峒羫郡,鈸城
鈸城是离峒羫郡首府鄺城尚有两日路程的小城,因附近有三处矿场,其开采的曜晶矿多用于製作兵器、工具等,所以鈸城有为数眾多的匠人,但近日鈸城出现了为数不少的军士在街上巡视,还实行了夜禁,即不允许夜晚人们在街上行走,这是极其罕见的情况,似乎一股不祥之风正搜刮着这座小城。
每座城市都有其独特的斗兽台,鈸城的斗兽台位于这座小城的中心,每隔一些时日就会举办兽斗,举办时可谓是万人空巷,甚至还有人会特定从附近城市赶来,因为鈸城的兽斗相比其他城市更为有趣的是,除了充斥在空气中血腥、暴力的因子外,时常还能看到新武器的亮相。
随着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全副武装的军士们经过斗兽台,一个黑影从旁边的小巷中闪出,警觉地直奔斗兽台的西北角大门,此时大门紧闭,黑影极力靠近门边,借助凸出的门框隐藏在暗处,在确定附近不会有军士后,他轻轻叩响了门: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叩门声轻微但富有节奏。
门内传来铁鍊摩擦的声音,随着一阵沉闷的声音,很快,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在门边,目光阴沉,确定了他就是他等的人后,才将厚重的大门推开,黑影向着自己奔出的巷中挥了挥手,六个黑影快速奔入门中,大门很快又合上,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中年男人领着黑影们穿过斗兽台的看台,打开位于底层的一间房门。
橘黄色的光芒从门中射出,眾人快速侧身闪入,顿时那间只有一张小木桌的房间里挤满了人,这些人都是强壮的男人,他们个个神色严峻,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
“人都齐了。”站在屋里的一位健壮男人用低沉沙哑的声音道。在橘黄色的灯光下,他曲卷的头发呈鲜血一般的红色,外表看起来坚毅刚强,只是嘴唇周围连至耳边的鬍鬚无法猜估他的年龄,他穿着深色的无袖套衫,将他全身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材显露得恰到好处,他身上唯一的装饰是环在他右手手臂上的七根一指来长的臂环。他说着用深邃的褐色眸子炯炯有神地环视着房间里的其他人,然后将目光停留在右边离他有两人距离的青年,“柯道,你们那边怎么样?”
“已有三人加入,还有四人略有意向。”柯道也是一名强壮的青年男子,他右手的手臂上套着四个臂环
听了他的话,领头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又问左边的一名男人:“谦尹呢?”
“两人。”
领头男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索性问其他人:“有超过五人以上的吗?”
大家面面相覷,均轻轻摇头。
“要对抗郡府单凭我们根本不行!”领头男人沉重地说。
“路离,我们一定要这么做吗?”刚进来的一名男人小声地问,“虽说郡府採买交付的晶片少了很多,倒也不是不能过活,咱们这样很可能把性命搭上,要不要再商量一下?”
此话一出,屋里的不少人都在轻轻頷首,同意他的看法。
路离脸色一沉,道:“郡府先是强迫我们每载缴50件兵刃,价值却仅为贩卖的半成,东街的匠人缴不出,已经有两人被判兽斗,最终死于非命!若还任凭郡府胡作非为下去,恐怕永无寧日!”路离的声音变得高亢了起来,听了他的话,又有不少人频频点头。
匠人打造一副普通的兵器需要7日,一载也仅能打造50余副,郡府这么做,无疑是让匠人只能为他们提供武器,而他们採买的价格却是在市场上贩卖的一半,让匠人的收益大幅降低,由此引来了匠人们的不满。
“鈸城的匠人有500馀人,每载即可收25000件兵刃,郡府如此大量採买,意欲何为?”一名匠人问。
“我听说是德贤皇太子让郡府採办的。”皇帝无道,不少郡府已经表示会为皇太子效力,支持他谋位,峒羫郡就是其中之一。
“皇太子要这么多兵刃做什么?”
