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被穿越者夺舍以后 被穿越者夺舍以后 第89节

凤宁二人循声掠过青石拱桥。

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声从深巷里传来, 另一道阴沁沁的哭叫也同时响起,听得人浑身发毛。

“吱呀——吱呀——”

河道边上陆续有人推开窗户,执灯往外看。

巷子里有株苍老的银杏树, 远远能看见树下有个黑影,扑在另一个人身上疯狂撕咬。

“凶邪跑这儿来啦?”

凤宁唰一声掠到近处, 正要抬脚去踹, 忽然发现咬人的似乎不是凶邪,而是个身穿深蓝色棉对襟的瘦弱老人。

她及时收住脚, 手一抓,捏住老人的肩膀, 把她从被咬者身上撕开。

老人转过头, 冲着凤宁发出一阵疯狂的怪叫。

刺鼻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

只见这老人满牙满嘴都是血,浑浊的眼睛里充斥着密密麻麻的血丝, 表情狰狞扭曲, 一时之间竟然很难判断是不是个人。

被她扑咬在地的是个豆蔻少女。

少女浑身是血, 腮处竟被生生撕破, 透过伤口能够看见染了血的两排侧牙。

手背、肩臂、脖颈处都在流血。

少女已经吓傻了, 整个人瘫在地上缩成一团, 瑟瑟发着抖,目光涣散, 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凤宁随手把仍在疯狂挣扎吼叫、还想咬人的家伙摁在树上。

灯光摇曳。脚步声凌乱。

附近的人家提着灯笼陆续赶了过来。

到了近前一看, 每个人都像是事先约好一样, 吸一口长长的凉气,发出惊恐的嘶声。

“天啊!怎么, 怎么给人咬成了这样!”

“好、好可怕!”

“快快去人, 把他家大郎二郎都叫过来!”

几个大婶围上前扶起少女, 看着她身上那些可怕的伤, 嘴唇骇得直哆嗦。

周围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凤宁视线一扫,只见封无归凑到一个皮肤黝黑的赤膊船夫身边,亲亲热热勾住人家肩膀,把人带到一边。

他笑吟吟从船夫身上摸出人家的水烟袋,动作自然地点上,“来,兄弟,别客气。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凤宁:“……”这都不叫借花献佛了,这叫羊毛出在羊身上。

船夫摸了摸后脑勺。

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又似乎没有哪里不对。

他下意识接过自己的水烟袋,傻乎乎道一声谢,吸一口烟,当真便给封无归讲起了来龙去脉。

咬人的老太姓黄,人们叫她黄疯子。

黄疯子是很多年前疯的。

当初黄疯子做大姑娘那会儿,最爱和妹妹一道追着戏班子看戏。

一次看戏归来,她忽然就疯了,逢人便说戏班中的傀儡师杀害了妹妹,撒泼打滚,闹到街坊不宁。

没人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毕竟她妹妹活得好好的,黄疯子却非说人家死了,一见面就开始发狂,抓着妹妹要把她剥骨抽筋——用黄疯子的话来说,这个“妹妹”是傀儡假扮的,只要拆开就能看到身体里面藏着牵丝线。

变成武疯子的黄疯子杀伤力很大,只能关着。稍不留神让她跑出来,她就要拿把剪刀剪妹妹。

后来妹妹意外病逝,黄疯子才慢慢恢复了神智。她依旧坚持认为妹妹是被傀儡师害死的,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了疯癫的举动。

再后来,黄疯子嫁了个外乡人。蹉跎于琐碎生活,她渐渐变成了最寻常的妇人。

有了儿子,有了孙女。孙女是个漂亮姑娘,老人们都说小姑娘长得很像当年红颜早逝的黄家小妹。

前几日,青水河大户温老太太过世了。

温老太太一生行善积德,乡邻们纷纷前往祭奠。

谁也没想到,好了多年的黄疯子突然又疯了——她大闹灵堂,说当年杀害妹妹的凶手出现在温家,要害她孙女。

说着便当众发狂,抡起一把大铁剪刀,想剪开孙女的皮肉把里面的牵丝线扯出来。

众人都吓傻了。

儿女们深觉丢脸,当场制服了黄疯子,把她带回家照顾(看管)。

今日却不知怎么让她跑了出来,好死不死还抓到了可怜的孙女。手上没剪刀,黄疯子便动手撕、动牙咬。

于是有了眼前这一幕。

“咿呜呜呜……”

黄疯子再一次疯狂挣扎起来,撕心裂肺地哭叫着,抬起两只苍老枯瘦的手,还想去抓遍体鳞伤的孙女。

“抽线!抽线!”她唇舌溅血,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不抽线会死!会死!小妹死啦,孙孙也要死!死!死!”

