候药碗已然空了,宁晚心两手交叠。安静地坐在一旁,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