“恐怕是想夺位。”
“当今天下本来就是武皇从先皇那里抢来的,早在上载太子成年就理应还政,而且皇帝昏暴,皇太子仁善,由他承继皇位,回归正统才好!”
听了匠人们的话,路离忍不住冷笑着:“逼迫匠人们上缴兵刃,採买价格却只有半成,我没看出皇太子殿下如何仁善了!”
“可我们能怎么办?郡府已经派军士夜巡,不许匠人结盟,还抓了不少不能如数缴纳当期兵刃的匠人,将两个带头反抗的判了兽斗,现在大家都又恨又怕,有不少匠人都盘算着悄悄离开鈸城,换个地方另谋生计!”挨着路离站的一位年纪稍长的男人说,他的右臂上有六个臂环。
“离开?离开鈸城又能去哪儿?又如何知道其他地方不会遇到同样的事?至少鈸城匠人为数眾多,大家团结一致,兴许还能搏得胜利,若换了其他地方,更是势单力薄,只能任人鱼肉!”路离不同意他的看法。
“但现在我们还不到五十人,仅为匠人的一成,恐也是以卵击石。”大家都很担心这个问题,只有所有匠人同仇敌愾才有胜算。
“大家再去联络熟悉的匠人,距下期缴兵刃的日子只剩下三天,一定有更多的匠人痛恨郡府的做法,会加入我们。”
大家点点头,渐渐散去,很快,小房间里只剩下路离和开门的那个中年男人。
“路离啊,我看此事难成。”他们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穿过看台,慢慢往门外走去。
“舅父,以前匠人都是各自为政,互不相干,偶尔还会为争夺优质曜矿大打出手,要将他们团结起来本是不易,但大家若不能一致团结,恐怕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悲惨。”路离忧心忡忡。
舅父正想说什么,突然,一道紫光划开天跡,由远至骤然从夜空坠下,当两人发现紫光就要坠落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斗兽台中央时,已经无法逃离,只能本能地卧倒,但紫光并没有引起震动,而是停留在斗兽台的中央,光线也渐渐转弱,当紫光弱到快消失时,两人才发现随着这道紫光坠下的竟是一个人!
两人急忙奔过去,只见紫光包围着的是一名穿着奇装异服的青年,他双目紧闭似乎晕迷了,令他们更为惊奇的是,他以如此之快的速度从高空坠下,按理说应该粉身碎骨了,可是他却没有受到丝毫伤害,仔细一看,他的身体竟浮在地上半尺有馀,紫光消失后,他才缓缓落到地上。
“这是……”舅父活了五十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光景,两人面面相覷,不知这喻似着什么。
突然,斗兽台外传来一阵骚动,极可能是夜巡的军士看到同样的异相前来查探,路离虽然也不知道这个青年是谁,为什么会出现,他只知道自己出现在这儿已经犯给了禁令,舅父也知道此时情况危急,他衝路离点点头,示意他马上离开,但路离迅速翻过了看台跳到斗兽台中央,背起那个青年,从没有脚步声发出的南门逃走。
鏘鏘鏘、鏘鏘鏘。
李昱江的耳边一起回盪着这种震耳欲聋的,好似打铁的声音,可是他的意识渐渐清醒后,却只觉得头痛欲裂,就像宿醉醒来时的感觉,他捂着头,翻身坐起,连睁开眼都用了很大的力气,当光线射入他的瞳孔时,他注意到自己身在一个燃烧着熊熊火炉的房间里,一名赤裸着上身,虎背熊腰的强壮男子正背对着他挥动着铁鎚,铁鎚击打在被烧得通红的一个物件上,四溅着火星。
“呃——?”因为头痛,李昱江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他努力回想着自己记得的最后一件事。
当寧秀枫跳到游泳池中想救蒙杺莯时,突然池中溅起了好几道水花,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到了池里,可是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掉落,正在奇怪时,就看到不知是谁的鲜血在水中漫延,他还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事,身体已经本能地跳到了池中,可是就在他下水的那一瞬间,全身好像被雷击中了一般,脑子顿时停摆,然后……然后他就到这里了! !