黄疯子的两个儿子和儿媳闻讯赶来。

哭天抢地,场面一片混乱。

凤宁运转火线,趁乱不动声色地检查了黄疯子和她孙女。

祖孙二人身上都没有任何凶息侵蚀的痕迹。

人群乱哄哄涌出巷子,把受伤的少女送往医馆。

凤宁和封无归慢悠悠跟在人群后面。

“傀儡师!”凤宁压着嗓门,“会不会就是他!”

傀儡师,邪偶师,很难说是巧合啊。

“有可能。”封无归不知道从哪里摸了根野草叼在嘴里,吐字带着模糊的气音,还有一点懒懒的青草香。

凤宁敬佩不已:“你算卦好准,真厉害!”

封无归有气无力地瞥了她一眼,假笑:“不。并没有呢。”

“……对哦。”她眨了眨眼睛,安慰道,“不过每次都能蒙到错误答案也很厉害啦!”

封无归冷冰冰垮下脸:“没有蒙。我很认真在算。”

凤宁:“嘿嘿。”

到了医馆外的明亮灯火下,凤宁眼尖发现,黄疯子老太太的身上不知被谁偷偷踹了好几个大鞋印子,走路都踉跄了。

有人看不惯,替可怜的少女报复。

“她其实是想救孙女。”凤宁沧桑叹气,“可惜她疯了,好心办坏事。”

封无归微笑:“难说,万一身体里真有丝线。”

对视一眼,跟进医馆。

普通人其实很难接受血糊淋拉的场面。医师替昏迷的少女缝合上药时,众人一个接一个煞白了脸,挥手告辞。

就连少女的父母也面露不忍,掩面转身走到门外。

凤宁和封无归凑上前。

封无归动作极其自然,取过一盏灯,替那位额头冒汗的年轻医师照明。

他随口道:“筋络断了啊,喏,用针挑一挑便能看清晰,先接断续再缝合……来,把针给我递一下。”

说着,将手里的灯塞给医师。

年轻的医师被唬得一愣一愣,随手接过灯,自觉给封无归打起了下手:“哦,哦,原来这样啊,多谢,多谢。”

凤宁:“……”

真是一个敢学,一个敢教。

在封无归的操刀下,伤口逐一缝合,缝线好像一条条扭曲的蜈蚣。

少女的身体里并没有发现所谓的傀儡丝。

她很正常也很健康——如果没被咬的话。

“原来是真疯子啊。浪费我功夫。”封无归叹了口气,整个人瞬间变成一个大写的“颓”字。

凤宁:“……”

她谴责地盯着他那些鬼斧神工的“功夫”,盯盯盯。

盯穿他的厚脸皮。

把人家缝得那么难看!

“啧。”

趁年轻医师低头收拾地上的血污细布卷,封无归懒懒咬破手指,挤出肉眼难见的一粒小血珠,往少女脸上的伤处一抹。

淡淡的白光一晃即逝。

凤宁惊奇地发现,少女紧皱的眉心一点点松开了,睡颜渐渐变得宁静。

少女似乎陷入了一个好梦。

“你……”她的脸颊浮起桃花般好看的薄红,羞赧含糊地说起梦话,“你看起来好孤单,好寂寞……”

凤宁狐疑地盯住封无归。

盯!

他的眼角轻轻一抽,无辜摊手:“只是清神疗愈。做梦不归我管。”

凤宁将信将疑:“哦。”

年轻医师震惊地看着正在消肿的伤口,双眼散发出崇拜的光芒:“前辈真是神乎其技!”

凤宁:“……”