可是这是哪儿?李昱江环顾四周,根据他看武侠剧、玩游戏的经验,这应该是一个铁匠铺,但他怎么会到这儿?李昱江可从来不信穿越这些东西,他觉得这都是人们瞎编出来给平淡的日常生活增添刺激的,所以他心里已经得出了结论了。
“那位大哥,请问这是什么真人秀的录製现场吗?”李昱江小声地问。
当然也可能是某部电影电视剧的佈景,只是李昱江知道自己相貌普通,不可能被选去当演员,不过这并难不到他,他记得之前看过一个国外的整蛊节目,这个节目想些奇奇怪怪的法子去捉弄别人,比如让别人以为他中了乐透大奖啦,或是以为自己驾车撞死了人啦,诸如此类,现在国内的综艺节目大多喜欢引进国外的,说不定这就是哪个电视台搞的鬼!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一头酒红色的头发,一看就是染的!
路离听到他问了一个他有一半听不懂的问题,停下了敲打的动作,他转过身,问道:
“你是什么人?”
“我是暉叶高中二年级2班的李昱江,你们节目组是怎么选上我的?”李昱江以为
路离默认了,不过虽然这么问着,他还是猜想着是不是自己在篮球总决赛中表现还算突出,被哪个演艺公司慧眼识英雄看上了,对了,说不定游泳池的事也是这家公司搞出来的,蒙杺莯和寧秀枫他们只是配合节目组,否则怎么会有游泳池的实时录像推送到聊天群,又正好被他看到?嗯,一定是这样! !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路离听懂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可是这些字组合起来的字句对他来说就是密语。
“哦,节目组要求保密,了了。”李昱江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自己会尽力配合,“我需要帮你做什么吗?”
“你是什么人?”路离对他的行为完全无法理解,他又问了一遍。
“你猜?”李昱江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设定是什么,只能机智应变,先搞清楚自己是参加的哪类真人秀,竞技?智力?生存训练?情景剧?年代秀?
路离见问不出什么,不再理他,转过身继续工作,他必须多做些刀刃,万一有哪个匠人交不够当期的数量,他还能帮帮忙。
鏘鏘鏘。
李昱江摀住了耳朵,他索性走到路离身边,几乎是扯着喉咙问:“你叫什么?”
路离没有停止挥锤的动作,道:“路离。”
这是艺名吗?李昱江暗忖着,这么一大把鬍子把脸都遮住了,根本看不清长相嘛,搞不好是哪个当红的小鲜肉呢,他这是得罪了造型师还是节目组故意为之?脸遮成这样怎么知道是谁嘛?不过这身肌肉,哇——,他一定每天都泡在健身房里!对了,会不会是哪个武打明星呢?
李昱江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录像机什么的,不过要在这间仅有火炉里的火能够照耀屋子中央三米左右范围的曖昧不明的光线中,藏些摄像机什么的都不是难事儿,他只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蒙杺莯、寧秀枫他们呢?也在参加这个真人秀吗?还是他们正坐在一个隐密的观眾席上看着自己的表演,于是小心翼翼地打听着:“这是哪?”
“鈸城。”路离说着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一脸茫然,又补充道:“峒羫郡。”
李昱江从来没有听过这两个地名,不过看他的打扮,这个秀的设定应该是在古代,好吧,故事从打铁铺开始,他也应该配合一些,说不定就是现场直播:
“我来帮你吧,需要我做什么?”
路离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以匠人的标准来说,并不算壮硕,不过比普通人好一些,于是道:“暉叶高中二年级2班的李昱江,你去清点下那边有多少兵刃。”他以为这一长串都是李昱江的名字,出于礼貌,路离叫了他的全名,他说着用下巴指了指房间右面的角落。
“兄弟,叫李昱江就可以了。”李昱江第一次听人这么叫人名字,不禁汗顏,不过他以为是他抖的包袱,说不定坐在电视机前的观眾正哄堂大笑呢。
李昱江依言走到右墙角,注意到角落里推了不少兵器,不过造型都有些奇怪,比如一把好像是大刀的,刀柄却是空心的洞环;一个半米来长的好像菜刀的兵器,却没有手柄,只有刀背上有两个提手状的东西,诸如此类。
难道这是给我的难题?他们想考察我什么?李昱江的脑子开始转动了,他试着摸了摸一把刀的刀刃,手指有割裂般的痛感,这些是真的兵器!搞什么?这种玩意儿给到嘉宾也太危险了吧?
李昱江回过头,见路离正用一块不怎么乾净的布擦拭着到处都是汗水的身子,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李昱江虽然想不明白,但他还是清点了数量。
“一共16把。”
路离在同龄匠人中已是出类拔萃,他不仅手艺好,动作也很麻利,即使是同样的曜矿,打造出来的兵刃也比其他人的更优质,所以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了赤匠——匠人分为九级,从上到下依次是:黑、白、赤、橙、黄、绿、青、蓝、紫,以黑匠最高,每升一级就会在右手手臂上戴上一个臂环,为证其资质。在幽州的匠人中,黑匠仅有两人,都行踪不明;白匠9人,在鈸城就有5人;赤匠13人,其中在鈸城的有11人,而路离就是赤匠中最年轻的一个。
郡府在强制要求匠人上缴兵器后,为方便管理,将500馀名匠人分为五批,每期分批上缴,路离是第一批上缴的匠人,现在离他再次上缴还有些时日,他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那部分份额。
路离将身上的汗水擦拭乾净后抓起放在一边的套衫:“拿上五把,我们出去。”
李昱江依言想拿上兵器,可是只拿了两把,他就觉得手臂已经无法再承担更多的重量——李昱江从小打篮球,以三分球精准为名,他的高子虽只有一米七五,但臂力丝毫不比他们队身高近两米的中峰差,单手提五十斤的重物不在话下,但这些武器一个都少说三十斤以上。
原来是体能型的综艺节目。李昱江暗忖着,他思考着怎么完成第一个挑战。
路离见李昱江只能拿上两个,走到他旁边,轻而易举地拿了五把刀刃,然后往屋外走,看得李昱江目瞪口呆。
“原来你是举重运动员!参加过奥运会吗?”李昱江快步跟了上去,问。
路离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理会他,径自离开了房子。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路上没有街灯,黑漆漆的,眼睛适应黑暗后,只能勉强看到脚下的路,李昱江更加奇怪了,这么暗的光线能拍吗?还是他们有夜视设备?他环顾着四周,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而这周围的建筑都是四米高的单层楼房,墙面是由凹凸不平的石面砌成,肯定不是TMX市。
居然找到这种原生态的地方,这个节目组也是蛮拼。李昱江暗忖着。
路离的脚程极快,即使他还拿着重近两百斤的兵器,李昱江依然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他跟着他七弯八拐地穿梭在小巷中,依次给一些缴纳困难的匠人送刀刃,匠人们对路离的雪中送碳都感激涕零。
刚送完第三家,路离手上还有一把刀和一个铁棍,在赶往下一个匠人的家时,李昱江再也忍不住了,问:“这到底是什么节目?”他想了很久都觉得跟自己看过的综艺节目类型完全不一样。
路离停了下来,他正想说话,突然,一声大喝从他们前方的巷口传来:“什么人违反夜禁?”原来十几名军士夜巡,正在前方的巷口稍作休息,却听见巷子里有人说话。
路离握紧了铁棍和刀柄,严阵以待。
“把他们拿下!”为首的一名军士喝着。
因为巷子并不宽,三名军士并肩走向路离和李昱江,在离他们只有五步远时,他们才看到路离手上有兵器,其中一人大叫着:“他有兵器!!”
军士话音刚落,路离已经挥刀砍向他,黑暗中顿时传来武器碰撞、军士们呼喝、惨叫的声音。
李昱江全然不知危险,而是站在原地,也茫然了——为了节目效果把真的兵器给到嘉宾也就罢了,怎么还真有武打的戏码?不怕伤到人吗?
突然,一个物件从斜上方飞向李昱江,他本能地接住了,此物件略有些沉,而且上面还黏乎乎的,李昱江凑近一看,惊呼一声:“啊————!”此物件不是别的,竟是一名军士的断腕!
李昱江脑子里一片混乱,他根本来不及细想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脑后突然被人重击——几名军士已经绕到了他们后面,随后他眼前一花,什么都不知道了,在他被打晕之前,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念头:这是什么狗屁的真人秀! !我要投诉! ! !
李昱江又一次在头痛中醒来,不过这次吵醒他的是头顶上方传来的惨叫声、呼喊声和欢呼声,他捂着昨天晚上被人痛袭的后脑勺,睁开眼,发现自己和路离一起被关在一间只有四平米大的地方,四周不是墙壁,而是木质的栅栏,倒像是一个笼子。
此时路离背靠着栅栏站立着,他身上溅了不少鲜血,不过看样子并没有受伤。
“怎么回事啊?导演呢??製作人呢!!这是哪家公司搞的show??!!我要告他们!!!”李昱江愤怒地吼了起来。
路离冷眼瞄了他一眼,脸色阴沉。
“你不也是参加show的吗?不管昨晚的事是不是真的,他们也太不人道了!!”李昱江被愤怒充斥着,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有这样做节目的吗?说好的轻松愉快呢?这又不是玩《惊声尖叫》和《电锯惊魂》!!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李昱江的牢骚还没发完,一束光线从他们头顶降下,关着他们的笼子开始渐渐往上升——原来这是一个升降梯。
“很好!知道怕了吗?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李昱江站起身,衝上面的白光怒喊着,他没注意到旁边的路离双手握拳,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一会儿出去,我往东,你往西,尽最大的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武器。”路离的声音低沉,有些发颤。
“哈?”李昱江没听明白。
“我们被判兽斗!兽斗!”路离怒气冲冲地吼道,当然他并不是气李昱江,而是更加憎恨郡府的做法。
兽斗? !一听这个名词,李昱江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不等李昱江想明白问清楚,他们的笼子就升到了地面上,四周的栅栏也缩回到地下,只将他们二人留在了地面。
“哗————”四周的观眾高声尖叫、欢呼着。
李昱江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凹型广场,有点像古罗马的竞技场,上方坐满了身着各色奇装异服、有着不同肤色、发色的人。
“这是怎……”李昱江觉得这已经超出了一个综艺节目的范畴了,他有点懵。
“吼——”一声巨大的咆哮从李昱江身后传来,他回过头,只见一隻应该算是熊的生物站在他身后五米远处,说它是熊,但它的尖牙足有半尺来长,身上的毛皮是金色
中带有黑色的斑纹,有些像熊身上披着一张金钱豹的皮还长着一对剑齿虎的牙齿,而在它的脚下,竟有半截人身!他的肚子被这只怪兽撕开,鲜血淋漓的肠子散落了一地,恶臭的屎味和铁锈般的血腥味混杂着直衝鼻腔。
“what the fuck hell……”李昱江被吓尿了,脑子一阵发堵,竟忘瞭如何用母语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飚英文了!
“快跑!去拿武器!”路离重重地推了李昱江一下,然后往右边跑去,怪兽也跟着他追了上去,它完全不像熊那样跑得慢吞吞的,奔跑的动作有些像狮子。
李昱江这才反应过来,他注意到离他尚有二十馀米远的竞技场墙上掛着不少奇形怪状的武器,而地面上还有不少已经被怪兽杀死的人类的残脚断臂,他强忍着胃液如海啸般翻滚着噁心想吐的感觉,没命地往墙边跑去。
与此同时,凤凰君顺着只有他能看到的紫光的轨跡飞到了斗兽台上空,他四下搜索着,只见李昱江正连滚带爬地奔向兵器墙,而怪兽已经追上了路离,猛然扑向他,将他压在了身下,观眾席上发出阵阵喝彩。
“什么嘛,原来是他。”凤凰君见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有些洩气。他首先去的是珞王郡,因为那里离皇都最近,接着他选择到峒羫郡,没想到还是选错了。
凤凰君搧着翅膀,看着下方已经拿到了长刀的李昱江,考虑了一会儿,喃喃道:“算了,反正被判兽斗他也死定了,没必要我亲自动手。”之前他在珞王郡找到付毓静时也用“反正她在这个世界也活不久”为由没杀她。
接下来是二选一了。凤凰君看着延伸至东南和东北两个截然不同方向的紫色轨跡,思考了一阵,往东北方飞去。
李昱江拿到了一把长刀,他转过身发现怪兽已经扑倒了路离,路离正用肉掌死死地抓住足以刺穿他身躯的尖牙,用尽全身力气与它对抗着,李昱江急忙拖起长刀直奔向怪兽——长刀太重了,他举起的话会跑得很慢。
“你这大笨熊!过来吃我啊!!”李昱江故意大叫着吸引怪兽的注意,现在他已经无暇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身处如同地狱般的地方,唯一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
怪兽听到李昱江的喝声,再加上受到了路离强大的阻扰,判断这个人应该更容易对付,于是它丢下路离,向李昱江衝去。
李昱江见怪兽向自己奔来,有些腿软,但他还是拼命忍不住了想逃走的衝动——因为根本无处可逃!
“呀——!!”李昱江大叫着,拿出混身的力气用刀劈向直奔而来的怪兽。
这只怪兽在斗兽台也是身经百战,已经不是单纯只知道嘶咬衝撞的笨蛋,它在李昱
江举刀时就已经往左方闪开,李昱江并没有打斗的经验,他挥下长刀发现自己砍空了,还没来得及判断怪兽所在何处,就听到一声咆哮从自己的右上方传来。
“!!”看着满是鲜血的尖牙,眼中闪着飢饿凶狠目光的怪兽向自己猛扑过来,李昱江因恐惧和无助竟僵在原地。
完了!我他妈怎么会这这种地方?这是哪?妈的!快动起来啊——! !李昱江面露惊恐,想迈开腿逃跑,可是脑子里浮现的指令太多,一时之间竟不知执行哪个,只能怔在原地。
就在李昱江以为自己要成为怪兽的盘中餐死在这种不知道是哪里的鬼地方时,一声呼啸传来,一柄长矛从怪兽的右边飞来,准确无误地贯穿了它,而拋掷长矛的是离他们足有二十米远的路离。
“咚”怪兽重重地掉在地上,鲜血从它身下浸出,染红了灰色的地面。
“好啊——!!”观眾席发生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们都在为路离叫好。
结束了!捡回一条命的李昱江顿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也顾不上脚下满是鲜血的地面,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站起来!”路离握住了一把长刀,喝道。
“哈?”李昱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西边的兽门打开,两隻同样的怪兽从兽门中奔出,分别袭向路离和李昱江。
“噢————!!”观眾席又是一阵欢呼。
“干啊!还来?!!!”李昱江急忙翻身站起,有了刚才的热身,现在他的身体也恢復了球场上的灵活,眼见一隻怪兽向他扑来,往右侧一滚,躲开了。
怪兽落到他右后方五米处,发出嘶吼,瞪着李昱江,似乎也在判断如何让他成为自己的盘中餐。
李昱江握住刀柄的手心满是汗水,虽然他的运动量不算大,但他的额上、背上早已满是浸出的汗水,他也感觉到形式对自己并不利——长刀过于笨重,他只能勉强举起,更别说挥动自如了,可是他离兵器墙尚有距离,而他没有自信可以跑过野兽,更何况墙上掛的兵器每个都很笨重,对他来说并没什么用处。此时路离也正与扑向他的怪兽搏斗,分身乏术,只能靠他自己!
这时李昱江注意到离自己斜左方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一块石头当然不能帮他杀
死怪兽,但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李昱江慢慢往石头那边移去,怪兽似乎看穿了他的行动,缓缓伏低了身子。
离石头只有三米了,两米、一米……。李昱江离石头越来越近,怪兽眼中的肃杀之气也越来越深沉,突然,李昱江丢下刀刃,扑过去捡石头,怪兽也张开利爪,猛然扑向他!
观眾席发出阵阵惊呼,在他们看来,李昱江这么做无疑是自寻死路!
只见李昱江右手一把抓住了石头,与此同时,怪兽的尖牙离他已近在咫尺!李昱江急忙侧身往右一滚,同时将石头掷出。
“嗷~~”怪兽发出一声惨叫,身子本能地往右边一闪,与李昱江拉开距离。
原来石头不偏不依地击中了它的左眼,因李昱江的力道太大,竟将它的左眼击瞎,顿时血如泉涌。李昱江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他趁势拾起地上的刀刃,根本不给怪兽喘息的机会,用尽全身的力气,握住刀柄,刀刃向下,飞身跃起。
刀刃快准狠地插入了倒地的怪兽的心脏,“噗!”鲜血溅了李昱江一脸。
“哇——!”
“干得漂亮——!”观眾席见李昱江竟能如此快速地逆转情形,都不禁起身喝彩。
另一边,路离也乾掉了袭向他的怪兽,现在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李昱江半蹲着,用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同时望向此刻也正看着他的路离,有气无力地说:“别告诉我还要打!”
此时观眾台发出阵阵欢呼声,也不知谁带了头,观眾们发出整齐、有力的吶喊:“赦、赦、赦、赦、赦!!”
在罪犯进行兽斗时,审判他们的是观眾,怪兽只是执行者,只要观眾愿意赦免他们,他们将被宣判无罪。
在观眾们的吶喊声中,坐在南边最前沿的观眾台的一名穿着丝製长袍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此人是鈸城的少尉侯,也是专门负责鈸城兽斗的司相,观眾见他站了越来,吶喊声也小了许多,他向路离和李昱江抬起了手——这是赦免的意思。
“噢——!”观眾见少尉侯根据民意赦免了两人,发出阵阵欢呼声。
南面的门开啟,路离带着已经快虚脱的李昱江离开了斗兽台。兽斗九死一生,虽然也有人能够活着出来,但大都是遍体鳞伤,像他们这样毫发无损的更是凤毛麟角。
见两人安全地离开了斗兽台,观眾席上为数不少的匠人这才松了口气——在得知路离被判兽斗后,他们也来观战,并且坐在观眾席的各个地方,待时机成熟,他们就一起吶喊,要求少尉侯赦免他们,现在看到路离安然离场,他们也悄然离开。
李昱江走在前往路离家的路上,此时他的身心已经从恐惧、震骇中恢復过来,现在无数疑问如排山倒海地向他袭来,多得他都不知道应该先问哪一个,也不知是不是问题太多,他的第一个问题是:
“那个,路离,你们这不是什么综艺节目吧?”虽然这个问题很蠢,他也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他肯定是穿越了!可是穿到了哪里、在什么年代,李昱江一点都想不出来——据他所知,中国古代可没有竞技场,也不会有那种怪兽!
“你想问什么?”路离反问。
李昱江反被他问住了,因为问题太多,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问,就在他思考着自己应该说什么时,他无意间看到天空的奇景,顿时张大了嘴:
“我勒个去!”他一股脑儿的问题全都云散烟消了,因为他所想的问题在此时都已经变得没有了任何意义。
白茫茫的天空没有云层,也没有太阳,只有远远近近悬浮在空中的几个岛屿,这些岛屿被各色彩光笼罩着,虽然李昱江依然不知道自己到的是哪里,但有一点他万分肯定:
这里不是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